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BY 看透几用

《颜颜》

　　　昨天，颜颜在我上班的地方来找我，递给我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里面里张请帖，她要订婚了。
　　　颜颜去相亲的前一天给我发了短信，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去。
　　　　看到短信的时候觉得蛮不可思议的，那个为了弟弟什么都可以不要的颜颜居然要去相亲了。
　　　　第二天我恰好是晚班，就选择了陪她去，虽然心里也觉得这样子自己的角色可能会有些尴尬，也有可能是好奇心的驱使我陪颜颜去了她这一生中第一次的相亲现场，给她壮胆，也顺便当参谋。
　　　介绍人和颜颜约的是上午十点在游乐园门口见，颜颜约我七点半就到游乐园。因为太早，就在游乐园背后的河边坐着聊天。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初衷，毕竟颜瞻还有半年才毕业。
　　　　颜瞻是颜颜的宝贝弟弟，颜瞻小颜颜一岁，颜瞻是超生的，那八十年代里，计划生育在全国火热开展的时候，颜颜的父母花了八百六十块钱买下了颜瞻的户口。颜瞻虽然小我们一岁半左右，上学却是和我们同年，并不是我们晚上一年，而是颜颜在上小学那一年舍不得她的宝贝弟弟一个人在家被别的小朋友欺负，而死赖着她爸爸把她弟弟也给带学校里了。颜瞻那时候特聪明，上小学报名的时候老师会要求必需要会从一数到一百，五岁半的颜瞻还真的是花了一晚上从他以前的五十翻到了一百，第二天在颜颜爸爸的恳求下，我们的启蒙老师还倒是给他报了名。
　　　我们上初二那年，颜颜在城里修路的爸爸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小轿车撞飞了二十米，丢了性命。后来肇事司机派他的秘书和颜颜的亲戚长辈谈判了几个小时天，最终用了五万块钱买断了这件事。那时候，颜颜的妈妈已经完全没有了做主的权力，那一切的事情都是家族中的长辈们一手办完的。颜颜的奶奶给了颜颜妈妈五千块，算是代她儿子给她妈妈这么多年的一个交待，也有让她净身出门的意思，以前也晓得颜颜奶奶不看中她的妈妈，但没想到会到了这么不待见的程度。
　　　颜颜后来对我说，那时候她就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她的妈妈和弟弟了。而在那段日子里，软弱的妈妈和乖巧的弟弟让她自己在无形中觉察到了从那以后自己所要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从那以后，颜颜的妈妈就外出打工去了，每个月会按时的给她奶奶寄回三百块钱，然后颜颜的奶奶每次都会自豪地在颜颜姐弟俩面前说一些颜颜妈妈的坏话。每每这个时候，颜颜就恨，恨那个撞死了她爸爸的人，那个没有主见软弱的妈妈。颜颜最高兴的就是颜瞻被所有老师表扬。
　　　中考后，在家里等通知的日子里，同学们没事都会约在家里一起玩。大家一起去颜颜家的时候，她的奶奶很热情，特地去玉米地里多砍了十几个早熟玉米，煮了一大锅。在大家边啃玉米边在颜颜房间里翻着东西聊天的时候，听见外边有很热闹的吵闹声，欢天喜地的。颜颜的妈妈带着很多稀奇东西回来了，当大家看到那么多的口袋的时候，很是羡慕，颜颜的奶奶也当即眉开眼笑，说着客气的场面话关心着颜颜妈妈的近况，那些虚情假意的话语和动作让我们一起的同学个个都看着觉得不舒服，随后就一致地告别离开了。
　　　我还没等到看成绩就跟着一个亲戚去了成都周边的一个小镇，帮着在那里做生意三姨守铺子。我兴奋得听着妈妈打来电话说我过了区中学的录取线，然后直到开学前三天才回去。　
　　　高中军训结束的时候，从以前同学们的口中得知颜颜的妈妈改嫁了，就是我们离开她们家的那天，是她的妈妈回来带他们姐弟俩去参加婚礼的，说是嫁给了一个市区边上的男人，那男人老婆生病死了有半年了，他有两个女儿，颜颜妈妈打工的时候就租的他亲戚的房子，于是，事情就这么顺下来了。颜颜就没有再回来过，说是去荷花池打工去了，颜瞻去了市重点读书。
　　　在高考前一个星期我们破地放了两天假，回去的时候，我意外在老家的街道上遇见了颜颜。她长高了，瘦了，也黑了，但是漂亮了，穿得时尚了些，手上还拿了只当时特拽的手机。她说她在荷花池一家做服装批发的公司里做财务，工资有近千块一个月，我听完挺羡慕的，她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后来说到她这次回来是因为她的大伯打电话说她现在挣钱了，却一分也没给她奶奶，她这次是回来说清楚的。听着她当时愤愤的语气，我意识到她和她奶奶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
　　　当话题扯到颜瞻身上的时候，她很自豪，也很兴奋。在那个读书时去过无数次的河坎边上，她说了好多。
　　　和她妈妈结婚的叔叔的女儿比我们大几岁，她妈妈结婚那年，一个已经进入高三了，一个和我们同年。她听完她妈妈说话以后就意识到，从那以后她的妈妈就不会再有那个能力每个月给她和颜瞻钱了，而她那个刻薄的奶奶和心机重重的大伯是肯定不会再让她和颜瞻上学的了。她说，她读不读书无所谓，毕竟年龄到了，找个男人嫁了就可以了，可是颜瞻是个男孩，以后长大是要取妻生子养家的男人。不让他多读些书长些本事以后怎么办?于是，在她妈妈结完婚后就跟着她叔叔的一个亲戚去了荷花池打工，她要在那两个月里给颜瞻挣学费，她要担负起颜瞻以后高中乃至大学的所有学费生活费。她刚去那会儿是去帮别人卖衣服，每天早上三点钟上班，下午有时候会到五点，那个老板做的是自产自销，他们的生产车间和库房都在一起，住的是十几个人一个大通铺的地方，那是老板提供的，不用给钱。颜颜说，那第一个月，她瘦了近二十斤，不是吃得不好，是累的，她很卖命地做事，怕老板会有不要她的时候，一个月后，她领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五百五十块。她计划着自己零用五十块，再给叔叔的亲戚买点礼品，存四百五。两个月也才九百块，离颜瞻的学费是不远了，可是颜瞻没有生活费，也没有钱给颜瞻买衣服了。她看见城里的孩子穿的衣服和我们的是多么的不同，她要让她的弟弟也穿上那样的衣服在市重点里读书，市重点的学校她在她妈妈结婚的时候去看过，那是一栋栋六层建筑围着两个大操场一个大舞台的梦境一样的地方。
　　　　为了给颜瞻挣学费，从第二个月开始，她白天上班，晚上跟着别的人一起到周围地小街道摆地摊，慢慢地存着钱，在颜瞻去学校的前一天，她向老板请了假，并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凑齐了颜瞻的学费，还给颜瞻买了两身衣服和一个复读机回到了市里，把颜瞻从她妈妈那里送到了学校。
　　“姐姐，你放心，我不是没眼睛的人，我晓得自己的身份，我也晓得我该做的事，我也懂做的这些是为了啥子，我都懂。”
　　颜颜说这是颜瞻在她离开学校前在那个宽大的市重点的大门口面对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话，那个时候，颜瞻的脸在太阳下晒得黑黑的。颜颜幸福地流着眼泪说，就为了这一句话当她在任何受委屈的时候都觉得是值得的。
　　颜颜说，颜瞻高中那三年，她们姐弟俩没有向任何人要过一分钱，颜瞻放了假都是直接去成都去找她，帮着在她们的小做坊里做事，挣钱。她说“你说，我和我老弟这么三年，没有要他们操过任何的心，现在居然还来跟我要钱，我的妈妈我都没有给过钱呢，他们算啥子，从小就没带过我，全是我妈妈边做农事家事带拉起我们过来的，我老汉儿死了，他们给我钱给我没得，我啥都没得到，这哈儿好，老大生意做起来还不是用的我老汗儿的卖命钱，还不想认咋的。老子这回不跟他们扯干净老子就不相信。”
　　后来的事情也是闹得很大，听我妈妈说村支书都出动了，做调解。听说事情发展到颜颜拿着菜刀说要断只手来断绝和家里的关系，才让她的大伯住了口，不过从那以后颜颜在老家的名声让她大娘天天坐在铺子门口给糟蹋得不像样。听说去年颜瞻回去给他奶奶过七十大寿就无意中听见了，说颜颜在成都做着皮肉生意，颜瞻冲过去质问，听说是他大娘说的，颜瞻当即怒骂着“日你妈哟，杂种婆娘，老子姐姐哪点儿惹到你你龟儿子了嗦”，拉了根长板凳就冲着厨房里正宰着猪脚的大娘冲了过去。说是她的板凳还没砸过去，她大娘听见颜瞻的骂人声就吓得把手上的菜刀给放歪了，左手背上狠狠地挨了自己一刀，有三根手指现在使不上劲。当然这是后话，是去年的事情。
　　“爪子，咋想通了要来相亲了，瞻娃还没毕业哒，明年是不是该去实习了？”
　　“嗯”
　　她情绪不是很高，我和她半年没见面聊了，平时也只是偶尔发个短信，也未必会收到对方的回音。她现在在电脑城里一家商易公司做库管，都做了快四年了，因为公司的规模大，她平时都没有什么时间。自从颜瞻考上那旁边的学校开始，她就在那个做了三年才刚从小作坊步入服装行业正轨的公司里办了交接，寻到了这边租了间套一的房子，第一个月工资连一个季度的房租都不够，那时候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现在的她依然美丽未施粉黛的脸，瘦瘦高挑的个子，我心里一阵酸。颜颜，还是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颜颜，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我找很多我上班时候遇到的有趣的事情说，逗她，她也附合着笑笑，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再说一件好笑的事，我那天看见一个男的，动作可像女人了，连声音也像，如果不去看他的脸，指不定让人当女人，更好笑的是，那人一直吊在一个男的身上，两人关系之暧昧，同性恋呢，啧啧啧，还真的是不避嫌，太大胆了。我觉得、、、、、”
　　她忽然一下子就用那种很难过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惊，我觉得她可能出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爪子了？”
　　她不回答，她蹲下去抱着包包，哭了，抽泣着。我过去陪她一起蹲着，然后想起刚才在过马路的时候接到的DM杂志，就把它撕成了两分放在了我们屁股下，我按着她坐下去。坐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水面说话了。
　　“你晓得我为啥子要相亲了不？”
　　“是不是瞻娃出啥事了？”我心里一惊。
　　“嗯”她吸了下鼻子。
　　“上上个月，有几个晚上他老晚才回来。平时他也回来得晚，我晓得他在打工，也没得过多管过他，就是那几天，他不一样，回来也不说话，洗完就睡，我晚上上侧所从客厅过的时候就听到帘子后头他翻身叹气的。我不晓得他咋个了，他学习上的事情我都是不管的，他后头跑到酒吧切打工我也觉得很放心，他从小就懂事，不会让人操心，话不多，但有分寸。我就以为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从来没想过另外的。那几天我也忙，生意刚过了个旺季，要盘点，要做帐，就没咋过过问过他。哪晓得，上个月刚开始，他就跟我说他要到北京去，我问他去做啥子，他说找了个实习单位。我问他是啥单位，他说不清楚，我问他是不是他哪个同学在那里，他不开腔，说反正不要我担心，说是认到一个熟人在那边，都联系好了，去就住那里，然后再慢慢地去找实习单位，就算找不到也算是长这么大趟远门去长点见识。我不放心是啥熟人，最后他说是一个同学要离校了，是北京的。然后我当时都没觉察到过他说的话这么的对不上号，还同意了。我要给他钱，他说不要，他说他平时打工的钱存到一直没有用，我不晓得他存了好多钱，想也不多，他从来没有跟我伸手要过钱买学习资料。他走的那天我没有请假，我想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不需要我把他当小娃娃看了。我早上出门前就跟他说喊他到给我打个电话，开始前三天要天天一个，去了后不用忙到找事做，先去耍一哈，如果一段时间过后觉得那边真的可以再考虑去找事做。这几年我存了些钱，我觉得我可以负担他在北京去耍几个月的钱。但是他到现在都没跟我要过钱。上个月结尾的时候，我就打他留给我的那个电话过去问他要不要钱。接电话的是一个叫任伟的男的，我就说找瞻娃，他说，出去买菜了，说的是北京口音，我就喊他让瞻娃给我回电话。瞻娃给我回电话的时候都快到十点了，我是要下班之前用公司的电话给他打的，我下班也就最多不过五点半，不晓得他这么久都在做啥子，我就有些气，就问他，他就说在吃饭，我说吃饭吃那么久，没看手机还是咋的，他就说，那个手机不是他的，我就顺到问他是不是没得钱用，他说不是，我问他住哪个那里的，用的是哪个的电话，我们不能欠人家太多人情，我们要自己靠自己，哪怕再苦。他不说话，最后他开腔说，要跟我说一件事，喊我先保证不生气，以后不要不认他。”
　　　颜颜说到这里情绪很激动，抓着我的衣服，我一直不敢做声，怕她再哭出来，我知道颜颜憋了这么久，得用眼泪狠狠地发泄，我就那么等着。那个点旁边小区里出来遛狗的散步做早操的大爷太婆些已经开始多起来了，我怕他们把我和颜颜当成是街边边上混的不良女子。颜颜也看了眼旁边路过的人，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的，看了眼手表，我也看了眼我的，八点二十。她拉起我起身，把地上的纸纸捡起来，往一边的垃圾桶里一丢，往回走。
　　　“我当时好害怕，害怕他发生了啥不好的情况，我啥都想过了，连他得绝症快死了的想法都有过。结果，他跟我说，他可能喜欢那个男的了，就是在北京的那个男的，他说了好多，说那个男的的话，听到我的心里头全是针在扎，你晓得不，我只剩瞻娃了，我原来还想过要长成啥样子的女的才配得上我的老弟，他们以后结婚的时候应该在哪个婚纱店去拍照片，要拍什么样的套系，以后我还可以帮他们带娃娃。我啥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样子的结果。”
　　　　颜颜又哭了，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膀子。我们还是没能避免成为那天早上那群晨练老人们眼中独特的风景。我不敢去看颜颜绝望的眼神。我为自己开始的好奇心感到后悔，这是颜颜的伤，我没有办法治，可我却因为好奇去撕开来看，用一种探究的心情。我开始庆幸自己在那个玩笑上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而是只是中立的感叹了一下。
　　“其实，你看哈，我觉得吧，我看到的那对男的，比有些天天闹矛盾的揣起结婚证的都还过得好是不是，这个事情，瞻娃也是那么二十几岁的人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你要相信、、、”
　　　“你晓不晓得我心里头是啥子想法，我也晓得我这个样子很自私，但是我没得办法，这么多年我为了啥子呢，他现在就给我这样子的一个说法。”
　　　我因为不知道应该怎样劝解而着急，冲着她就是一句“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他过得好么，是不是，他喜欢哪个是他的事，他长大了你还管他这么多做啥子！”我话说得很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在那个时候，我听到说瞻瞻喜欢男的还是很震惊的，虽然瞻瞻小的时候是有被我们说过好看得像个女生，但是现在真的这样子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受不了，我想到那个一直护着颜颜的大男生会不会也在那个叫任伟的男人面前用着兰花指嗲言嗲语说话。我觉得这样子的场景有些难以想象，但我必需得安慰颜颜，我在脑子里快速地寻找着合适的语言来缓和刚才的气氛。
　　　“你以为我没想过，我也想过，我今天做的事不就是了么，我来找我自己和的生活，我来相亲，管他们做啥子。”颜颜音量也高了，我看了看旁边那些不明所以但万分好好奇的眼神，觉得脸一阵发烫。颜颜还在哭。
　　“你晓得不，那个是我老弟，我真的受不了，他不是别个，我不晓得他在那边咋个样了，这几天我上班就在网上找东西，找些关于他们那类人的东西，我只想了解得多一些。男女结婚有法律保护，有个本本都有离婚的，他们是没得法律保护的，又走得到好久，我老弟从小心就善，人老实，懂事，如果他一个人在外头受了欺负也不可能跟我说。我怕他不敢跟我说，那天我都没敢在挂电话前哭，我就扯了个谎，说我相亲了，找了个男的给他当姐夫，以后就要管自己的事了，可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过问他了，喊他莫觉得有啥失落的感觉，喊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凡事要多留个心，遇到有啥事情要多给我打电话。还喊他过年前回来看下他的这个新姐夫。”
　　　颜颜放低了音量，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后来我们就坐在游乐园门口的大树旁看着一边的旋转木马一圈圈地转着，停下来，换一批人再上去。我不知道颜颜看到那些木马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那就像是她自己的心。是该停下来换游客的时候了。
　　　那天，胡林是准时的来了，是一个爬三的人了，算起来大我们好几岁，看上去有些黑，话话中感觉得到他很真诚。我觉得他跟颜颜很般配，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在商量着订婚才这样说的。总之那天我觉得颜颜要找的人就是胡林那种，农村户口，父母在成都开了个小五金店，胡林大学毕业后就拿着他父母的存款开了个广告门面，拼博了这么四五年，注册了个公司，手下有十来名员工。只觉得这样的男人才给得了颜颜幸福，才配得上颜颜。
　　　订婚的日子是在腊月里头，胡林二十九岁生日的那天，胡林的妈妈说她找人翻了书的，那天的日子好。他们这个速度快得，才认识几个月啊，我都有点感叹走的时尚路线。颜颜说，现在只是订婚，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再分。我听完无语。我还是没忍到，问了瞻娃的事，颜颜笑了一下，带着点点幸福，说“他打电话说他们处得还可以，他今天下午的火车回来。”
　　“你狐狸家的人知道吗？”我还是有些担心。
　　“嗯，他爸爸说，他们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一对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我们订婚的时候会过来，他妈妈说到时候让把瞻娃给他们介绍一下，让他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