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chapter17①

　　“谭姐谭姐~”
　　花小姐一溜儿小跑来到谭琳面前，把正蹲地头儿拍照的谭琳给吓了一跳。
　　“那个颜值爆表的小帅哥儿又来找才哥了~”
　　“瞧你这阵仗我还以为天上掉金子了呢。谁啊？”
　　谭琳起身，由于蹲得久，腿有点儿麻，她忙活一个来钟头了，准备每周五的上新和特惠。想着都生气。以前这活儿多是才启未给忙活，才启未不来了，这活儿就落在了她脑袋上。而才启未之所以不出现，还不是躲着她！跟文盛出去度假一趟不要紧，你度假就度假呗，度假不带小柳还则罢了，怎么还不理我们了！说他人间蒸发都不为过！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小柳约他，他跟人家说最近工作忙。也不知道忙个啥！小柳问她才启未是不是不想跟她处了，谭琳夹中间儿左右为难。她也不是没问才启未，才启未对她也是同一套说辞：忙，真忙。那你让谭琳怎么办？只能转脸跟小柳说，他最近确实忙。向东也是个死人头，叫他侧面了解了解，他还带搭不理嫌她咸吃萝卜淡操心，踢着他揣着他，他说才启未没工夫儿理他。现在好了，弄得她都不人不鬼，就怕柳未然来找她。向东还嘲讽她——你这不是活该自找么，本来大家好好儿的，现在行了，启未不来了，小柳儿也不来了，你说你没事儿瞎撮合个嘛！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就上次来找才哥那个啊，可好看可好看那个！”
　　谭琳没半点儿印象。这也不赖她。上回戴凡来找才启未，她没在前面儿，没瞧见。现在对她来说谁来找才启未不要紧，问题是，才启未压根儿不在这儿啊！干嘛上这儿找来？她活动了活动腿脚，把手机往兜里一掖，跟花小姐俩人儿往前头棚里去了。
　　要说谭琳跟柳未然真能算亲姐俩儿。谭琳一瞧见戴凡，女性的好斗神经就被挑动了！戴凡幸亏是个男的，要是个女孩儿，这会儿分分钟谭琳就能把他手撕了。这小脸蛋儿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这皮肤嫩得，一掐就出水儿。哎呦呦，还化了淡妆呢！男的见了这种姑娘分分钟走不动道儿，女的见了这类货色分分钟想撕她脸皮。假纯！
　　“你是？”谭琳的语气谈不上好。
　　“老板娘。”花小姐乐呵呵地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谭琳的不爽。
　　“啊，你好。”戴凡嘴角挂上了笑，这就让他更添了几分漂亮，“我想找才启未，但我联系不上他，那我之前来过您这里，他好像常常过来……所以……”
　　谭琳看见了沙发旁的旅行箱。这啥情况？
　　“启未啊，他有阵子没过来了。”
　　“嗯……那方便您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你自己没手机？”
　　“不是……是……嗯……”戴凡脸发热，“我打了，但他没接。”
　　其实他也很尴尬。他都不知道怎么跟谭琳说。从机场过来的路上他都没合计出来，然后出租车就把他送到了。才启未不理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小一个月了，都是这样。戴凡心焦，结束了在杭州的演出他就跑过来了。他不知道去哪儿找才启未。他虽然去过他家，但他去时在睡觉，走时又是才启未送，他压根儿搞不清他到底住在哪儿。他手上只有文盛以前发他的定位。这定位还是大棚的。他当然也不敢问文盛，他来找才启未是他自己的意思，文盛不知道。尤其文盛还在跟才启未生气。戴凡还挺诧异的。那天文盛给他打电话，让他去陪他，他说自己在外地演出，文盛没好气儿地说那挂了吧，他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北京？文盛回他俩字儿：废话！紧接着就是：不在北京我找你干嘛。他顺着说：我还以为你在大连。好，文盛怒了：在个屁！别跟我提大连！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足可见，他又跟才启未吵架了……至于为啥吵，他不知道。也不好问。他想，才启未不理他会不会跟与文盛吵架有关？然后他就更坐不住了。
　　谭琳倒叫戴凡噎住了。这是什么逻辑？你找才启未，找不见，你上这儿来找，让我帮你给他打电话？凭啥啊！
　　正组织不起来语言，送货回来的向东进来了。
　　“哎呦……”
　　向东进来一愣，他见过戴凡，俩人打个照面儿，他一下儿想起来了。他上次来找过才启未嘛。
　　“啊……”戴凡也认出了向东。
　　谭琳看着戴凡，可谓捕捉到了他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从惊讶到放电的全过程。更令她崩溃的是，她眼瞧着戴凡把刚才跟她说过的话又跟向东说一了遍，向东还真不亏是个傻爷们儿，吧儿吧儿就掏出手机拍胸脯说你等着……
　　妈的智障！
　　
　　才启未接到向东电话时正在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听向东说戴凡在他大棚里，他一时都没合拢嘴。还去啥公司啊，调头直奔向东那儿开去。这也忒……
　　他实在是没想到戴凡会来。他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全没有理会，想着这样儿不就完了吗，谁曾想戴凡来了。他不忍心把戴凡拉黑，不代表他不生他气。他跟他是真生气。他生气他却也拿他没办法，没办法淡着还不行吗？本来他俩也没关系。即便有了关系也还是没关系！一想到戴凡帮着文盛算计他，他就挫火！本来……本来他还觉得他挺可爱的……
　　一路上才启未车速极快，脑子里的想法翻来覆去，他不知道戴凡干嘛来，他猜这是不是又是文盛的意思。然后他就更火大了！文盛那个孬种！他尽量不去想他了，可架不住不自觉就会想，想了就来气，气完又没辙。那混蛋是消失到天边儿去了，可他心里仍旧波涛汹涌。他倒想平静下来呢，也得成啊。他倒想当没认识过呢，也得信啊。他被他弄得不人不鬼。就连在睡梦里都没半刻放松。就头两天，梦见好像是他们上高中的时候，朦朦胧胧的，觉得是，开始还挺正常，后来竟梦到两人厮混……早上醒来一身大汗，下面儿支愣着涨得生疼。乱七八糟的一个梦。理也理不清。他还真叼着烟好生梳理了一会儿，越梳理越糊涂。怎么说呢，像是文盛和施沐晨重叠了。那梦亦假亦真的，好多是他以前跟施沐晨相处的情形，可他又确定那个人是文盛。包括那厮混，真的不要不要的，接吻的感觉，爱抚的战栗，交媾的快感……可他明明从没跟施沐晨那样过。
　　才启未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跟文盛掰了不好吗？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里不好吗？好啊！可怎么好啊却踏实不下来呢？他是又把文盛拖黑了，文盛也不再出现了，然而，一切却不像他想的那样会一笔勾销。好似回到了原来，上班、打球、养肉肉，可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一样。柳未然跟他联系过几次，可他就是提不起劲儿面对，只能一味地往工作里躲。大棚也不去了，怕见谭琳。打完球也是直线回家，聚会一概不参加。幸亏有杨树林那摊事儿架着他，幸亏年底又是广告旺季，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还能扎进什么里不出来。他压抑，低气压，没着没落，又无处诉说。也就是月落乌啼那儿能聊聊，但人家也挺忙，他哪好意思老去打搅人家？他很努力让自己不得闲了，但毕竟还有闲下来的时候，那他就做饭，做各种好吃的，然而，做完却没什么胃口吃了。那天小潘还问他呢，你减肥啊？怎么唰唰掉肉？小潘也不是个能聊天儿的，那天他顺路送他回家，一本正经地问他：你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啊？他叼着烟回答得“一本正经”：想干他！还聊你妈逼啊。
　　到大棚才启未车都没停板正，下车三步两步就进去了。进去看见戴凡跟向东坐在沙发上聊天儿，谭琳丧着一张脸种花，见他进来，白了他一眼招呼都没打。他想，谭琳这是还跟他生气呢。其实不然，谭琳跟向东生气呢。才启未多心了。
　　戴凡见他进来，叫了声才哥哥，才启未没应。没应却点了点头。向东傻乎乎招呼才启未喝茶，才启未说不喝了，赶着回去开会。
　　戴凡起身告辞，他却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谭琳跟他莫名存着一股火，他虽不知为什么，却也不会假装看不见，就抱了架子上一盆栽种好的兔耳朵拼熊童子去结账。向东追过去说结啥账啊，喜欢就拿着呗，谭琳哪管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两千八。才启未也看着呢，这哪值两千八啊？就算插着白熊黄熊福兔儿呢，就算是一码归一码做买卖不打折，你收个一千也行了吧？这不是明显朝他甩脸子呢嘛？戴凡也吃惊，多肉价格他不知道，虽说文盛花园里种满了价值连城的植物吧，可他也很难接受一盆花这么贵，这花儿……还没多大点儿。但贵归贵，戴凡不是买不起，他不差点儿这点儿钱，更不愿丢面子找难堪，就说好的你等等，我去行李箱里拿钱夹。才启未又不是死的，才启未还有点儿上火，谭姐你跟我怄气就跟我怄气，你不能说跟我怄气你撒戴凡身上啊。所以向东还喊着戴凡说快别拿，你姐逗你呢的时候，才启未把卡给谭琳扔了过去，一个字儿：刷。行，好，齐活儿。假如说谭琳之前还是有点儿生气，那么现在就是爆生气。这会儿她不是皮笑肉不笑了，她笑得瘆人，手下也利索，真就划卡收费了。
　　“诶你这娘们儿！”向东疯了，这是干嘛呐！
　　“签字！”谭琳把小票签字笔一应扔给了才启未。
　　才启未拿过来刷刷刷签完，收了卡扔下笔，转身就走。
　　戴凡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才启未拉过了他的行李箱，他也只得跟他走。
　　他俩前脚出去，后脚儿向东就跟谭琳急了：“你他妈这是干嘛呐！”
　　谭琳笑不羁给他仨字儿：“我乐意。”
　　“你神经病啊！”
　　“你智障！”
　　花小姐一直没敢吭声，这会儿看这两口子骂起来了，赶忙张嘴：“向哥，刚才腾达来电话说他们公司绿植该换了。”
　　“不是谭琳你什么意思啊？”
　　“少跟我说话，智障！”
　　“我他妈怎么就智障了！”
　　花小姐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