《低等动物》chapter35③

　　
　　在固定车位停好车，靳少君下来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凉意。凉却已不是冷。春寒料峭，四季分明的城市总以这样直接的感触提醒你季节的更替。说起来，暖气也快停了呢。
　　推开高大厚重的玻璃门，接待小姐笑笑地跟靳少君打招呼，他问了她拍照的进度，她说他们一早就在干了，中间就下来过一趟取盒饭。
　　靳少君把车钥匙扔进大衣兜里，小姐接过了他的大衣妥帖地挂起来，目送他往三楼去了。
　　相熟的摄影师金金正专注地看着已拍摄的成片，他的助理们一如既往地忙碌，化妆师也是脚不点地，有给女模特上装的，有给男模特胸口图橄榄油的。
　　“来啦。”金金看见靳少君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们常常合作，理念高度一致，自然一来二去就谈得上朋友了。金金喜欢靳少君的不拘一格，靳少君喜欢金金的别出心裁。
　　“来了。辛苦。”
　　“哪儿有，挺顺利的。正好，你一块儿看看。”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金金举着像机翻给他看，靳少君看得认真，有不满意的地方也不会当面指出，一是室内拍摄都是待处理的绿幕布半成品，二是摄影师自有他的想法，他尊重。但有张照片深深吸引了他。那是一张半侧脸，光影分明，模特的轮廓像是刀刻般有质感，较之他所佩戴的他的作品，更叫人着迷的是他深邃的眼眸。那瞳孔黑得深不见底。那冷似乎发自骨髓。十分切合他设计时的想法。
　　这差距也忒大了。所谓差距即是说，他眼前的人，和照片里的人，你压根儿不觉得是一个。他进门时候还想呢，是他看照片挑选的模特，怎么今儿他来了见到这人跟他选的不是一个呢。原来是。还真是。真意外啊，看真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框进照片里就变忧郁美少年了。分裂点儿不？
　　靳少君忍不住抬眼去瞄模特，啧啧，刚刚露着胸膛肌肉线条分明，这会儿穿上衬衫身量就看着就十分颀长了。
　　女化妆师一直在给他补妆，这会儿放下手去整理他的领口，靳少君忍不住想说，你再解开俩扣子我看看。
　　人都是爱美的。
　　反倒是一旁袒胸露乳的女模特引不来他的关注。他又不爱女人。
　　但较之相反的是，明眸善睐的女模特向靳少君投来了青睐的神情。
　　这倒也不奇怪，靳少君在女人眼中总是特别的。天底下讨女人喜欢的男人要说也不少，然而，长的帅的没他有气质，比他有气质的没他的深度，更富有深度的不像他这般具有年龄优势。以此类推，他受青睐就特别合情合理了。
　　说起来……靳少君想，才启未倒是爱女人。他大约是个双儿吧。文盛没去对他死缠烂打之前，他也是交了些女朋友的。这也没什么好假装的，他都跟他说过。他也一样是跟她们谈情说爱跟她们上床。这点对靳少君来说就不行。就这文盛还说他性冷淡呢，要是让他跟女的干那档子事儿，恐怕就不是冷淡的问题了。这个人也是极其有意思，先找了个男友，分了又交了若干女友，接着又重投男人怀抱。啧啧。还真是来者不拒呢。可不是来者不拒嘛，戴凡也贴着他呢。
　　呵呵。靳少君不禁冷笑。在他看来，才启未渣的跟文盛也算有一拼了。也可以说是同一枝杈的不同走向。但归根结底，渣这点是一脉相承的。
　　摄影师和模特忙碌起来，靳少君选择用手机处理一些未完成的事物，间隙可以欣赏欣赏美妙少年郎，这可比趴在工作台上改图纸有意思太多。毕竟老公都去追初恋了，他看看美好肉体还不行吗。
　　唉，彤彤的讽刺着实一针溅血。
　　然而，虽说惦记窥探美好，可一旦沉浸到繁杂的工作中，靳少君也就想不起他坐在椅子上的初衷了。若不是金金来拍他的肩膀，他还沉浸在该如何切割既能保证不浪费原石又能巧妙的掩盖住瑕疵的思索中呢。
　　再次抬起头来，窗外已见黯淡，金金的助理们正在善后，化妆师们也在收拾化妆箱，小鲜肉呢，不知几时已穿好自己的衣服，正和女模特笑嘻嘻地说话。
　　“拍好了？”
　　“是啊，干了一天了。你的活儿，总得上心点儿。”
　　“费心了费心了。”
　　“周五还有一天外景，到时候你过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看着来，今天的感觉就很棒。”
　　“知道啦，大忙人。”
　　忙完拍摄模特们收拾好要走了，过来跟金金打招呼。金金顺道介绍靳少君跟他们认识。女孩是捎带手客气客气，他其实想介绍的是男孩。
　　靳少君也算合格的场面人，但姑娘常年混迹于模特圈机灵得很，他应付她，她是了熟于心的。远的不看，你看他对隔壁男生的态度嘛。呵呵。又是个基佬。
　　“颜瞻？哪个瞻？”
　　交握的手松开，靳少君难得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瞻仰的瞻。”
　　“噢。”靳少君点了点头。
　　“我想买你设计的一款戒指哎。”颜瞻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他其实先前问过接待小姐了，人家说那是仅供展出的非卖品，可他不死心。一眼就相中了嘛，如果戴在某人修长的手指上，不知要多好看。
　　“哦？哪一个呢？”
　　“刚刚不是跟你说是非卖品了嘛。”
　　金金扶额。他还真是不死心啊。再看看靳少君，似乎并没有被打扰的不快。
　　“那我不死心嘛。”
　　他笑起来，似乎黯淡的空间都被点亮了。
　　“就你展在楼下，幻觉设计系列里那个。”金金说。
　　“哦。那一个啊。你很喜欢吗？”
　　“嗯！我想买来送我朋友。”
　　该是多没心没肺的人才能笑得这样无邪？靳少君不禁想。
　　“那我让莓莓打开展柜给你细看看。”
　　姑娘讪讪地走了，一行三人下楼来到一层，靳少君让接待打开了展柜，又差她去跟相熟的蛋糕店订了甜品。他跟金金坐下来喝着咖啡，颜瞻在另一端仔细地看着戒指，眉眼间的神采飞扬叫靳少君看得入迷。
　　“你们挺熟的？”点上一支烟，靳少君随口问。
　　“嗯，熟，我也常给他们乐队拍片。但认识还是我跟新风尚的时候，他有时会接平模的活儿。我就是觉得他适合你这个系列的主题才说把他照片给你看的。你也果然选中他。”
　　“乐队？”
　　“对，他玩儿乐队。”
　　“噢，怪不得手长得那么好看。”
　　“吉他弹得可烂了，他是主唱。”
　　“哈哈哈哈。”靳少君笑得爽朗，“什么乐队啊，我下载来听听。”
　　“Honey Shop，不过可能你也不会爱听吧，粉丝一水儿小姑娘。”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少女心。”
　　“有有有。你什么没有。要说音乐，倒是他家那口子比较对我路子。”
　　“哦？”
　　“玩儿摇滚的。”
　　“你倒还真是摇滚乐爱好者。不过……”靳少君放下杯子说道：“这么个小可爱跟摇滚姑娘一点儿都不搭。”
　　“啥姑娘啊。男的。”
　　靳少君不禁对颜瞻刮目相看，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这么没心没肺活泼可爱的主儿，一点儿瞧不出Gay气。戴凡也是装活泼可爱的一把好手，但那也就是装，怎么都藏不住他那条狐狸尾巴，毛孔里总会透出狐媚惑主那个劲儿。然后，靳少君开始好奇，他喜欢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
　　“我八卦一下。”靳少君略略凑近金金低声说，“他男朋友啥模样啊？”
　　“百度百科喽。”
　　“嗯？”
　　“手机给我。”
　　不得了。百度百科果然没不知道的。啧啧，靳少君还真是出乎意料呢，小可爱的男友跟他十分不搭嘎。看照片百分之一百的忧郁王子。再看看简介，创作人、乐队主唱、爵士大乐队吉他手等等等等。还给一些知名品牌做过宣传之类。正经要算个明星，至少是个摇滚明星。
　　抬起眼皮，靳少君的视线跟金金撞到了一起。
　　“想不到吧？”金金一脸窃笑。颜瞻+任伟这个组合总是令人大跌眼镜的。
　　靳少君点了点头，“相当想不到。”
　　“我把戒指放回去了。”颜瞻走过来坐下，丝毫不知这俩人聊什么聊得这么热闹。
　　“怎么放回去了？你可以戴着呀。”
　　“哗，可以嘛？”颜瞻瞪大了眼睛，“你还没说可以出给我……我就乖乖放回去了。”
　　“可以可以。你是金金的朋友嘛。”
　　“谢谢金哥。”颜瞻双手合十，笑得甜。
　　“你还是谢少君吧，他这人阴晴不定，想买他设计的珠宝难于上青天。”
　　“那跟我们蜀道有一拼了。”
　　“你是四川人啊？”
　　“嗯！看，我别着熊猫别针~”
　　靳少君笑了，并严重怀疑今天笑太多，脸上要长笑纹。同时他有些羡慕那个忧郁王子，成天对着这么元气满满的一位，这日子得多舒心。
　　“对了，你朋友的指围你知道吗？戒指是死口的，小了可以调，大了就比较难办了。”
　　“没问题，我试过了，我们差不多~哎呀我超级喜欢呢！酷酷的！还特别精致！”
　　靳少君让莓莓给了颜瞻折扣，颜瞻十分欢喜，表示要当靳少君的粉丝。靳少君被颜瞻夸得相当开心——你人又好，设计又棒，还请我吃好吃的蛋糕，俺必须要当你粉丝常常光顾~
　　唉。要不说人活着全看命呢。这得多好命才能赶上这么个讨人欢喜的小可爱。人美嘴甜笑得无暇情商爆表。反观自己，要不是抽中了鬼牌他自己都不信。
　　金金他们走了，靳少君看看时间给文盛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接，他估计他在忙，就取了车往家走了。他想干脆趁这会儿工夫回去打打拳。自打开始健身，别的不敢说，精神好了很多，也不会神思倦怠注意力不集中了，睡的还好，总是特别踏实。
　　连上手机，靳少君播放了Honey Shop的歌。
　　真的好甜。
　　“Hey hey，把愿望涂在墙上，口袋里的太妃糖化了……”
　　我怎么就没甜命。靳少君也是郁闷。能把恋爱谈成这样儿，也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
　　太妃糖。
　　靳少君斜眼儿看着副驾上扔着的包装盒，赶上红灯，忍不住拧开盖子捏了一块牛轧糖出来。
　　甜香甜香的。牛乳甜，花生香。
　　能有幸认识你，我由衷高兴。你也知道到我这样的年纪，已经很难对别人说出内心里真实的感受了。
　　令他感受到一丝丝甜意的，竟是那个笨拙的男人。
　　文盛从来都不会说情话。哪怕是他们热恋的时候。他他妈就不会说话。
　　
　　

大剑！！！

ItsThe21Zoo 写道:大剑！！！

诶，咋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