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chapter25⑤

　　上楼去，卧室的门开着，幽暗的灯光投映出来，将走廊地板的花纹照得朦朦胧胧。戴凡侧躺在床上，大约是觉得热，手脚都溜到了被子外面，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靳少君走到过去，拿起戴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拉过戴凡的手解锁，进了他的微信界面。
　　呵。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他不禁冷笑。还真是没猜错呀，戴凡这小婊子果不其然就是文盛的走狗。
　　聊天记录是真不短，靳少君一直往上翻，就跟没尽头似的。但他有的是耐心，他倒要看个究竟。
　　这“究竟”他坐在扶手椅上看了好么长时间，他看得有滋有味，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刮目相看呀，对戴凡也是对才启未，他俩一人拿一个奥斯卡不成问题。你瞧戴凡这小婊子，装得多么无辜多么纯洁多么忠诚；再瞧这直男，也惯会哄男人调情，下流的话说的也像模像样嘛。
　　哼。
　　靳少君把手机给戴凡放了回去，顺手关了他那侧的床头灯。上了床，戴凡动了动，翻了个身，乌里乌涂说了句你来了，就又睡了过去。靳少君掀开被子，他便栖了过来，钻进了他怀里。他是睡热了，身上潮乎乎的，他体温低，他下意识地就往过靠。揉弄着戴凡脖颈上细细的绒毛靳少君想，戴凡跟才启未倒是配一脸，一个巧言令色，一个道貌岸然。
　　对，他有点儿生气了。生才启未的气。他本以为那男人正直朴实、温和厚道、仗义坦荡，总之浑身都是优点，其实却也没什么不一样，装得好罢了，男人的缺点他也是一点儿都不少。好色、虚伪，玩儿得一手好暧昧！亏得他对他另眼相看！
　　靳少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为了摸清底细才接近才启未，明明知道才启未是只地鼠要被他打掉，可怎么……他特别不想承认，他是真有点儿拿他当朋友的。那些压在心底平素无从说起的话，那些日积月累积压的情绪：不安、愤懑、悲伤，那些真诚的笑，那些投入的彻夜畅谈……
　　呼。
　　一个真实的自己。
　　一个轻松的自己。
　　一个知无不言的自己。
　　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
　　一个自己所喜欢的自己。
　　他全部，展现在了那个男人面前。甚至，他有些害怕当有一天，伪善的面目被撕开……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份分崩离析。
　　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投入了感情呢？对一个他的敌人。一个可能置他于死地的要命存在。一个文盛虚妄的初恋。
　　就因为怕，他就开始逃避，他甚至拉他一起做事，好像这样他们就能没有敌我矛盾。
　　你疯了吗？
　　还是太孤独了？
　　总不会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太有魅力吧。
　　自嘲的笑似乎也解救不了此刻靳少君的烦闷，他茫茫然的，还在生气，气才启未也能着了戴凡这小婊子的道。戴凡不简单他不是不知道，但他真高看了才启未呀。这么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也硬是过不了美人关，还是这么个吸精瓶。
　　
　　戴凡醒得比靳少君早，但这早也当真称不上早，拿过手机看看，已经快十点了。累，睡了一觉跟没睡也并没什么区别，休息不过来似的。他伸展开来，点进微信，昨夜发的“晚安”今早来了回复：“早。”
　　戴凡笑了，这个笑是脸部肌肉自觉组成的，并不带其他的添加成分。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怕吵醒靳少君他去浴室拿了洗漱用具、昨夜晒干的内内和叠得平整的衣服悄悄溜下了楼。
　　冲了个凉，他换好衣服找吃的，饿了。冰箱却空空如也，只有灌装果汁。戴凡挠头，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不知道靳少君昨天几点睡的，今天又有什么安排，就这样走的话，万一他不高兴了也是愁人。
　　但饿是件难以忍耐的事，于是他拿了靳少君的钥匙，决定去别墅区门口的超市买点吃的。
　　出门他就后悔了，好大的风，刮得摧枯拉朽，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扎紧了围巾，戴上羽绒服的帽子，低头在风里闯荡。还不如开车呢，虽麻烦却不至于受冻。
　　幸而路程不是那么远，他小跑着钻进暖融融的超市，才觉得活了过来。基本没人，走几条通道才见到一个选调味品的老人。他本来想买点儿面包之类的，看蔬菜很鲜灵又改变了主意。做点儿吧，靳少君这会儿都没起说明上午没安排，他简直就是个活的schedule，从不会错过任何事。
　　“好饿。”戴凡一边选购食材一边给才启未发微信。
　　他也没想着他能回，就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不曾想，才启未回了，还是秒回。
　　“没吃早饭？”
　　“呀，你没在忙？”
　　“还可以。”
　　“没吃呀，才起床。”
　　“今天不用去剧团？”
　　“嗯，没去，在超市逛。看看做点什么好吃的。不过我最想吃你做的菜。”
　　“好啊，改天做给你吃。”
　　“改天是什么时候啊？你惯会哄人呢。”
　　“哪有……我说真的呢。”
　　“我才不信你。我要不找你，你就不找我。”
　　芦笋、菠菜、豆腐、鲜虾等等食材依次被戴凡扔进了购物筐。
　　“我最近手上项目紧。”
　　“那你想我吗？我想你了。”
　　才启未没发语音，发了个表情：眨眼羞涩。
　　戴凡发了个吐舌头笑。他想了想，按住说话键：“我那天从剧团出来，跟朋友去附近商场逛街，有家卖杂货的铺子，里面也卖多肉，但都没有你的好看，都长得好高好高，一片绿。”
　　“是缺光徒长了吧？”
　　“不知道呀，但他们卖盆栽小配件，有个大眼睛的长颈鹿我可喜欢了，长得和你一样憨厚~我就买了，放在了你送的熊爪子里。”
　　“是吗，有空拍给我看，熊童子长得还挺好的？”
　　“嗯嗯，我放在窗台上了。”
　　“注意别挨着窗玻璃太近，容易冻伤。”
　　“不会的，窗台很宽，我也注意通风了，只有晚上才会把窗户关严，平时都打开一道缝。”
　　“那就可以了。”
　　“文盛还在你那里吗？”戴凡话锋一转。
　　“啊，对，他在。”
　　“哦……”这一声哦很轻，却满载着各种情绪：失望、不甘、委屈、伤心……
　　这声“哦”也如期换来了才启未的怜惜：“那什么……我最近，最近一定抽空去看你，我保证。”
　　戴凡的声音还是娇滴滴的：“没事的，你不用太挂心，你有空告诉我，我也可以去找你玩。”
　　一直到结账，戴凡都在跟才启未聊天，一声“白白”说得恋恋不舍。超市旁边是家花店，花店里有只猫，站在玻璃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戴凡，虎头虎脑的小模样甚是可爱，与其说戴凡买了束花，不如说戴凡逗了会儿猫。他非常喜欢小猫，小时候也养过猫，但现在一个人生活又常常随团去演出，在家的时间少也就没办法养，但这不妨碍他喜欢猫。这喜欢也跟他喜欢一个人一样，不得其所。
　　靳少君醒过来先看了看表，不到十二点，他拉起枕头靠了上去，床的另一侧空空如也。想来，戴凡走了。他也不急着起来，今天并没什么安排，只有下午要去接受个采访。
　　拿过手机看看，言宁给他打过电话，回过去简单说了几句把事儿说清楚，靳少君去了浴室。刷牙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孔，看得出神。那里面的男人在他自己看来都那么陌生。时间是隐藏的杀手，岁月偷走你青涩的容颜，而那些崎岖不平的人生旅途盗走了你最美好的年华。
　　他打开镜柜，拿出黑色的染发剂，把一头浅金色的头发都染黑了。
　　下楼的时候靳少君先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紧接着看见了餐桌花瓶上插着的美丽花束，然后，他才看向厨房那端忙碌的身影。显然，戴凡心情不错，这小曲儿唱得，透着欢心。停下脚步，靳少君想，如果戴凡没有遇到文盛，大约他会找个男朋友，忙的时候出去演出，不忙就偶尔去去剧院，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像这样，这样即是很有心气儿的打理着两人的生活。富足、和乐、安康。说到底，他的悲剧和他差不多，遇上了文盛这么个恶魔。对，恶魔，蚀骨噬血。
　　“早。你做饭了？”
　　“嗯，看你一直没起我就先做了，你今天没什么……”戴凡说着回过头来，看见靳少君却被吓了一跳，“你，你头发……”他从没见过他黑发的模样，天呐天呐，几乎认不出来，也……也太……戴凡都懵了。好清纯的模样，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不想要金色了。”
　　“看上去超年轻。”
　　“你今天不去剧院？”
　　“啊，嗯，不去了。年底了，大家都比较松散。”
　　“我下午有个采访，你要是没事儿就开车载我过去，晚上我请你吃饭。”
　　“哦……好啊。”
　　“先去你那儿你换衣服，下次你过来可以放些衣服在我这儿。”
　　戴凡看向靳少君，意味深长地。
　　
　　采访靳少君的杂志是业内大牌，专业、有条不紊，戴凡坐在一旁边玩游戏边等他，期间茶水小妹很有眼力见儿的端茶倒水，客气却透着亲切，丝毫不像混迹于名利场的姑娘。但戴凡知道，这对她来说仅仅是个开始，有哪个姑娘从事这行会没有野心呢？只是羽翼未丰故而收敛脾性罢了。
　　抬眼看向靳少君，那副贵公子样的言谈举止简直不能跟昨天压在他身上发泄的男人相挂钩，一人千面说的就是他了吧。这男人的真面目永远隐藏在各个面具下，你看到的，永远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Sorry，还有拍几组照片，你再等下喽。”
　　靳少君接过茶水小妹递过来的巴黎水，拧开喝了一口，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脸上的表情亦很柔和。化妆师过来了，他很客气的同他打招呼，戴凡看着交谈的两人，心想你装作这样谦逊温柔到底累不累？但他表现得那么自然，他都快信以为真了。
　　化妆时间不短，拍摄还比较快，戴凡看着白色幕布前摆出各种Pose的男人，深感老天爷造物的不公平——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才华，又有着人人喜爱的脸孔。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愿意，分分钟能当明星。但老天爷同时也是公平的，靳少君样样都有，但靳少君仍旧很不快乐。他还不知道吗，靳少君并不需要他的陪伴，如果把他换作文盛，那此刻，这张脸上的笑容才会是真心的。
　　

这两人其实勉强凑在一起过也是可以的，都是看透人生看透文盛的人，在一起吧→_→不然他们还能和谁更配呢？都是惯常装的人，唉，活得太累。说穿了，还是文盛这混不吝的人活得自在。噗，唯一的坎坷怕就是要翻越才启未这座愚山了吧，突然好幸灾乐祸地想，大家都不容易，果然还是公平的。

平朵 写道: 这两人其实勉强凑在一起过也是可以的，都是看透人生看透文盛的人，在一起吧→_→不然他们还能和谁更配呢？都是惯常装的人，唉，活得太累。说穿了，还是文盛这混不吝的人活得自在。噗，唯一的坎坷怕就是要翻越才启未这座愚山了吧，突然好幸灾乐祸地想，大家都不容易，果然还是公平的。

颇有些谁也好不着的意思，哈哈哈

剑走偏锋 写道:

平朵 写道: 这两人其实勉强凑在一起过也是可以的，都是看透人生看透文盛的人，在一起吧→_→不然他们还能和谁更配呢？都是惯常装的人，唉，活得太累。说穿了，还是文盛这混不吝的人活得自在。噗，唯一的坎坷怕就是要翻越才启未这座愚山了吧，突然好幸灾乐祸地想，大家都不容易，果然还是公平的。

颇有些谁也好不着的意思，哈哈哈

这都大剑说了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