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二部 第三章 2

　　九月十五日，霍彧正式迈入二字头的年华，却没半点儿好彩头。
　　首先，他翘课了。
　　其次，百年不遇的发起了低烧。
　　再三，老妈忙的把他给忘了，居然糊里糊涂打电话说：亲爱的，妈妈太忙了，昨天没对你说生日快乐。霍彧刚想纠正不是的，今天才是我生日，老妈就说有电话进来给挂了。
　　最后，邵颜煮粥厨房几乎崩溃了。这惨状霍彧没看见，可……闻那个冲天窜地的糊味儿就够了，足可以想象出来。
　　“祖宗，粥来了！”邵颜端着碗急匆匆跑了进来，太烫了，以至于他跟扔火盆似的就给扔到了床头柜上，手还不住的去捏耳朵。
　　霍彧斜眼看了一下，那什么啊……说它是什么霍彧都没意见，只要你别说它是稀粥。
　　那个碗里啊，油乎乎的飘着鸡蛋、肉丁、还有颗粒状的米粒……
　　“拿走，我不想吃。”霍彧翻身。
　　“喂！你多少得吃点儿，不是胃难受嘛？吃了才能吃药。”
　　“你煮的那是什么东西啊！”
　　“哦，昨天的剩饭和剩菜我放在一起煮了，省的没咸味儿，来，趁热喝点儿。”邵颜说着就去端碗。
　　“拿开，闻着我就想吐！”
　　“喊什么啊！又闹脾气。吃点儿，赶快。一会儿万一要吐也能吐出东西来。你昨天到底吃什么了？是不是那冰淇淋闹的？”
　　邵颜也挺郁闷，早起他一直听着霍彧的闹钟响，好不容易停了接着睡吧，没过俩小时自己的闹钟也响了，结果睁眼看见霍彧还躺在他身边。赶紧推他告诉他迟到了，谁知霍彧睁眼喊胃疼喊难受。得，谁也没去上成课。
　　邵颜听霍彧说难受就赶紧起来了，又是试表又是给喂水，老先生就是哼唧说胃疼。这会儿给他买了药，又煮了稀饭，他却喊着稀饭恶心。
　　“你别叫唤了，我想睡。”霍彧说着就蒙上了被子。
　　“我说你别睡啊，起来吃了饭吃了药再睡！”
　　“拿开，我不吃！”
　　“真他妈够较劲！你难受也非让人跟着难受是吧！”
　　邵颜没辙，把稀饭端回了厨房。刚说想想自己吃点儿什么，就听见拖鞋趿拉的声响。想来是霍彧起来去厕所了。
　　邵颜点了颗烟，稍有点儿迷茫。昨夜发生的什么都好像不大真切。他占有他了，好像。只是好像。
　　烟燃烧到半截，邵颜就听见卧室里一声：屌！
　　捻灭烟进卧室，好么，就看见霍彧低头弯腰往下扯床单。
　　“干嘛呐！不睡啦！”
　　霍彧不抬头，就是拉扯床单。那床单还跟他较劲，压的太死了不好拽出来。邵颜上前一步，注视床单，就想知道好好的床单怎么惹他了。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蓝色床单上有明显的痕迹，泛白的很好理解。暗色的……这……
　　霍彧拽下了床单，团成一团扔到了地上，又去衣柜里找新的。
　　“诶，你别折腾了，我来吧。”
　　“躲开！”
　　霍彧弯腰翻找，去推邵颜。他明显不高兴了。
　　“别闹哈，歇着，我换。”
　　邵颜想抱霍彧，没想到却被推了一个趔趄。
　　“我操！又怎么了？”
　　“你躲开。”霍彧拿了床单，赌气似的跳上床铺。
　　邵颜叹气，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跟着打下手，把床单铺平整。霍彧靠着床坐到了地板上。
　　“我的祖宗唉，起来行吗？地上凉，一会儿你胃更得疼！”
　　“我没力气了，你把枕套也换了吧。”霍彧没有起来的意思，靠在床侧淡淡的说。
　　邵颜抓了抓头，拿了枕套，换上。蹲了下来，看着霍彧：“空腹就空腹吧，咱先把药吃了？”
　　霍彧点了点头，眼睛没什么神采。
　　“啊！对！还有蛋糕没吃呢，要不吃点儿蛋糕？”
　　“也行。”
　　切了一角蛋糕，邵颜给霍彧端了过来，“啊，张嘴，我喂你。”
　　“讨厌，别跟哄孩子似的……”
　　“你就小孩儿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
　　“走开啦，去切你自己的。”
　　“啊，张嘴！”
　　“蛋糕要一起吃啦！”
　　“乖，先张嘴。”邵颜说着挖了一小块，放进了霍彧嘴里，继而给自己也喂了一勺，“这不就是一起吃了。”
　　霍彧呵呵笑了。
　　把蛋糕分完，邵颜把空盘子和叉子扔进了垃圾桶，伸手就抱起了霍彧，“还真沉！”
　　“你干嘛啊！”霍彧敲着邵颜的肩，人扑腾着，却还是被撂到了床上。
　　“你休息。”邵颜抚摸着霍彧的脸颊。
　　“我不想休息啊！我想洗澡！”霍彧给气得够呛，他下来干嘛的啊！没脑子！
　　“呃……”
　　“躲开。”霍彧扒拉开邵颜，奔浴室去了。
　　
　　热水哗啦啦的浇下来，霍彧站在花洒下，仰头，让灼热的水流直接问候在脸上。人还是不大清醒，似乎还是低烧。低头，看水顺着身形曲线滑落，身上还挂着点点的、浅浅的斑驳痕迹。
　　我爱你。
　　你爱我什么呢？
　　霍彧感觉自己有点儿空，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他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以后’。那个不可知的、一片迷茫的以后。不归路踏进去容易，但是想走到尽头，那种难度是目前难以去揣测的。
　　霍彧从不会去期盼什么好下场，他只想落幕的时候大家都别太过于窘迫。可……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就别提邵颜了。
　　邵颜跟沙发里够着项链，这东西掉的忒有难度，一般人你还真拿它没办法。可邵颜是谁啊？那就是……蠢材。沙发变形了他是不怕的，只要项链能出来！
　　勾着那条项链，邵颜的手颤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拿出来了，就听一声：“邵颜！”
　　啪啦，那项链……又掉回去了。
　　“在！在！来啦！”邵颜不敢怠慢，往浴室奔。
　　“你都不理人的……”霍彧倍儿委屈。
　　“我那不是够项链呢嘛！”
　　“不高兴啦……”
　　“咋啦？给擦擦哈！”邵颜伸手去拿浴巾。
　　“指控你，都不理人的！”
　　“我说了刚才给你够项链呐！崩溃！”
　　“够就够嘛，凶什么啊你！”
　　“我没凶啊！哪句凶了？”
　　“明显不耐烦，很凶么！”
　　“啊？这怎么不耐烦了？”
　　“给我感觉就是不耐烦！”
　　“我没有啊……”
　　“我说有就有！”
　　“得，得，祖宗，您抬手，给您擦哈。”
　　“谁用你擦！”霍彧一把夺过了浴巾。
　　“那……你喊我干嘛？”邵颜的眉毛拧了起来。
　　“哦。我忘了……”霍彧吐了吐舌头。
　　“我操！”
　　“你看，你看，你凶了吧，你骂人了吧！”
　　“你妈逼啊！你他妈纯属……胡搅蛮缠！”邵颜拧住了霍彧的手腕，直接把他顶在了墙上。
　　“放手！看看，更放肆了吧，还想怎么样？还想打我不成？”
　　邵颜看着霍彧，只想快点儿结束这出闹剧。嘛不用说，这厮绝对忧郁症儿又犯了。他欠身吻了吻他的唇，“还……疼吗？”
　　有句俗话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邵颜的这一行为验证了这句古语。
　　“你死吧！”
　　霍彧一巴掌拍在了邵颜后心上。
　　“哎呦！操的嘞！”
　　
　　吴垠是下午五点多到的，来开门的是霍彧。但见邵颜趴在沙发上，后背敷了一冰袋。中午吴垠打过电话，那时候邵颜还好好的，说霍彧胃不舒服，吴垠说那晚上别出去吃饭了，我过来看看他，家里过生日吧。怎么这会儿这人就……
　　“进来进来。”
　　吴垠换了鞋，霍彧很热络的把他往屋里请，一点儿不像生病的样儿。
　　“礼物，给你的。”
　　“谢谢啦！”
　　“HI~~”邵颜苦着脸趴着挥手。
　　“你……”吴垠坐都不敢坐，低头看着邵颜。
　　“哈哈……哈哈……”
　　“说人话！你怎么了？”
　　邵颜看了看霍彧，只见霍彧投过来一股凌厉的视线，于是……
　　“哦，下午搬箱子闪腰了。”
　　“呃，那冰袋怎么在背上？”
　　“哦，一起闪了……”
　　“没听说过！”
　　“喝可乐，天气热吧。”霍彧溜达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出来。
　　“还好。”吴垠接过去，打开了。
　　“那个……霍彧好多了，晚上出去吃饭也行。”邵颜赔笑。
　　“出去？你背上顶个冰袋出去？”吴垠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他是傻子。”霍彧摊手。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你们吃，给我口剩饭就行。”
　　“少说那么可怜，跟谁虐待你似的！”
　　邵颜眼看着霍彧那手又抬起来了。
　　“我操！大爷！再别打我了！”邵颜趴着也躲不开，就跟那儿哀嚎。
　　吴垠看着，哭笑不得。敢情……他是被霍彧打的。
　　这……算家庭暴力的范畴吗？
　　“晚上想吃什么？”霍彧扭脸看着吴垠，又是绅士的姿态了，“家里吃吧，菜还有很多，而且拖着腰椎瘫痪的狗不好出门。”
　　“这……都行，我帮你吧。”
　　邵颜目送俩人进了厨房，悬在嗓子眼儿里的那颗心才算放下来。妈妈呀，霍彧要是再给他一下，他估摸就得进瘫痪病房而不是院儿里的诊所了。
　　
　　“邵颜没事儿吧？”吴垠切菜，偷眼打量霍彧。
　　“他装呢。”
　　“看着……不太像装的。刚你那巴掌要下去，他巨慌，可没躲，好像背真的……伤了。”
　　“下午带他去诊所看了，说没事的。”
　　“……”
　　“喂，你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他了？”
　　“呃，不会不会，谁的狗谁管教哈。”
　　这次换霍彧无语了。
　　“我不是要故意打他啦，是他……太讨厌！”
　　“又怎么招你了？”
　　“他……”霍彧关了水龙头，“算了。”
　　两人默默的干活儿，霍彧手机响了，吴垠听着，好像是他妈打来的。霍彧讲了一会儿电话，挂断之后去拿锅，不曾想，他停住问：“吴垠……你觉得两个男人能长久吗？”
　　吴垠愣了一下，停住了切肉的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呵呵……我也不知道。”霍彧低声笑。
　　“那小彧你觉得什么是长久呢？”
　　“呃……就是……总在一起吧，一辈子，嗯……在一起。”
　　“这跟男女没关系吧？即便一男一女，谁也没法承诺对方一辈子。”吴垠看着霍彧说。
　　“那你呢，会……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不知道，也许吧。他肯定是要结婚的，呵呵……”
　　“哈？那你到时候怎么办呢？”
　　“谁知道，也许继续也许……就分开了吧。”
　　“你以后不结婚吗？”
　　“我？不结吧，我没什么压力。”
　　“哦。”霍彧拿了电饭锅的内胆出来，舀米。
　　“小彧是必须要结婚的吧？”吴垠合上了米筒的盖子。
　　“为什么这么问？”
　　“关于你的传言不少哦。我听文学院的女孩子们没少议论你，她们说你家……”
　　“不知道，别说了。”霍彧生硬的打断了吴垠的话。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想说……在一起一天，就是一天，这些时间是谁也偷不走的。”
　　“却要用一辈子来承受吗？”
　　“霍彧，我想喝水！”邵颜的喊声突然从客厅传来。
　　“知道啦！”霍彧无奈的回，“马上！”
　　“小彧。”
　　霍彧端着杯子刚要出去，被吴垠喊住了。
　　“嗯？”
　　“你喜欢那只大狗吗？”
　　“呃……哈哈哈……连你也开始叫他狗狗啦。”
　　“真的，我问你呢！”
　　“喜欢吧，很喜欢。”
　　“呵呵……”
　　“笑什么？”
　　“没什么，喜欢就好，喜欢就总有希望。”
　　“霍彧！你想渴死大爷啊！”
　　“你现在就死吧！”霍彧皱眉。
　　“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吧，除非你不想。”吴垠把切好的肉丝洒上了淀粉。
　　“想不想不是难事，能不能……才难。”
　　“霍彧哥哥！”
　　“来啦！别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