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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BY 三儿的小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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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由 浓昕 2010-06-15, 04:04

前传

“娘,我为什么跟楼里的姐姐妹妹们不一样?”
“娘,我为什么不能走出花街?”
“娘,我为什么没有爹爹?”
“娘……”
“娘……”

伴着刺目的光线,折佩挣扎着从梦中走出来。
似乎每一个侍候完大人的夜晚,都有娘亲伴自己入梦。
可惜,梦里出现的,总是一个又一个已经得到答案的问题。
那些困扰幼年的他良久的问题,在他十二岁那年,被卖进王府做男宠时解开的谜题。

折佩走下床榻,捧一把隔夜的凉水洁面。
吸纳了秋寒的水滴滴答答,激起折佩一阵战栗,以及清醒。
身后的疼痛慢慢显示出它的存在,那份粘腻的触感,也勾得人似有似无的恶心。
折佩苦笑的将面巾放回架子上,自嘲道:果然无论做多少次,疼痛终究是疼痛,恶心也终归是恶心。就算是妓女之子,就算是十五岁开始侍候男人,就算在心里认命了一千次一万次,这躯壳上的不适也无论如何是免不了的。

推门而出,一院落满满的阳光,仿佛尘世间尽是美好。
只是,折佩清楚,那阳光是照不进心底的,也是照不亮自己的。

拖着沉重的身子一路向厨房行去,微微的薄汗让粘腻愈加令人作呕。
侍寝的夜晚,男宠是没有资格陪寝到天明的。
那是女子才有的权利,而男宠只有泄欲的价值。
夜半回房,疲累的连沐浴的力气都消散殆尽。
多少次就那么昏昏睡去,睡前忆起娘亲的温暖怀抱,也难怪夜夜都有娘亲的音容笑貌回旋梦境。

看着灶台上热气氤氲的大锅,折佩忽然有种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可每每此时,娘亲那句“蝼蚁尚且偷生”便适时呈现。
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只想快快洗去一身脏污,用表面的清白欺骗下软弱的内心。

拎着一铁桶的热水回房,一路上小厮们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更莫提出手相助。
而折佩亦是习惯异常,甚至暗自庆幸,没有多遭几下白眼、多挨几口口水已是万幸。
吃力的将水拎回自己的小院落,吃力的又多打了几桶冷水。
折佩这才方得以将身体浸入浴桶中,享受这片刻的奢侈。
是啊,娘亲,蝼蚁尚且偷生。
我一介男宠,有一处栖身之所,有一口家常饭菜,已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自己,又何德何能,奢望更多。

正被热水浸泡的昏昏欲睡的当儿,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
“折佩,在吗?”是个青年公子的声音,隐隐透着宠溺。
折佩慌忙扯过外袍,裹住水面之上赤裸的上身。
倒不是羞于见人,只是那青青紫紫斑驳的情事痕迹,是他无论如何不想让羽看到的。

折佩应门,青年公子推门而入,手中夹带着一本书卷。
应着挥洒进来的秋日暖阳,折佩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又一次恍惚了。
初见羽时折佩只有十二岁,怯怯的跟着青楼的老鸨来到王府,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羽。
那时的羽仿佛十六七的年纪,却透露着少年郎不能有的老成稳重。
折佩一直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如此清隽的男儿,让人不由的想亲近却又退却。
那时的他怎会知道,羽的清隽,最是招人垂涎的诱饵,是沦为男宠命运的缘由。

折佩忆起,初入府时,自己尚且未到侍候大人的年纪,便整日在府中做些杂役活计。
闲暇时,便偷偷跑去羽的小院儿,缠着羽一同玩耍。
说是玩耍,羽多数时间反倒是在讲史予折佩听,或者教导折佩写字念书。
也许正因如此,折佩一直将羽视为账房先生一般的存在。
并将他的独门小院落,当做王府管事所应有的优遇。
更是将这位给与他无限疼惜的男子,视为兄长。

十五岁之前的日子一直是如此平淡,平淡到折佩仿佛忘记了自己被卖入王府的初衷。
直到那一晚,他被王府管家带入大人的寝室。
看着高床上那个卖力舔弄着男人下身的兄长,折佩脑中一片空白。
彷佛管家在耳边的低声呵斥都遥远的来自天外:好好看着,学着点,这伺候人的本事要是学不好,小心打断你的腿!
折佩胡乱瞪着大眼睛看着,泪水不经意的流过面颊,那一刻,梦破灭了。
原以为那清隽多才的兄长是远离自己即将面对的污秽的,没想到却是早已泥潭深陷。
原以为除了娘亲自己也是可以有人来疼爱的,没想到这疼爱却是来自一份同命相连。

那一夜之后,折佩开始躲着羽,唯一的尴尬会面,便是大人的寝室。
一个在高床之上,一个在厢房一隅;一个在做,一个在学。
一个月之后,管家过来折佩与帮佣们的住所,带他到了个偏僻的小院落。
指着这清净的简陋小院,告诉折佩:你明儿乖乖侍寝,侍寝完毕就搬到这间院落来住。记得把之前学的本事都用上,大人高兴了,赏你个羽公子的小院也不一定呢。
折佩点点头,默默记下。
原来,羽的居所,是跟侍寝的表现连在一起的啊……
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似是忘了明日自己的那一劫。

恍恍惚惚走回下人们住所之时,竟意外发现了站在门前的羽。
折佩下意识想躲,却被一把拉住,尴尬的感觉迅速烧红了面颊。
羽的身形一如既往的清隽,身体一如既往的温暖。
可折佩的眼,却无论如何不想正视这一起嬉笑了三年的人。
羽察觉到了折佩的闪躲,放了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塞到折佩怀里,慢慢说道:
明日在大人床上,顺从些,免得伤了自己。若是伤了,这是伤药,记得用。

望着羽缓缓离去的背影,折佩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滚落。
轻贱如我,要这伤药做何用;若能死了,倒也是干净。
可若我能得到大人宠爱,羽兄你是否,就能逃离这场噩梦?
两人一起在噩梦中被放逐,倒不如一人清醒。

是夜,折佩战战兢兢的被一干人等伺候焚香沐浴更衣。
随后,被扔上了自己从未享用过的高床软榻。
自小在青楼里见惯了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的嘴脸,折佩此刻,却依然忍不住瑟瑟发抖。
侍寝,见识了男子之间的情事,这两个字在折佩心中,有了更多的意义。
那就是,用尊严,去取悦别人。

一袭黑衣的大人推门而入,折佩慌忙下地跪拜。
下巴被轻佻的抬起,对上一双审视的眼。
折佩想起了青楼中姐姐们招呼客人的模样,不自觉便显露了一份媚眼如丝。
殊不知,这一幕眼波流转,却换来,大人狠狠的一巴掌。
“美则美矣,却没半分男子气概;要你与女子有何分别!”
感受着红肿的半边脸,折佩的眼泪犹如洪水般涌出;他慌忙的擦拭着,却怎么也忍不住。
不知这是否愈加激怒了眼前人,折佩被一把揪起,抛在床上,呵斥道:
“除掉亵裤,趴下,不要让我看见这张哭花的脸!”
折佩颤抖的照做,然后把头,深深的、深深的,埋进枕头里。
背部传来粗糙手指流连不去的触感,耳边响起男人的挑逗话语:如此细腻的皮肤,当个女子使用,也应是别有一番滋味。
折佩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意义,被贯穿的激痛就瞬间将他击倒,随后便是磨人的律动。
之前自己松弄后庭的功夫完全枉费,这突如其来的穿刺,依然如同利刃切肤般疼痛。
泪已然流不出来,嗓子也犹如被堵住一般,五脏六腑仿佛错位的感觉引起折佩一阵一阵干呕。
折佩像个失了魂的娃娃一般,被男人肆意摆弄,不知过了多久……

醒来时折佩已然身处那间安排给自己的小院落里,床头坐着羽。
昨夜的一切,恍惚如同一场梦魇,留下的除了一身酸痛,连伤心都没有。
但看到羽的那一刻,折佩又哭了,软弱的放声哭泣,哭的连牵动了伤口都不在意。
这是在哀叹自己的身世,还是终于体会到了羽所受的屈辱,折佩不知。
此时此刻,折佩只想把一切情绪,隐藏在泪水中流走。
那一天,羽让折佩搂着哭了很久。
那一天,羽给折佩的后庭上了药。
那一天,折佩不再躲闪着羽,这个深宅大院中,跟自己一样命运的男人。

羽在浴桶边的矮凳上坐下,打量着折佩。
“昨晚又侍寝了?伤到哪里没有?”
面对羽的关切,折佩只能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切都是命数,现在已是连哭都不愿花这个力气了。
“羽,你可是又带了有趣的书卷来?”
羽点点头,示意道:等你沐浴更衣完我说与你听。
一日便在说说笑笑中过去。
折佩认真的以为,这种日子,只要自己认命,便能一直过下去。
可命数总在变啊,你认了一种,却忘了另一种。

又是一日侍寝的日子,折佩乖乖的将里外洗了个干净,跪在床上舔舐着大人的***。
感觉差不多之时,背转身,抬高臀部,掰开臀瓣,静候。
没有火热的入侵,却被冰凉的硬物填满,折佩惊诧回头,竟看到了床边的羽。
“你……”折佩一时语塞。
居高临下的男人一把将羽搂入怀中,扯落一地衣衫。
“羽,今日我们品尝下三人的滋味如何?我知你素来不喜男色,这折佩生的柔柔弱弱如女子一般,兴许能挑起你的兴致也未可知。”
“折佩,夹紧后庭中的玉势,过来服侍羽。”
折佩在羽的眼中看到了震惊,看到了不愿,却也看到了无可奈何。
顺从的爬过去,忍着玉势掉落的痛苦,折佩缓缓的舔弄起羽的玉茎。
他本以为自己会难过,但当感到羽那里些微的颤抖时,折佩竟感觉到了自己腹部的灼烧。
难道,折佩,你对羽还抱有这种见不得人的感情?
折佩不敢去想,只得更加卖力的服侍羽,由上到下的舔舐,托起双球来吸吮,慢慢的将舌尖插入铃口,再绵长的嘬弄。
那白浊喷薄而出时,折佩又哭了,他罪恶的感情曝光了,在自己心里。
与此同时,羽被大人从身后占有,溢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折佩在一旁看着,虽然这场面他见识过无数次,这一次却如此的惊心动魄。
他的兄长,他的羽,在臣服于他人身下时,竟是如此的勾魂摄魄。
带着男子气概的喘息,有着男子骨骼的身形,透着男子力道的肉体,折佩终于知道,大人缘何宠爱羽远远多过自己。
也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早已弥足深陷。
这注定是一个淫乱的夜晚。
折佩用身体深处品尝了羽,在大人的目光注视下,他第一次,泄了出来。
大人似乎很满意羽的反应。在床上总是隐忍的羽,面对折佩时,多了分慌乱、少了分冷静,这让大人驾驭的更加酣畅淋漓,也欣赏的无比心满意足。

情事完毕,大人欣然搂着羽入眠。
而折佩,依然要一身脏污的返回他的小院。
路上的月光正皎洁,照的一切污秽,无处遁形。
折佩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被这清冷月光所灼伤,眼泪又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原来自己贪恋兄长的,不止一份温柔,还有更多肮脏的奢望。
而自己,曾经妄想用这副身体来救羽于水火,也根本是无稽之谈。
大人贪恋的是羽那样的男人的味道,而他折佩,不过是调剂的工具。
罢了罢了,收起那些漫无边际的思绪,安心做一个不受宠的男宠吧。
如果可以如今夜一般,偶尔在大人床上接近羽,也不失为一种慰藉。
折佩笑了,情不自禁的。
原来,惦念一个人,竟然可以卑微至此。
那些卑微的甚至污浊的小幸福,也可以让人由心底笑出来。

之后的几日,王府里风平浪静。
折佩安静的窝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敢像往常一样去寻羽。
羞涩和惊慌的复杂感情,让他屡屡收回踏出小院的脚步。
直到,听到前院的骚动。
那骚动混合着女人的啜泣,家丁的谩骂,以及大人那一声“投井!”
折佩疯一样的跑到前院,看到的却是羽被家丁投入井中的一幕。
意识瞬间抽离,折佩不知自己有没有嘶吼出声便晕厥在地。
清醒时,已是日暮西山。

折佩摇摇晃晃起身,却不自主的跌倒在地。
再试,再跌……
顾不得这许多,折佩手脚并用的爬到井口,对着那阴森森的井水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羽,羽,羽……
得不到回应。
折佩颓然的跌坐在井边,任深秋的风吹乱他那及地长发,默默地看那一地红叶飘忽间被风盘旋刮起,轻飘飘的落入井水中。
命贱如鸿毛,说的便是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的我们吧。

待到双腿找回力量,双脚却不自觉的将折佩带入了他曾那么熟悉的羽的院落。
没了主人的独门小院,在夜色中,安静的可怕。
折佩推门而入,意外的发现常年黑衣的大人坐在羽的床边,神情让人难以琢磨。
大人彷佛没有发现折佩的声息,依然默默的,摩挲着羽的床榻。
折佩悄悄退出门来。
夜风起,一封信由半掩的窗吹落,落在折佩脚边。
借着月光,折佩依稀看见自己的名字显示在未折起的信首。
捡起,放入怀中,折佩疾步回到自己的小院。
颤巍巍打开那些许起皱的信纸,折佩的泪又不可抑制的滑落。

信纸上,是羽对折佩的一番劝告。
终究,还是被机敏的羽洞察了自己的邪恶心思啊。
也终究,被强迫跟男人欢好的羽,自始至终,对自己都是一份惺惺相惜的兄弟情义。
信里,羽说,他终究是要逃离王府娶妻生子的。
信里,羽说,折佩你不能一世屈居于王府中,我教你识字,便是想你逃脱也能有一技傍身。
信里,羽说,人生而在世不易,折佩你就算苟活也不能轻生。
信里,羽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有如此多的话,却不能亲口告诉我……
夜凉如水,心,已没有温度。

日子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的溜走。
羽被投井的事,已经慢慢的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
从一开始仆役们的热烈讨论中,折佩渐渐的捋清了思绪。
惯常的豪门争斗而已,牺牲的不过一介男宠。
当家主母看不惯小妾得势,便安排人迷晕了羽送至小妾榻上,再上演一幕捉奸在床。
大人迫于压力,又要保得妻妾制衡,只得将羽填井了事。
几句话能够解释的事情,却葬送了一条性命。
折佩已然不想思索什么公平与否了,自己就是蝼蚁,生来就该被践踏。
不该对谁生情,不该保有尊严,只要做好本分,供人娱乐便是。

大人依然会招折佩侍寝,依然每次都只有疼痛的情事。
只是在朦胧之时,依稀能从大人口中听到“羽”的名字。
羽的那间小院再也没有新人去填充过,
大人的男宠也再也没有添加过……
折佩的日子,过得如冬日的湖面,平淡无波。
只是多了些杂役的欺侮,少了些对白眼的反应。
折佩有时甚至会觉得,有羽在的日子,其实是梦来的吧。
那些曾经萌生的情愫,其实是自己听过的描写莺莺燕燕的曲子吧。

原来,不去在乎,什么样的日子,也是可以过下去的。

又是一年深秋,折佩在侍候大人之时,无意间打碎了大人的夜光杯。
其实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是折佩隐约记得,羽每次侍寝,大人都会取用这碧绿清脆的一只小小夜光杯。
仿佛大人的暴怒是个由头,折佩这王府中唯一的一名男宠,顺利的被当家主母送上了投井的道路。
会哭着求饶,折佩着实没想到,原来自己对生还是有着留恋。
是因为娘亲那句话,还是因为羽留下来的那封信?
无论何故,羽,我终于也可以到井里来陪你了。
我遵守了与你的承诺,没有轻生,这结局,不过是命数……



刺目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丝丝缕缕试图唤醒沉睡中的折佩。
揉着宿醉的头,折佩恍惚着想去点一根烟,却不小心碰到了沉睡中的高羽。
高羽撇了撇嘴,嘟囔着翻身又睡过去了。
果然,昨夜还是玩得太high了。
一群三四十岁的人,疯起来各个都像个孩子。
一口一口的吸着烟,梦境渐渐清晰,却又走远。
想着自己对高羽失而复得的心境,千年前那个坐在羽床边落寞的背影,似乎也有了解答。
我的羽,你不知已在这世上轮回了几世,是否找到了你曾向往的生活呢。
我很好,听着你的嘱托,我很好。
我不再依附于人,我不再思量轻生,我不再,软弱的不争气的哭泣。
而且,我找到了我的爱人。
并且,不会像大人那样,无可挽回时才想起。
高羽,我爱你。
几生几世。

  
浓昕
浓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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