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chapter02④

　　快十一点，春天那屋灯熄了，诸位自觉散伙。谭琳安排他们住对面的两间房，她已经趁男人们闲聊的时候打扫了出来，跟他们就没得可说。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院子里落叶成堆，积水成洼，好在还干净。
　　洗漱环境让文盛震惊，这哪是浴室啊，支个棚顶拉个浴帘，外头的凄风苦雨分分钟袭上身。小潘安慰他说，不错啦，幸亏今天黄半仙儿不在，要不听完他的鬼故事，你再往这儿一站，能吓哭了。他真是五分钟解决战斗，一分钟也不想多呆。要不是不洗澡睡不着觉，他宁愿脏着。跑不出穿的又是才启未的衣服，谭姐说的还真没错，他真看得出才启未常留宿，你看看，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一应俱全。
　　才启未去洗漱了，文盛闲着没事儿，靠在床头玩儿手机。是张一米五的双人床，老旧的木架子，床垫也硬，或者说就是木板上面两床褥子，褥子上面一张竹席。也幸亏是下雨，天还算凉快。当然，要不是下雨，也不至于住这儿。窗户才离谱，是那种以前糊明纸，后改的窗玻璃。再加上水泥地，时光倒流至少……你都没法儿说倒流多少年。
　　文盛忍不住拿手机捏了一张，往群里一发，炸锅了。哥儿几个问他这是跟哪儿呢，干嘛去了。文盛乐了，回了四个大字：体验生活。小万带头儿损他，扯***蛋吧，你也得是那人。文盛回曰看朋友。大家纷纷表示不能够，你啥朋友能过这么复古。孙仕杰发了条语音嘲讽道：丫肯定朝着尖儿孙去的，你们还不知道他。你们说他反常不反常，成天闹失踪。韩坤回了一条，成天失踪固然可疑，问题是，穷乡僻壤能有个啥？诶文盛你丫最近到底忙什么呢？小万不等文盛说话回了一句：韩坤你那背景什么声儿啊？文盛答曰：我真看朋友来的，大连暴雨，我们之前跟花卉大棚，给困这儿了，这不乡下么，发你们看看，估计你们也没见过。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忽而跳出个视频。文盛点击，哎呦呵，韩坤发的，那背景音是得刺激，个小婊子正被人干的嗞哇乱叫，奶子在胸前摇来荡去。小万那坏坏的调侃又来了：人家干着你干嘛呢？韩坤以事实回答，又发来一段视频，他硕大的阳具插在男人的***儿里，男男女女的嗯嗯啊啊。孙仕杰发话：得合，别聊了，这还怎么聊啊。小万乐着说：你这分明是羡慕嫉妒恨啊，那你赶紧组局啊，正好文盛不在，你借他那小戏子使使呗，也别让人家太孤单。孙仕杰回：不借，要借我就管他借靳少君。文盛回话：你算了吧你，你又不怕他揍你了。孙仕杰回：我就喜欢不服的，小凡凡太老实，不好玩儿。小万接话：歇菜吧，那心机男，哄文盛哄得跟什么似的，等着当大奶奶呢，你少惦记吧。话说，文盛，那秦浪呢？怎么不见你带着他了？干服啦？文盛回话：你少跟我提他。这韩坤发视频还发上瘾了，这么会儿又来一条，那小婊子在舔男人***儿，小尖儿孙换过来给他***。
　　“韩坤你无聊么，能好好聊天儿么还？”文盛说完，见才启未进来了，慌忙按黑了屏幕。
　　“跟谁聊天儿呢，还聊得挺开心。”
　　才启未肩上搭着毛巾，头发湿湿的贴在额头，T恤很宽大，长及大腿。他把睡裤借给他了，才弄了这么个打扮。这会儿他把伞撑开放在地上，朝他来了。这屋里就一张床，毫无疑问他俩得一起睡。
　　“你怎么跟牛棚里还能洗那么半天。”文盛转移话题。
　　“你那嘴啊你。这不是就夏天冲凉嘛，冬天人家去澡堂，也不跟这儿洗，可不就简陋点儿。我去检查了一下院门，顺手扫了扫水。”
　　“我发现你还真特没有安全感。”文盛让开，让才启未爬进里面。
　　“我怎么就没有安全感了。”
　　“弄个门锁还是个指纹锁，好像家财万贯似的。”
　　“我是不爱带钥匙。”
　　“嘁。”
　　“爱信不信。多方便嘛。”
　　“倒是挺方便。”
　　“诶，你手机提示音一直响。”不仅提示音闹腾，才启未看着文盛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的，他却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颇感奇怪。
　　“咳，群。没正经的。”
　　“那你静音免提示不就完了。”
　　文盛也嫌闹挺，一想反正都是语音，韩坤八成也热火朝天去了，就解锁打算退出微信，不曾想，这韩大哥真有瘾，还直播呢！视频一个接一个。
　　才启未也没想看文盛的手机屏幕，奈何就刚好跟他眼皮底下，这视频缩略图们可给他吓了一跳。
　　文盛也尴尬了，火速退出锁屏。
　　房间里甚是安静，只听得窗外的风声雨声。
　　“你这什么群啊……也不怕涉嫌传播黄色视频给你们抓起来。”与其不说什么更尴尬，才启未决定打个哈哈算了。
　　“这假正经，你不干这档子事儿是怎么地。”文盛其实感觉挺臊得慌的，但嘴上能输嘛？
　　“反正我不传播，我也不会那么多花样儿。”
　　其实直到这儿，也还没什么的，奈何文盛犯欠，“那你都什么姿势啊？”
　　“你这人怎么没羞没臊的你。”才启未才不想跟他聊这档子事儿呢。
　　“不是，这事儿怎么就没羞没臊了？”
　　“烦人，看电影不看。”才启未越过文盛，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你是不是这方面儿特差才让女的甩了？”文盛一脸的嘲讽。
　　“我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本来也是逗闷子，但文盛发现，他还真挺想知道才启未上床会是什么样儿的。继而他发现，他有点儿迷茫。说实话，他本来觉得俩人没事儿这么见面待会儿就挺好的，挺高兴的，他从没想过“然后”。对啊，然后呢？
　　“对了，我推荐几个花草达人的公众号给你吧，我估计你会喜欢。”才启未扒拉着屏幕说，“我发名片给你？还是你直接扫一扫？”
　　“我先看看。”文盛拿过了才启未的手机。谁知道然后。他不想知道。
　　俩人看了会儿美图聊了会儿天儿，感觉困了就躺下了。关了灯，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毛巾被只有一条，一人搭了一点儿。
　　才启未很喜欢雨水带来的潮湿气息，它让人觉得清新、宁静。眼皮越来越重，他快睡着了。这时却听到了吱吱呀呀的声响。正想着会是什么声儿，这声音却愈发清晰了起来。咚、咚，吱吱呀呀，间或还有嗯嗯啊啊的声音。哎呦他奶奶的，才启未知道了，隔壁的小潘和豆豆……真是服了他们，你们这大半夜的折腾得倒是起劲！这墙薄，窗户还是木质的不隔音，关键俩屋紧挨着，床是头顶头放的。这才启未都知道。他只是想不到，这俩人这么干柴烈火，外宿朋友家都不消停。倒是真对得起这雨夜。
　　文盛也听见了，他本就没睡着，床硬，隔壁又躺着才启未，他确实睡不着。这会儿才启未来回翻了两次身了，他倒是一动也没动。他都能想出来他的窘迫。不过隔壁这俩也挺猛的，你听那床嘎呦的，有劲儿。被压下头的肯定是那男孩，文盛想，平时看着真想不出叫床还挺浪。
　　才启未怎么躺着怎么不得劲，就盼着二位赶紧完事儿，体力要不要这么好啊，半天折腾不完。他的脸热辣辣的，听着忒真着了，能不脸红嘛。俩大男人，干的干柴烈火还行不行了！才启未没跟男人干过这档子事儿，以前跟施沐晨倒是也会接吻爱抚，但也就是互相用手，是挺舒服的，可也不会这么闹腾呀。只有一次，他跟施沐晨做的出格了，那是大学毕业后，施沐晨又来找他，俩人上床了，也没真发生什么，可那次挺让他害怕，施沐晨把那话儿插进了他的两腿间，就那么咬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大腿间摩擦，直到射出来，事后又翻过他，搂着他的腰给他***。那时他知道，施沐晨肯定有过别人了。他原来从来不会这样的。也因此，他看到时间在两人之间流动。他还站在原地，施沐晨却走出了好远好远。那之后，两人很是别扭了一段，直至不了了之。肯定会不了了之，施沐晨已经没有了再近一步的热情，而自己到头来还是摇摆不定。他害怕了，其实一直都害怕，他太怕活的跟别人不同了。他只想普普通通。可到头来，像其他人一样交女朋友、谈恋爱、谋划未来建立家庭，他仍旧不那么得心应手。他不是性冷淡，可他确实不怎么喜欢跟女人做那档子事儿，那种柔软湿润让他觉得有点儿可怕，就像昆虫掉进了猪笼草的袋子。那种交合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才启未认真的想过，他说不上是什么，一定要说是一种热，那种烘烤的炙热，彼此贴着彼此像要烧起来的热。女人体温低，男人体温高，施沐晨抱着他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像被烧着，心跳得几乎要爆炸。那并不舒服，可他喜欢。
　　当才启未忍无可忍从床上站起来去关窗户时，文盛操着一贯玩世不恭的调子说：“可以肯定，你朋友这档子事儿做的不错。”
　　他声音并不大，却吓了才启未一跳。他还以为他睡着了，明明他一直没动静！气急败坏才启未踹了文盛一脚，“睡你的觉！”这家伙，居然怂蔫蔫的听人家办事儿！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才启未没睡好，一早就醒了，醒了洗漱完，谭姐从外头回来了，买了小笼包和油条，怨不得火上煮着粥呢。他俩起得早他俩先吃，吃完碗筷都洗了，小潘出来了，洗洗涮涮出来吃流水席。他喝了口粥，一边打呵欠一边说：“你起的还挺早啊，我看你昨天半夜才撵灯。”
　　才启未气儿不打一处来，敢情你一直监视着就等我们关灯呢！色胚子！不要脸！
　　文盛随后也起来了，喊才启未。才启未擦擦手过去，见他叼着烟斜在床上大爷一样发号施令：“你给我拿换洗衣服呗。没点儿眼力见儿，也不说提前拿出来。”
　　才启未一边找衣服一边给了他一句：“事儿妈。”
　　“你大爷！”
　　“我给你打张票，你看他老人家去？”
　　“滚蛋。”
　　把衣服扔给他，他一脸嫌弃的神色：“哎呦这破衣服。”
　　“您呐，凑合着吧，要不你穿你自己的。”
　　穿个屁啊，他才不穿隔夜的衣裳呢，“内裤也给我拿一条。”
　　“你昨儿晚上不刚换了嘛！”
　　“我要洗澡。”
　　“你又不嫌简陋啦？”
　　“你哪儿那么多话啊！”
　　“我可没新的了，只有洗干净的。”
　　“凑合着吧。”
　　文大少爷打着呵欠出去了，才启未追着问：“你脏衣服我给你带回去？”
　　“你别了，我也存一套吧，不定回头又赶上什么呢。”
　　才启未笑了，“那你一会儿换下来扔外面吧。”
　　文盛拉了帘子开了喷头，一边揉头发一边打呵欠。这一宿睡的他！浑身疼。床那么硬不说，后半宿还有点儿凉，毛巾被全让才启未卷走了。但说来说去，还是头半宿难熬。隔壁那俩折腾完，才启未是睡着了，他失眠了。叫得那浪不说，隔壁还躺着才启未。这位睡着也不是太有睡相，紧挨着人。你退一步，他进一步。裤子里能不骚动么？
　　才启未给大少爷把衣服敛起来，闻到一股腥气。这腥气他熟悉。男人特有的。大太阳底下他一脸黑线。祖宗！他昨天晚上到底睡在怎么一副人间炼狱里啊！隔壁闹挺就闹挺吧，怎么身边躺的这个也不消停！你们是都有多饥渴！
　　他是不会知道，躺在他身边那位难得有回理性。要不才真就是人间炼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