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chapter07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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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等动物》chapter07③
球队活动结束,向东约谈才启未了。还不是为着柳未然的事儿?就近找了家饭店,两人才点好菜,向东就张嘴了:“谭琳让我问问你最近是不是特忙。说话秋播了,惦记让你帮忙呢。”
“没问题。随时叫我。”
“然后吧。”向东抓耳挠腮,感觉在用全部生命找词儿,“她说你上回跟小柳约了见面,赶上台风没见成,然后也没后续了。她让我问问你……那什么……是不是没看上小柳。唉你看我,我这人笨嘴拙舌,谭琳还非让我问你。”
“没有没有,未然挺好的,我确实是……”才启未也跟着局促起来,“这不是一走挺久,回来事儿多么,然后文盛又过来了,就……”
“呦,今天没瞧他跟你一块儿过来。”
“噢他回去了。”
“回北京了?”
“啊。”
“那他啥时候再来?”
“你找他有事儿?”
“不是。他不在,你约约小柳啊。”
才启未看着向东,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好像那意思是说,他在我还不能约柳未然了?我谈恋爱跟他有半毛钱关系?想到文盛才启未就来气,回回搞突袭,突袭就突袭吧,接待标准不能仓促,还得事事叫他顺心。就跟往家搬了一座佛似的。问题是,摆个佛还能烧烧香,他来屁用不顶还尽叫他生气。说来也怪,他以前比现在恶劣多了,他也不怎么跟他生气,怎么现在瞧着人五人六,倒是回回给他点火儿?然而一切问题之初也不是这个,是他没事儿老来找他干嘛!咱俩啥关系啊,归根结底也就是……哼,朋友都算不上。他这话也没说错。以前你是施沐晨的朋友,现在你是施沐晨的敌人,但施沐晨跟你,你们俩爱怎么着怎么着,非拉上我干嘛?想到施沐晨,才启未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疼。是真疼。他都替自己不值当,这么些年,就这么耽误着自己,为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但这么说也不尽然,冷静下来想想,他俩也注定是这个鬼样子,若他是狼心狗肺,自己又是什么呢?怕也捞不上好词儿。也好,就这么彻底完蛋。也算两不相欠了。谁也好不着。不,不对,施沐晨现在不错啊,都登记了嘛。就剩自己还形单影只。
“启未?启未?”
“嗯?”听到向东叫他,才启未回神。
“你走神儿了。”
“哦,哦,可不是么,你说什么?”
“你想什么呢?”
“没,啥也没想,就是走神儿了。累的吧。”
“可别,下礼拜咱们还得带队去香港呢,邀请赛,别太累。你最近也是练得太凶,小潘都说了,你跟点燃了小宇宙似的。”
“哪儿呀。”
“要不周末去我那儿吧,给琳琳帮个手儿,看小柳哪天有空,周六周日都行,跟我那儿咱们一起吃个饭?”
“行。我看看提前做点儿什么带过去。上回还给她做了点儿吃的,可惜台风,没见成。咱一忙起来,吃饭不定几点,就别说再让琳琳姐做了。”
“好好好,真好。这抓住姑娘的胃,就抓住媳妇儿了。”
“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不是等你动笔呢嘛!”向东乐了。
周五下午才启未先跟杨树林见了个面,听了听他的设想,看了看他手里有的几款设计。电子科技很有搞头,但同时竞争也大,需要储备资金也多,只有先占上点子,才有机会融资去做。其中有个智能管家他感觉很对,以AI为概念,提供生活服务。两人英雄所见略同,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压低成本,或者说,以不压低成本为前提从何盈利。
完事出来他回家拿上东西,直奔向东的大棚而去。开车在路上,他明显感觉到日落的时间提早了。夏天正在悄然离去,秋天要来了。
大棚愈发忙碌起来,秋天来了,多肉的好时节就来了,那么跟着就是交易旺季的来临。向东跟谭琳在后头的棚里忙着播种,前面鹏子和花小姐要接待前来采买的客户,并盯着淘宝那边发货。干的一片如火如荼。
才启未把带来的食材放进冰箱,该冷藏的冷藏,该冷冻的冷冻,然后换了“工作服”就加入了向东他们。
多肉播种非常麻烦,由于种子小到近乎微尘,就需要极大的耐心点播。口罩更是不能少,你打个喷嚏就啥也别想找见了。其实再晚些播也是可以的,但介于马上他跟向东就要走,一走一礼拜,就赶早不赶晚了。否则这活儿剩谭琳一人儿干,她就不干了。
八点多鹏子跟花小姐锁门走了,他们仨还在干,一干就奔十点去了。停下来的时候才启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掉了。冲了个凉,三人围桌吃的面条儿,春天自己跟屋儿追日漫新番,周末没人呵儿喽她,小妮子就彻底忘乎所以了。
“对了,明天小潘跟豆豆也来,说帮你张罗张罗。”向东又开了一瓶啤酒。
“不用,播种还得启未来,他细。”谭琳把杯子推了过去,示意老公给她满上。她能喝,不说假话,认真起来一桌儿爷们儿都能给她喝趴下。
“谁给你播种啊,给你照应照应前头。你看给鹏子他俩累的。”
“不合适吧,老麻烦他们。”
“他俩爱来,连玩儿带逗,高兴着呢。”
“呦,明天未然也过来,我还说叫他俩单待会儿呢。”
“人多跟他俩有啥关系,他俩待着去呗,要不我叫老黄他们都过来,咱烧烤得了,省事儿,咱干咱的,他们烧他们的,咱还有现成儿吃。你早上起来给他们买上。”
“你就跟才启未有仇儿吧?他还特意做了吃的给未然。”
“吃啊,姑娘吃西餐,我们吃烧烤,不耽搁。”
东子跟媳妇你一言我一语,才启未乐呵呵地瞧着他俩,觉得还真是老夫老妻,那默契。结个婚真挺好,孩子什么的不说,俩人就个伴儿,那日子就是舒坦。你说他不羡慕吗?当然羡慕,谁愿意自己孑然一身呢?
吃了饭回屋儿,才启未看见手机亮着,有微信过来。是文盛:你嘛呢?
半个小时前发的。
他动动手指回:刚吃完饭。
那边儿回的真挺快:吃饭就没工夫回我啊,俩手十个指头全吃饭用?
才启未往床上一躺,真把他累坏了。
在东子这儿呢,手机放屋儿里了。赶上秋播,脖子快折了。
文先生回了仨字儿:你乐意。
对,我乐意。
可不是么,要不还能回啥?然而这话打出去,才启未看着,感觉到一股子火药味儿。
难得那边没掰扯:你周末都种地啊?
才启未回: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文先生回:都给你什么好处啊?
才启未回:我活雷锋。
文先生回:不信。
才启未回:明天吃烧烤。
文先生回:我就说嘛,无利不起早。你一人儿干活儿咱能俩人吃吗?
才启未乐了:听起来很上算。
文先生回:那就这么着,难得我仗义,帮你多赚点儿。
才启未回:我赚着什么了?没房没地的。
文盛回了俩字儿:份额。
才启未回:虽然听上去是这样,可实际我没啥好处啊。
文先生回:有。心理满足。
才启未回了个苍蝇拍啪啪打脸的图,跟了一句:别扯淡了,我睡了。然后真就躺枕头上昏迷了过去。太累。
早上起来就是战斗,他四脖子汗流的杵在棚里,手堪比精密仪器。没等来柳未然,倒是等来了文盛。还不到十点,这人大喇喇地出现在他眼前,才启未都疯了。
“你怎么来了?”他摘下了口罩。
“吃烧烤啊。我带了几箱啤酒,给鹏子了。”
“我是问……你怎么真来了,不对,这才几点啊,你怎么来的?”他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我昨儿晚上的飞机,进门看你不在,问你嘛呢,你说棚里忙呢,我就睡了,睡醒不来了。”
才启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如此不合理的事儿叫他说来竟这么合理。
“问题是……”他压根儿没当真啊,不就是逗逗咳嗽么,怎么就真来了,“你来干什么啊。要是我没记错,你在北京,我在大连,串门儿不是那么方便。”
“方便,飞机直达。你看我们还可以互相地陪。”
“……你没事儿吧?你那儿那么多要收拾的烂摊子,你扔着不管又来了?”
“我收拾得着么,该谁收拾谁收拾,我雇人干活儿我又不自己干。再说那点儿破事儿叫事儿啊?那点儿破事儿还用得着我干啊?就说你个土豹子穷不出追求。我这家大业大的,我能让个小婊子搅和得天翻地覆?”
才启未竟无言以对。你没事儿……你没事儿归你没事儿,你没事儿你老找我你……
“你这是干嘛呢?大热天儿还戴着口罩。”文盛低头点了支烟。热,真热。大棚里终年都是这么热。已经是白露了,跟北京还不明显,大连早晚儿是真凉了。
“播种啊!”
“种子呢?”
“喏。”才启未指给文盛看。
“就这么点儿啊?我还以为多大工程呢。”
才启未冷笑,“你细看看。”
文盛弯腰凑过去,刚要说话,被才启未拉开了,“远点儿,一会儿吹飞了。”
“这么小?”
“你以为呢?”
“我操,那这……我还以为……”
“以为我随手撒一把,完了。”才启未还是很理解文盛的大脑回路的。
“够费劲的。”
看着才启未一粒粒种子小心翼翼地点播,文盛抽完烟,凑了上去,“诶诶,我也试试。”
“你当好玩儿啊?”
“你让我试试。”
“先把口罩戴上。”
文盛接过家伙事儿,说家伙事儿其实就是牙签,才启未握着他的手,先把牙签蘸上水,然后去小塑料盒里黏上一粒种子,再扶着他稳稳地、轻轻地让牙签接触土壤。
“就这样。不难。”才启未说着,又扶着他去粘下一粒种子,“主要是注意间隔,这么麻烦就是为了出芽率,一定不要用力,放得深了影响发芽率,放偏了影响出芽率。要保持距离,整齐排列。”
才启未说得认真,由于他握着文盛的手指导他操作,他不免就要贴着他站,这个贴是紧密无间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他的前胸贴着文盛的背,胯贴着文盛的屁股,他说话就贴着他的耳根,要没那层口罩,几乎可说是含着他的耳朵说话。在这样机械重复、小心谨慎的操作中,精神高度集中的是才启未,而不是前面的傀儡文盛。也因此,会注意到两人这样龌龊的一定是文盛。才启未几乎全部身体都与他贴合在一起,还那么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话,他的身体很热,汗味几乎入侵了他每一个毛孔。
文盛不可能没感觉。应该说一般人都不可能没感觉更何况是文盛。他下半身什么时候安分过呢?也幸亏他还有理智,否则此刻他肯定已经把才启未压在地上脱他裤子了。意识到这一点,他有点儿害怕。他没想过,或者说不愿意把他跟才启未的关系变成这样。他觉得,才启未好好儿的,那就很好了。说白了,他不想他俩产生什么纠葛。本来,他俩就应该是毫无瓜葛的。从来都是。他只是……他只要看着他就够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怎么他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呢?
听见女人们的说话声,才启未放开了文盛的手,谭琳跟柳未然说着话进来了。
“呦,文盛来了?”谭琳看见文盛吃了一惊。她算瞧出来了,他们跟才启未都没仇儿,文盛有。怎么你哥们儿谈个恋爱,你老形影不离的啊?
柳未然弯弯手指跟才启未打招呼。
“你这么早就来啦。”才启未摘下口罩,跟柳未然打招呼。
“不是吃烧烤嘛,我一人儿哪张罗得过来,这不是就叫小柳帮我。我们俩一清早就采购去了。”
“琳琳姐你可太客气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文盛没见过柳未然,也不知道是个谁,没细打量,直到才启未介绍开,说是陶艺教室的老师,文盛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女的就是谭琳给才启未介绍的女朋友,就是那个“我也挺惦记你的”。然后他就看细致了。姑娘个子不矮,瘦瘦的,五官精致秀气,气质不错,品味不低,文艺女性那一挂的。要把姑娘们划分等级,这个属于一等品。文盛知道才启未历任女朋友的模样长相身家背景,你还别说,他对女的挺挑的,其中不乏特等品。为这他还委实纳闷过一阵子,以前真看不出来,他其实挺受女性青睐。然后他迅速想了一下,感觉柳未然上位的可能性不低。才启未的女朋友其实都差不多是一类的,瓜子脸、圆眼睛、高鼻梁、薄嘴唇。高、瘦。简而言之就是那种带得出手的。其实这也不奇怪,文盛想,你看施沐晨嘛,你就知道他品味了,文盛也必须要承认,从男性这个角度来说施沐晨几乎可说是完美无缺的。
谭琳加入了播种的行列,柳未然也掺和进来,文盛不自在了,尤其才启未像教他一样手把手教柳未然,他的身体贴着她的,像个盒子把姑娘圈在里面,文盛发现自己上火了。呵呵,还活雷锋呢。文盛斜视才启未。你这叫无利不起早。你能不来帮忙么,给你介绍女朋友!
这火可还是刚开始。中午吃饭,才启未这叫殷勤,明明累得跟孙子似的,还跟厨房里忙进忙出,看看菜品文盛更不淡定了,这可是土豹子的手艺,原来这孙子一早给人姑娘准备好了。柳未然笑眯眯吃着鹰嘴豆章鱼沙拉,文盛感觉自己的菜让人吃了。你大爷,上回才启未还是做给他吃的!嗯,对,他哪儿知道,上回他吃的,实则也是才启未给柳未然准备的。
文盛哪里吃得下去?起身往前面去找小潘豆豆他们吃盒饭了。谭琳满意了。算你有眼力见儿!文盛一走她也走了,说接个电话再没回去。
真是越想越生气,早先才启未见他来了吃惊,恐怕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来坏他事儿吧!哼。老子偏就坏你事儿!你他妈是公狗吧,见着母狗你就不撒嘴了!真他妈气人,头天夜里为施沐晨哭得要死不活,第二天就跟姑娘你侬我侬。还我没节操,你节操你领出来我瞧瞧!我喜欢跟男的干那事儿哪男的都行,我承认啊!谁像你啊,装着白莲花掖着脏心眼儿。想到这儿文盛愣了。才启未看着老实厚道忠诚体贴,可他要没点儿手腕儿,凭什么那么多高规格的姑娘上了他的床?我就操了。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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