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chapter11②

　　吃过饭仨人出来，文盛说要去见几个朋友，才启未无所谓，戴凡却不怎么愿意，想也知道又是老万那帮人。这里面数韩坤最讨厌，每每见到都会占他便宜。被他占便宜也就罢了，他还常常蹬鼻子上脸，从文盛手里把他借出去。那人特别下流，他还不敢顶撞他，次次咬牙忍着。有靳少君在还好，靳少君对付他不费吹灰之力。可今天靳少君不在。幸亏文盛说待不了多会儿，主要是跟小万拿点儿东西，这他才自在点儿。
　　其实文盛自己也不怎么想去，这一天过得挺累不说，在他看来，跟他们喝酒闲扯淡倒不如跟才启未喝茶闲聊来得舒坦。但他中午就跟小万约下了，是戴凡后插了进来。要说也是靳少君讨厌，自己的事儿自己不办让他跑腿！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么说来小万也无辜，他是替他媳妇儿跑腿儿。安安借了靳少君的珠宝藏品参加活动，用完人拍戏去了，全套的首饰就交由小万归还，不巧靳少君飞了米兰，这事儿又被靳少君发给了文盛。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才启未万万没想到文盛约了朋友是在夜总会，这会儿他比戴凡更头疼了。他想在车里等，戴凡马上出声附和。文盛不干啊，他要一人儿上去，他也脱不了身，带着朋友就不一样了，借口还有安排，点个卯拿了东西喝两杯就能撤！所以最终还是仨人一起进了包房。
　　声色犬马。比这豪华包房更让才启未扛不住的就是这了。男男女女一屋子人，各个儿脸上写着不正经。屋里吵闹不堪，味道也特别刺鼻。
　　见文盛进来，好几个人同他打招呼，他简单帮才启未介绍了一下，就过去坐到了小万身边。小万坐得靠里，才启未也没有想往里挤的意思，寻个边沿坐了下来，戴凡跟着他，一并远离他们。
　　然而，并不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就不找你。
　　韩坤拎着酒瓶酒杯过来，戴凡就知道踩上了狗屎。他让才启未往里挪挪，说他要跟戴凡喝两杯。才启未不知道啥情况啊，就挪了挪，继续他的群聊。秋季养护比夏天还磨人，多少肉肉坚强的度过了夏天却死在秋的门口，所以缠着他问问题的肉友就特别多。
　　戴凡接过韩坤递过来的酒杯，意思意思抿了抿。男人贴着他耳根说话让他特别腻烦。谁也不是生来自轻自贱的人，他当然也不喜欢文盛把他推给他的朋友，但他没办法，他不是靳少君，他没心机，他更没手腕，他不顺着文盛的意思，他就拴不住这个恶质的男人。他一开始也不知道文盛这么恶质，他跟他父亲来听戏，他觉得他是个翩翩公子。一来二去他跟了他，他对他也算不错。然后，靳少君出现了。他还记得靳少君第一眼看他的眼神，那种不屑与轻蔑。也没办法，人家是正牌嘛。文盛拿他跟靳少君分享他就不乐意，不乐意却也不敢忤逆。凭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台上当个角？凭什么他想他就能去到最好的剧团？这都是文盛给的。他捧他。他有人面有关系有钱。原以为事情还能坏到什么地步？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很傻很天真。那几个男人轮流上了他，玩弄他就像他是个男妓，事后的轻贱与调笑远比暴力的过程更伤人。靳少君就没受过这种罪，靳少君也和他说得很清楚，他们就是这样儿，谁有了新玩具就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你要是不想一直被当个玩意儿，就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听从我，我就袒护你。他倒是也说到做到，能帮他周全的一定会帮他周全。文盛把靳少君当媳妇儿看，也因此别人不敢对他造次。那他的眉眼高低自有分量，这分量就能救他于水火。所以戴凡别无选择，他不仅要依附文盛，更要对靳少君唯命是从。就这么悲凉。
　　“文盛，你可快从常驻人口改友情客串了。”孙仕杰跟文盛碰杯，爽利地一杯下肚，“你到底忙他妈什么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文盛也不好推辞，跟他干了，“破事儿多。”
　　“他这就叫玩儿出火来了。”陈子一加入了对话，“就秦浪那小婊子，给他搁进去了。”
　　“他他妈算个屁！”文盛才不出来丢这个脸。
　　“呵呵。”小万皮笑肉不笑，“他是啥都算不上，关键他后面站着的你闹不住啊。传媒大亨的儿子。这也就算了。还有这北京城里手腕最硬的太子党。”
　　文盛接过了段昕远递过来的雪茄，“都他妈是个屁。”
　　“还都是你旧相识。”这刀补的。
　　“你们这些人，”孙仕杰永远挂着他那张笑脸，“这么挤兑文哥合适吗？谁没有走窄了的时候儿啊。”
　　“数你丫最孙子。锣边儿还敢再敲响点儿吗？”文盛给了他一句，“行了行了，诸位，这回帮了我的我大恩不言谢，看热闹的，你们也看了场好戏。能翻篇儿了吗？”
　　“还我最孙子。”孙仕杰推了推坐在他身边儿的男孩，“去去，陪陪文哥。文盛你就不领我情儿，你看我新弄的尖儿孙，头一个带来给你玩儿。”
　　“你歇菜吧！来来来，你坐，陪着孙少爷。”文盛哪儿能接他这炸雷，才启未就跟边儿上呢，遂巧妙推脱：“你少惦记少君我就谢谢你了。”
　　“我说什么来着！”小万又开了瓶酒，“靳少君绝对一顶一的心机婊！把文盛吃了一个死死的！”
　　“我文哥长情。”陈子一搂着大蜜调侃文盛：“你别说靳少君了，小戴凡都跟他多少年了。人家一妻一妾，日子和乐安康。”
　　“你是老了吧？”孙仕杰点烟，“可真有日子没见你弄新玩意儿了。”
　　屋里吵闹，一帮人说什么才启未都听不见，他也没心思听，他手指头忙得要死。就是吧，戴凡老挤他。他错开他几次，这会儿真不能动了，他左边儿坐着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大姑娘，他不能离人家更近了。所以他抬头看向戴凡，想跟他说哥们儿挪挪，却发现戴凡的脸色特别难看，那张脸有些扭曲，一脸的愤怒又夹杂着隐忍。他看向他，戴凡也看向了他。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才启未的视线下滑，戴凡坐得挺别扭，腰挺得很直，完全离开了靠背。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最外手的男人的胳膊在戴凡腰后面，那只手顺着后腰伸进了戴凡的裤子里。
　　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伸手过去捏住了男人的手腕。韩坤被捏住，侧脸看过去，对上了才启未的视线。他笑得不屑。
　　才启未多大劲儿啊。那是真有劲儿。才启未怕人挑衅吗？怕他就不可能打冰球这种比橄榄球还野蛮的项目了。那真是暴力的极致。但他悠着劲儿呢，这会儿他要把男人的手腕拧断，一屋子人就得疯了。
　　韩坤哪儿是他对手，让才启未那手拧了一个钻心疼。他的手抽出来，手腕儿还被才启未攥着。这会儿他可不敢轻蔑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了。
　　戴凡一动没动，但他知道自己身后的这场角逐。看着才启未不苟言笑的脸，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男人跟他只有一面之缘，却肯替他出头，这让他特别感动。
　　“来，我给你满上。”
　　才启未单手倒了一杯酒给韩坤，看着男人拿过酒杯，他才放开那只手。
　　韩坤也没想把事儿闹大，本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他笑了笑，把酒喝了。刚才溜冰闹得他性欲亢奋，戴凡这小婊子又一贯逆来顺受，他就想跟他玩儿玩儿。哪知道杀出来这么个程咬金。他也是文盛带来的，说是他朋友，他总不好跟他推桌子翻脸。
　　“我去趟洗手间。”戴凡逮着脱身机会，从沙发上起来了。
　　“用我陪你吗？”
　　可才启未刚说完，身边的姑娘拍了拍他，他看见文盛正朝他招手。
　　“没事。”
　　戴凡出去了，才启未被文盛喊了过去。他还真喝上了他。这叫点卯啊？他喝上他美了，这不张罗才启未过来一起喝嘛。才启未也不好推辞，意思意思来了一口，拿的文盛的杯子。文盛一把揽住了他的肩，把雪茄往他嘴边送：“来，尝尝。”要不是给他留着脸面，他真得一巴掌呼他脸上。你瞧你那样儿吧！
　　才启未是真头疼。他自己的朋友，介绍给文盛，不是教他种花，就是陪他踢球，再要么大家一起吃饭喝酒聊人生。你再看文盛这些个朋友，简直他妈……
　　但才启未应酬惯了，应酬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你做买卖哪儿有不陪人应酬的？所以也还算游刃有余。主也是给文盛面子。
　　他觉得不对劲是戴凡一直没回来，他没回来不要紧，那男的也不见了。借口上卫生间，才启未从包房里出来，四下张望，金碧辉煌的走廊里除了侍应生没见别的身影。
　　见他皱眉张望，侍应生主动走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才启未问他洗手间在哪儿，侍应生马上引他前往。
　　他琢磨着戴凡不该还在洗手间，想着是不是回去了？又觉得也不应该，他没跟文盛打招呼。戴凡跟文盛是什么关系文盛没说，才启未却看的出来。这不像话。他明明跟靳少君处对象，结果……他就知道，他就不该搅合进他的生活里来。这个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