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chapter28⑤

　　文盛是光着脚出来的，鞋那是根本湿透了，完全不可能再穿了。才启未给他准备了衣服，但没想到鞋子这码事。
　　“你先把衣服换上，我应该还有双运动鞋。”
　　文盛拎起衣服看看，开腔了：“我操，土爆了，我不穿！”
　　“不穿光着。”
　　“你大爷！”
　　拿过手机，文盛看见好几个未接，都是小潘打的，微信恐怕是他先轰炸的，明显重灾区。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人呢，都死了，等你们吃饭呢！
　　“小潘打了无数电话。”
　　“是嘛，我没看手机。鞋给你。”
　　“我靠，老子不穿！比衣服还土！”
　　“那你想怎么着啊。”才启未把姜茶递给了文盛，“姜茶，先喝了。”
　　“你喝了吗？”
　　“才晾好，你先喝吧。”他在他身边坐下来，拿手机给小潘回微信。
　　文盛喝了两口，还是有些烫，但姜茶嘛，肯定要趁热喝：“你也喝点儿。”
　　“不用。”
　　“什么就不用啊，显你体格好是怎么地，也不是谁，回回让我往医务室背。你是把能抗错当健壮了吧。”
　　才启未接过了纸杯，“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太难看，穿不下去。”
　　“闭眼穿。”
　　“我把你捅瞎了倒成。”
　　“我不看你。”
　　“不是还跟小潘吃饭嘛，那怎么着，把他捅瞎了。”
　　“大街上全是人，你全捅了。”
　　文盛斜眼儿看向才启未，那眼神简直如刀。
　　“凑合凑合吧，不穿你人都没法儿见。”
　　“我给小苏打个电话，让她买衣服送来。”
　　“你有病吧！”
　　“不捯饬不见人。”
　　“我一会儿先拉你去商场行嘛！”才启未也是服了。
　　文盛想了想，“姑且这么着吧，我看看要买什么，你一会儿照单抓药，我不信任你审美，你就没审美！”
　　“我没审美我也活这么大了。”
　　“你身边儿眼瞎的多呗。”
　　才启未跟小潘联系好收起了手机，“赶紧着，别让人家等太久。”
　　“等会儿怎么啦，我赏脸跟他吃饭他应该感到光荣。”
　　才启未起身，不搭理文盛了，冲淋间那衣服也不能扔着不管啊，这不是给保洁添麻烦嘛。
　　连衣服带鞋才启未拎了出来，文盛看了嫌恶地发号施令：“扔了扔了，不要了。”
　　“不要你没长手自己不会扔啊。”才启未走向垃圾桶，掀开盖子一股脑丢了进去。
　　“本大爷从来不为这种事儿弯腰。”
　　“别跟我说话，心累。”
　　“我他妈才心累呢，小时候儿你挺可爱的啊，打个球儿读个书，颠颠儿跟在我旁边儿。丑是丑了点儿，好在讨喜啊。”
　　才启未冷笑，“你还没上岁数脑子怎么就不好使了，我什么时候颠颠儿跟你旁边儿了。”
　　“鬼他妈跟我同桌儿。”
　　“呵呵，下课我能离你多远离你多远。”
　　“诶对，你忙着找施沐晨犯贱，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才启未抬脚踹上去了，而文盛正套衣服，但他反应还算快，一把擒住了他脚踝，“你不是贱是什么，他老惹你生气。”
　　“你更惹我生气。”
　　文盛笑了，“那你怎么那么爱生气。”他说着，拽着才启未脚踝硬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儿。
　　“也没有……”才启未叹了口气，“其实那会儿，挺开心的。感觉时间过得可慢了，上课下课，训练比赛，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我瞧你挺操心的，下课也不让我走，不是把我扣在教室里就是领我上图书馆，也不嫌累。”
　　“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老师安排的。考试不及格，上课还不听讲。”
　　“反正考试你故意露半拉卷子让我抄，我学那个呢。上课点名儿也是你小声儿告诉我啊。”
　　“看来是我害了你，让你长这么大脑子都不好使。”
　　“靠！我是懒得应付好么，我脑子好使得很！再说了，也就是你有瘾，成天打球儿累贼死还有工夫儿学习。我这不是全力以赴参加足球队训练嘛。”
　　“屁，要是你们教练能满学校逮你么。”
　　“比赛我不耽误啊，我就是主力球员啊，你摸着良心说，我是不是老进球儿，委实风云明星吧！”
　　“嘁，拽的二五八万的。”才启未几乎都能看到远去的高中生活了，文盛也没夸大其词，他确实是他们队主力选手，要不教练也不会老K他；他也常常为球队力挽狂澜，进个球全场欢呼。他也会去看他比赛，看他得意洋洋朝自己招手，看他在领奖台上坏笑着朝他挤眉弄眼儿。
　　“我就拽了，我凭啥不能拽！我不拽你回回受欺负谁给你出头！”
　　“你这点儿英雄事迹要炫耀半辈子啊！”
　　“我人生就是部史诗！”
　　“你快歇会儿，说你胖你就喘。”
　　“我还以为你会当职业选手。”文盛话锋一转，眉宇间略略蒙上了一层忧伤。
　　才启未略略沉默了一下，“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怎么说呢，运动员也是青春饭，我家又那样儿，想想也就作罢了。教练还很是痛心疾首了一段时间呢。”
　　“对的起我看你比赛比拉拉队还勤么。”
　　“对的起，反正票都是我给你的。”
　　文盛推了才启未脑袋一把。
　　“推我干嘛，我不亏心。走了，吃饭去。”
　　“他妈那时候瘦的跟猴儿似的，转眼儿成牛了。”
　　“那你还敢惹我呢。”
　　“你真逗，老子怕你不成？”
“我怕你行吗。”
“其实我也怕你打职业赛，那么野蛮，老得受伤。瞧瞧你现在，还没怎么着就一身伤了。”
才启未笑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暖的。
　　
　　才启未拗不过文盛先开车去了商场，他也果然不见人，死躲在车里不下来，微信啪啪啪发图，遥控他采买。可商场毕竟不是他开的，不能他要啥就有啥。他都不好意思当着导购小姐的面儿听语音，他都想替店家抽死文盛。所以他干脆不搭理他了，牌子是他指定的，款式没有那你凑合吧。就是这个价格吧……才启未确实瞠目结舌，什么啊就这么贵！一件衬衫怎么好意思卖到这个价格！
　　刷卡刷得才启未肉痛，他不怕花钱，是实在无法苟同文盛这个花钱理念，衣服嘛，也就是遮体，你犯得上花这么多钱买衣服嘛！还他妈一柜子一柜子不穿的！浪费！
　　文盛还不乐意呢，除了裤子是他要的，衬衫和毛衫并不是，这他妈穿上跟禁欲系似的算怎么档子事儿！就说他审美有大问题！没我要的你不会选近似的嘛！
　　“怎么他妈让你买个衣服图都发你了，你还能买成这个操行？”
　　“不满意啊？自己上楼去退货。”
　　“我就纳闷儿了，你是怎么跟店里找出这么件儿衬衫和这么件儿毛衫的。人家好好的品牌，你怎么就能把最难看的给选出来。这穿上成什么啦，浓浓的禁欲风！”
　　“我看你还是别太花枝招展了，容易被蜜蜂蜇。”
　　文盛瞪视才启未，一副我不跟你善罢甘休的模样。
　　“怎么着吧，你实在不能接受自己上去选啊。要退货我把我卡给你，怪贵的。”
　　“我靠！让你买两件儿衣服你就嫌贵啊！”
　　“不，是裤子贵。”才启未点了支烟，稍稍放下了车窗，“还有鞋。”
　　文盛干瞪眼。
　　“所以你凑合穿上，我埋单。实在不能接受，你自己掏钱。”
　　“活该你掏钱！你丫给我衣服都喷湿了的！你丫给我往喷头下面儿拽的！”
　　“所以我掏了，要不我直接下来了。”
　　文盛必须不可能穿着才启未的运动服上楼换衣服，除了忍他也没别的办法，禁欲系总好过乡土风。可是他很不甘心，“你实话告诉我，施沐晨给你多少年薪，让你这么捉肘见襟。”
　　“我忽然想到，”才启未扭头看向文盛，“你刚扔的衣服……不会也这个价儿吧。要是的话，我给保洁大叔打电话，让他给我留下。”
　　“土豹子！”
　　才启未乐了，“挂个闲鱼我还能止损。”
　　文盛不想跟他说话了，气哼哼默默换衣服。换完拉开副驾驶的化妆镜打量打量，倒还挺精神，但他把这归功于自己长得帅。
　　“也就是我长得精神，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那你为何坚持不试试运动服款。”
　　“我抽你，你信么。”
　　“别了，我还得再给你付医药费，更亏了。”
　　他俩是一路拌嘴到饭店的，彼时小潘和豆豆都已经涮完了第一轮。太饿。跟哪儿等人也不能跟饭馆儿等人。
　　一脚踏进大门，牛油火锅浓浓的香气扑面而来，闻着是真香，文盛都快饿疯了嘛。就是……眼见那么多双筷子都在一起搅和，文盛略恶心了一下。他从来不吃火锅，因为他有洁癖。
　　“我操我还以为你们俩不来了，都几点了啊！”
　　小潘见才启未和文盛过来，撂下了手里的筷子。才启未坐下，他把菜单递了过去，“点，我们俩都快吃完了。再不来结账走人了。”
　　“你吃什么。说，我划。”
　　文盛一脸懵逼，他哪儿知道吃什么，他还不知道如何把别人的口水吞下去呢！做不到啊！也是老天眷顾，一扭脸儿，他看见隔壁桌儿那九宫格了。一个一个小格子。这个靠谱儿吧？占领一个格子不让人伸筷子进来！
　　“隔壁那个。”文盛指给才启未。
　　“哪个？”
　　“你瞎啊，好多格子那个。”
　　这下轮到才启未一脸懵逼了，他不嫌辣啊？才启未平素不吃辣，也不太能吃辣，所以他做饭很少用到辣味，有也只是一点点小辣椒。文盛从来没提出过异议，难道其实他爱吃辣？照理说不可能呀，以前大家一起吃饭，施沐晨也不吃辣，就没人吃辣。
　　“就是不要红汤，瞧着都辣。”文盛说着拆开一次性筷子，先拿出里面的湿巾擦手。
　　小潘懵了，“九宫格有白汤的嘛？”
　　豆豆更犀利：“点菜怎么点成锅子了？端来放哪儿啊？”
　　才启未倒是明白过来了，“他洁癖。我给他单点个电陶炉的小火锅吧。”
　　“啊？洁癖？”小潘不服，“中午咱俩还一起吃饭来着，我也没见你怎么着啊。”
　　“吃的炒菜吧？”才启未低头在菜单上勾划，“而且他还是顺着一边儿吃，快到中间位置不是他剩着就是你吃了。”
　　小潘茅塞顿开，还真是。
　　“别搭理他，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儿。”
　　“我哪样儿了，我干净干净不行啊，我给你添麻烦啦。”文盛瞪视才启未。
　　“你要菌汤还是白汤？也有番茄汤底儿。”
　　文盛认真思考。
　　“算了，番茄汤底儿吧，反正你都没吃过，你也比较不出来。”
　　“你瞧不起老子？老子吃过的多了去了。”
　　“至少火锅没吃过。服务员。”才启未懒得跟他斗嘴。

才启未内心：说我土豹子呢？你才是，连火锅都没吃过！！
文盛脑电波感应：尼玛的，土豹子，说谁呢？那是因为本大爷看不起这么平民的食物！╭(╯^╰)╮

噗哈哈哈，他只是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