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一部 第四章

　　“你那围巾怎么打的？跟要吊死人似的！”霍彧戴上帽子，扭脸看着邵颜，一脸无奈。
　　“你丫才吊死人呢！咋了？”
　　“你别动，啧……大衣往下拽一点。”霍彧看不过去了，上手。
　　“不是……你怎么那么事儿啊！”
　　“你要不是跟我出门我才不管呢，我可不想跟你丢人！”
　　“事儿逼。”
　　“你说什么？”
　　“报告组织，啥也没说。”邵颜敬礼。
　　苦闷啊，这病还没好利索呢，就被霍彧强行邀请饭局。只是邵颜真没想到霍彧居然是个言情小说爱好者。嗯，是的，霍彧就是给他这么说的他那“群”。
　　沿着狭长的甬道从宿舍出来，下午三点半的校园已经开始有些热闹了。霍彧本还有两节课，逃了。邵颜的球队活动也翘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把教练气半死了，大家都对彼此失望了，也就没什么了——教练怎么也没想到邵颜会拒绝参加CUBA联赛，要知道这是多难得一机会，多幸运一机会。没打预赛直接编入复赛队伍，还是一个一年级的新生。对此，邵颜却说，我打球就是玩儿，没必要接受这方面的高压。教练曰，你自生自灭吧！
　　“真冷。”
　　等车的时候，霍彧不住的搓着手掌，北方的冬天他早已不适应了。相对于南方温度不太低的湿冷，北方这种刮着西北风的干冷他实在难以忍受。
　　“手套给你。”邵颜摘下了手套，扔给了霍彧。
　　“不用啦，你不冷啊？”
　　“我这不是发烧么，整个一火炉子。”邵颜笑。
　　“哈？还烧啊？”霍彧冰冷的手覆盖上了邵颜的额头。
　　“怎么说什么你信什么呢？”邵颜猛地躲开了。
　　“……”
　　“期末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
　　“放假回深圳？”
　　“是啊。”
　　“哦。”
　　一想到要跟霍彧分开整整一个寒假，邵颜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头一次，跟人难舍难分。霍彧给了他太多头一次，让他快招架不住了。
　　“你呢？放假怎么安排？”
　　“不知道，过年陪爸妈吧。剩下的时间磨磨老爸给找个兼职。”
　　“打工？”
　　“是啊，赚点儿零花钱。”
　　“你还用赚钱啊？平时那么省，有什么可花的。”
　　“地儿多了去了。”邵颜白了霍彧一眼。大少爷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邵颜家挺富裕，但教育孩子的方式跟霍彧家截然不同。除了学费和必要的日常支出，老爸不给钱，也不让他妈给。邵爸爸是这么说的：有本事赚多少钱花多少钱，要没本事，你就盼我跟你妈百年之后那遗产吧。
　　“了不起你再省省呗，打工多辛苦啊。”霍彧不屑。
　　“傻蛋，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你能不那么悲壮么？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呢么。”霍彧嘿嘿笑。
　　“你丫要一妞儿成了，爷勉为其难吃你软饭。”
　　“哼。”
　　等了二十分钟，公车才晃晃悠悠的滑过来。霍彧恨死这鸟儿不生蛋的地方了，连出租车都没有。入学的时候说只有第一年在这里，唉，第一年啊，你赶紧过去吧。不过想到这里霍彧一激灵——如果回本院，那是不是宿舍什么的就全变了？就……不能跟邵颜住一起了？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行，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贴身小农奴。到时候拼了，哼哼。
　　公车有节奏的颠簸，邵颜一开始还在跟霍彧说话，说着说着就困了，头一歪，往霍彧肩膀上一靠，会了周公去。
　　
　　“起来啦，猪头！”霍彧狠狠的给了邵颜脑袋一下。
　　“啊？”邵颜猛的醒过来，不住的揉着眼睛，“到了？”
　　“你以为呢？起来，准备下车。”
　　邵颜迷迷糊糊的往车窗外看，好么，这哪儿是东直门啊，分明是西单！
　　“我说，咱坐过站了？”
　　“你是傻子么？”霍彧整理着衣服，往前走。
　　“那是跟这儿倒车？”
　　“你就是！”
　　“……”
　　“我想买匡威限量发售那款球鞋。”
　　“得……”邵颜黑线。就连这么紧迫的时间他都能抽空买双鞋。服了。
　　进了百货公司，霍彧看上一条围巾，问邵颜感觉如何。邵颜说好，他就买了。可买来不是自己用的，而是揪下了邵颜脖颈上的那条，换而把这条围了上去。
　　两人后来打车奔赴东直门，只可惜赶上堵车的点儿，迟了一些。说了预约的房间号，服务生就领着他俩进去了。
　　包间内很热闹，一开门就传来了女孩们的笑闹声。
　　“小南！”坐在门口的女孩回头，一看见霍彧就扑了上来，“快，给姐蹭蹭。如假包换的美少年啊~~~~”
　　“小南！”
　　声音此起彼伏，邵颜眼看着这一众姐妹一一跟霍彧拥抱。
　　嘿，小子，你够狠！拉我当垫底儿的是吧。
　　“这是？”番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邵颜。
　　“我室友。”霍彧也坐了下来，顺便把邵颜按到了凳子上。
　　“啊！就是那裸体表演的？”猫大人眼睛闪闪亮。
　　霍彧爆笑。
　　“点菜吧点菜吧，饿死了。”水水不干了。
　　“成。”
　　“这位是？”除了邵颜跟他，屋里共七个人，六个霍彧都视频过，只有坐在他斜对面那个他不认识。
　　“神秘的小羽毛啊。”猫大人笑。
　　“哈？你就是羽落凡尘？娃娃迷？”霍彧看着羽毛问。
　　“嗯！”羽毛嘿嘿笑了。
　　“是模型部落的羽落凡尘么？”
　　让霍彧没想到的是，邵颜开口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羽毛一惊。
　　“嘿，还真是！羽姐好，您那家具再等等……”
　　“站岗的？你个死孩子，居然给我玩儿失踪！”羽毛跳了起来，“你还敢给我出现！”
　　“妈唉，羽姐，你又暴走！”邵颜喊冤，要知道他也不容易啊，宿舍的台式机是苹果的，绘图用，根本不敢插网线。哪儿像高考刚完啊，天天没事儿就上网。就是那会儿跟那个“模型部落”论坛，邵颜认识的羽毛。羽毛收集娃娃，看了邵颜做的模型就高呼让他给女王殿下服务。邵颜真的给她做了，只可惜做了一个屋子之后就是军训，再来就是彻底断网上课。
　　“废话！我们家小新跟空屋子里躺了大半年了！”
　　“要不咱俩换换？”番茄看着羽毛问。
　　“换，我得好好跟他说的说的。”
　　霍彧喝茶，看着身边亲密说话的两人不大爽——邵颜还从没这么忽略过他呢。
　　坐在一旁的猫大人这时候附耳过来，“诶，这是不是你们家小攻君啊？”
　　“咳咳……”霍彧呛着了。
　　邵颜听见霍彧咳嗽，赶忙停下跟羽毛说话，转头看向他，“怎么了？喝水还能呛着？”伸手给霍彧拍着背，邵颜又夹了盘里的一小块蛋糕放到霍彧的餐碟里，“把这个吃了，压压。”
　　“哎呦哎呦，奸情啊……”
　　“啧啧……多么体贴的小攻啊。”
　　“5555555555555终于是把小南嫁出去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也省心了。”
　　“配呢配呢~~~~”
　　“活脱脱的耽丨美大戏啊！”
　　邵颜在七嘴八舌声中一愣。神经再大条的人这会儿也大约能从姐儿几个的意思里听出个端倪。
　　霍彧那口气是怎么也上不来了。
　　一顿饭下来，邵颜连番被雷，好在饭菜滋味不错才没让他落荒而逃。霍彧吃到胃疼，倒不是辣的缘故，全拜一个个脱线言论所赐。这回他发誓是他错了，他怎么能带邵颜来腐女聚会？大错特错，这不是等着被刺激呢么！
　　散场将近十点了，二位男士先送各位女士陆续上车，这才折返。
　　出租车里很暖，邵颜不语，望着窗外。霍彧偷眼瞄着邵颜，心里这个翻腾——好么，这位爷还生气了。怎么了，不就被人调侃两句么，闹着玩儿么，就算过分了一些……当然，番茄那问题是太过分了——你们俩H过没有？可是可是……谁也没当真啊！倒是他，跟那个羽毛一直聊天，还那么亲密。完全忽略了自己。
　　车驶到学院门口，霍彧刚要拿钱给司机，就见邵颜先他一步塞了一张百元大钞到司机手里，话也没说就下车了。
　　霍彧慌忙拿了找零追了上去，“你干嘛啊？”
　　“没干嘛。”
　　“守财奴你不要找零了啊？”
　　“……”
　　“你跟我急什么。是，我没提前告诉你她们都这么不着调，可是大家不是坏人啊，调侃而已。”
　　邵颜只是低头往前走，缄默不语。
　　“邵颜！你没完啦！”霍彧上前一步拉住了邵颜的胳膊，“你说话！你不是以为我是同性恋吧？我不是啊，我跟你说过我ex-girlfriend，是她跟她们玩儿的，然后我就跟她们也熟了，虽然她们老说乱七八糟的，可是……你说话啊！”
　　“我要是……真想跟你干那事儿，你怎么办？”良久之后，邵颜扒拉开了霍彧的手，点了烟，看向他。
　　“……你说什么？”霍彧惊了。
　　“我说我要是想干你，你让么？”
　　邵颜说完这句，脸上火辣辣的一疼——霍彧那拳出的快、准、稳、狠。
　　而后，霍彧径直走过了邵颜身旁。
　　
　　临近十一点的校园早已安静下来，邵颜叼着烟步履沉重的走着，那条熟悉的路在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尽头。
　　干嘛要说那种话？
　　他问自己。
　　疯了么，还是傻了？
　　可他就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想了，就说了。
　　自从那天看见霍彧半裸，邵颜就觉得自己不正常了。怎么会为这个兴奋？再之后呢？病了。霍彧围着他伺候。煮的那汤那叫一个难喝，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愣是全喝了。每当霍彧用细长的手指去触摸他的额头、脖颈，他就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完全不着调！今天霍彧让他陪着出来，他本想拒绝的，可是霍彧一说介绍妞儿给他认识，他就坚定的来了。他就想证明一下自己不过是发烧烧糊涂罢了，可是……看见那些漂亮姐妹，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强打精神跟羽毛说话，就是为了让自己摆脱霍彧。有什么不对劲儿了，他跟他这么要好的一个哥们儿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儿了。
　　你们H过了吗？
　　番茄说这句的时候，邵颜知道那丫头在开玩笑，可，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居然冒出了色情画面——他和霍彧的。
　　事情大条了。而且这还不是一闹着玩儿的事儿。
　　脸到下巴还在疼，这个疼告诉邵颜，他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原来有些事笑着笑着，就不那么好笑了。
　　
　　“你怎么半夜跑过来了？”吴垠披着外套开门，抬头看见门外的霍彧，吃了一惊：“邵颜呢？”
　　“让我进去啦。”霍彧直接闪身进了吴垠的单身宿舍。
　　“邵颜……？”习惯性的，吴垠还在这么问。
　　“我怎么知道。”霍彧脱了外套。
　　“这话说的，你俩不是总集体行动么。”
　　霍彧接过了吴垠递过来的水杯，呆住了。总是集体行动。是啊，他们多好啊，可……
　　我要是想干你，你让么？
　　他干嘛说这种话？
　　霍彧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挥出了那拳，大概，是种本能反应吧。人受到伤害总会不由自主的采取反击。
　　受到伤害了，是的。
　　他当他是最亲密的朋友，可他居然说出那种话！
　　怎么就能说的出来呢？
　　早知道今天会闹成这样，就不带他去了。
　　明明昨天还那么好，他还抢他的米粉，居然一人吃了两碗米粉。啧啧，脸盆大的碗唉；明明昨天他还嘲笑他喝咖啡小资，却厚颜无耻的消灭了他的乳酪蛋糕；明明昨天他还挤兑他咖啡加米粉，上流社会民众阶级两方横跨；明明……明明……
　　完了。以后还怎么相处？真成咖啡加米粉了，不伦不类。
　　“喂，你发呆什么呢？”吴垠见霍彧半天不说话，也跟床边坐了下来。
　　“啊？哦。没什么。冷。”
　　“你怎么怪怪的？”
　　“有么？”
　　“考试压力？”
　　“呵呵……”
　　“你秀逗了啊？”
　　“今天晚上能跟你挤挤么？”霍彧放下了杯子，看着吴垠。
　　“跟邵颜吵架啦？”
　　“浴室借用一下。”
　　霍彧进了浴室，吴垠换下睡衣，急急忙忙往邵颜他们宿舍跑，夜风刺骨，往常总是不灭的灯光却没有出现在那个熟悉的窗口。邵颜不在。

　　今天一定不能睡！
　　邵颜拍着脸这么告诉自己。
　　他得跟霍彧谈谈，他得承认一下错误，他得服软儿。
　　没他那么说话的。
　　说辞他正凑：我就是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愿意跟你说说话，我就是乐意陪您出门儿……除此之外没别的，那天就是大脑神经临时短路了。你看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女的呢，我怎么可能要跟你干那个事儿呢……
　　邵颜不停的跟自己这么说着，纯当练习了。见了霍彧，他就要这么说，还要说的流畅无比！
　　那天之后，霍彧改深夜才回宿舍住了、霍彧中午不跟他吃饭了、霍彧不找他出去玩儿了。
　　大条了！
　　唉。这个“大条了”是霍彧很喜欢说的一句。现在邵颜学会了、现在邵颜多少能听懂点儿鸟儿语了、现在邵颜知道打球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了、现在邵颜明白没用的课就是用来翘的了，可，霍彧不理他了。
　　赖谁啊？
　　还不是赖你自己。有那么说话的么？那是人话么？
　　就是你想你也不能这么说啊！
　　邵颜这叫一个郁闷。好歹顶天立地活了19年，怎么就把自己给活糊涂了？就算恋爱一直没谈过吧，那也不能找错目标不是？怎么就对霍彧感觉那么不一样？怎么就有那么一点点动心？怎么就见不着那人跟丢了魂儿似的？
　　这不对啊……
　　别的都先别想了，当务之急是跟霍彧缓和下来。无论如何这么好的哥们儿是不能丢，更不能丢在这么荒唐的事儿上！
　　可邵颜愁啊——见不着霍彧他就没法解释，没法解释就不可能缓和，缓和不了那就只有分道扬镳……
　　霍彧不回来，他没办法，只能等。
　　也想过去他们系里堵他，可是他怕霍彧这回当众给他一拳，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他不怕丢人，可他怕霍彧丢人……
　　邵颜本还打算从吴垠那儿缓和，可吴垠说了：霍彧不跟我提你，我一说他就转移话题。得，话儿都带不上一句。
　　抬眼看看表，差一刻十二点，再低头看看英文练习册，不困也能看困了。
　　这可咋办啊？
　　‘哐哐哐’的拍门声在邵颜苦闷时刻响起，邵颜有气无力的应，“干嘛？”
　　“吃面吗？”是老五。
　　邵颜本想说不吃没食欲，可是想想吃东西能消磨时间，改口了：“这就来！”
　　“龟儿子你出来干啥子。”
　　邵颜出来正看见老二端着面吃。
　　“你耳背啊？没听见老五喊我吃面。”邵颜皱眉。
　　“不是我说你球蛋，我们功课紧我们得温书，你天天不睡干啥子？你看看老大老四，都优哉游哉。”
　　“他他妈熬着玩儿。”老五端了两碗面出来，递了邵颜一碗，“倒是老六更勤奋，你瞅瞅天天不见人影儿。”
　　邵颜听见老五说霍彧，这口面汤差点儿没呛着他。
　　“那娃子平时就知道耍，还不得临时抱佛脚啊。”
　　老五跟老二旁边坐了下来，斜眼看着邵颜，“你丫立着嘛呢？坐啊。”
　　“我吃完就进去了。”邵颜摆了摆手。
　　边吃面边跟老五扯了几句，邵颜吃完把脏碗扔进厨房就要回房间。
　　“孙子！我可没听见水声儿！”老五瞪着邵颜，眉毛挑高。
　　“明儿早上再说……”
　　“去去，洗了去。这自打老六神出鬼没就没人洗碗了，没看哥儿几个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确实，自打霍彧不跟屋儿里晃悠了，这屋儿又跟猪圈差不离了。
　　邵颜无语，反驳也没个道理，只能灰溜溜的又进去了。刚把自己那碗洗完，老二端着俩碗外带两副筷子进来了，直接扔进了水池。
　　“你丫这嘛意思？”邵颜抬眼皮。
　　“老子买的面，老五煮的，该着你小子洗。”
　　嘿！邵颜这叫一个搓火——怨不得这俩今儿这么开恩喊他吃面呢，原来是惦记让他刷碗！
　　没了霍彧，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郁闷的洗了碗进屋，十二点半了，霍彧仍旧没进门。
　　搓了搓手，邵颜抓了英语书滚上了床。
　　我不困，我不困，我不困；我就是靠一会儿，靠一会儿，靠一会儿；我等霍彧，我等霍彧，我等霍彧……
　　他就这么盯着满篇洋文，念着经，睡过去了。
　　咱不好说他意志薄弱，姑且说睡魔力量强大吧。
　　
　　比茶缸还大一号儿的杯子，类似于牛奶杯那容量吧，霍彧用它喝着咖啡，第六杯了。这本《逻辑学原理》他看了一遍半。可到底看进去多少就不敢保证了。其实看不看都一样，过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不看就没事儿干，没事儿干就犯困，困了就得回宿舍，回去早了就必然要跟邵颜打照面。
　　多少天了，邵颜是越睡越晚。一开始是捧着漫画歪倒在床上，继而叼着笔趴在桌上，后来发展到举着英语书盖在脸上……
　　霍彧知道，他在等他。可他一点儿不想跟他说话，半句也不想说。倒不是烦他，而是真就无话可说。他不知道他还能怎么跟他说话。
　　那天，邵颜说出那句话，他就感觉，他们完了。
　　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侮辱过他。只给他一拳算是轻的了。
　　他居然，居然说想那个他……
　　就算你邵颜是个口不择言的人，可也不能够不过脑子说出那种话吧？这让霍彧不得不去猜测，他，平时都是怎么看他、怎么想他的。
　　恶心。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是同性恋，但是他霍彧不成。
　　他，出身良好；他，受正统教育；他，按部就班；他……他还有点儿洁癖。想想两个男的干那种事儿……鸡皮疙瘩！
　　外在内在条件都不允许他走上这条路啊。
　　想到这里霍彧一愣，他纳闷儿干嘛不从内心分析一下这事儿。逻辑学是白学了吧？
　　他该首先反应他对邵颜没特殊感觉啊！为什么不先从这里下手？
　　即便他喜欢跟邵颜在一起，即便他看见他就高兴，即便他会为了邵颜偶尔跟吴垠过于亲密心里不舒服，即便他觉得他贴心，即便听他胡说八道也是一种乐趣，即便看他扮演大胃王会笑喷，即便跟他逛百货公司格外有瘾，即便见不到他会想他，即便看他打球会觉得赏心悦目，即便……
　　那也不代表他会喜欢他吧？
　　用北京话说，这不就叫哥们儿么？
　　哥儿们是用来干嘛的？高兴的时候一起笑，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插科打诨、谈笑风生、患难与共……等等等等，反正不是用来谈情说爱的。
　　女人是没什么意思，女人是矫情，女人是自我为中心，女人是无事生非，女人是……可女人是用来结婚的，女人是用来当伴侣的，女人是能给自己生孩子的！
　　拜托，这是常识吧？
　　屌！又跑题了。
　　霍彧啊霍彧，你还敢再天马行空点儿么？你还敢再不面对现实点儿么？
　　目前的问题是——跟邵颜怎么办。
　　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就这么形同陌路了？
　　你也得行啊！天天住一个房间，不难受啊？
　　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笑嘻嘻当什么事都没有？不能够吧？
　　这个傻子，怎么想的能说出那种话！
　　我像女的么？好吧好吧，就算我长的……那什么了一些，可是大家又不是没见过彼此脱了衣服什么模样，但凡脑子没问题也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吧？
　　那天还怕回了本校宿舍会重排，这会儿霍彧恨不能立马重新洗牌。
　　他是真没办法面对邵颜了。
　　真可惜，他是他第一个主动结识的朋友。跟穆海风不同，海风跟他该算世交——两家的父亲好的跟什么似的。他们家前脚去了深圳，海风家后脚也来了。两人还是同年出生的，要不是性别一样娃娃亲都订了。而且大约因为海风爸爸是他老爸的副手，海风从小就让着他。那种让着跟邵颜那种让着还不一样，总感觉掺杂了些什么……
　　为什么又会想到邵颜呢？
　　霍彧郁闷。拿出手机看了看，两点一刻。
　　邵颜该睡了吧？
　　收拾收拾回去吧，明天一早就是法律史。
　　外面冷的不像话，霍彧咳嗽了起来。要说他打小儿身体就很好，来深圳之前是游泳队的，到了深圳打得网球。是哪年来着？高二吧？那年深圳出乎意料的冷，上学都要穿校服，偏偏他们那届还没订大衣。就是那年给冻病了，到现在还是天儿一冷就咳嗽不止。
　　霍彧感觉他再咳嗽下去肺就能飞出来了。不停的压制着，眼泪却涌出了眼眶。
　　太难受了。
　　真想回家。
　　
　　摸索着开了宿舍门，里面黑漆漆的。可他跟邵颜的房间还亮着灯，灯光从门缝底下泄露了出来。霍彧的脚步在门前踌躇了，他很怕邵颜醒着。虽然数次证明邵颜大都是没关灯就睡了。
　　推开一道缝，霍彧瞅见了邵颜。他就那么靠在床头上，膝盖以下搭着大衣，右手无力的垂在床边还抓着那本英语书，人却睡死了。
　　你这是何苦呢？
　　霍彧放下了手里的包儿，脱了外套，拉了邵颜的被子给他盖上了。
　　他蹲下来，从下往上看着那张脸，人生头一遭迷惑了。
　　邵颜讲过这么一个笑话，当时逗得霍彧狂笑不止：
　　有只兔子看见长颈鹿在吸食大麻，兔子就说你看森林多么美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一起在大森林中奔跑吧！长颈鹿看看兔子，把手里的大麻扔了，和兔子一起奔跑。
　　又跑了一会，看见一只大象在吸食可卡因，兔子就说你看森林多么美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一起在大森林中奔跑吧！大象看看兔子，把手里的可卡因扔了，和兔子一起奔跑。
　　又跑了一会，看见一只狮子在吸食海洛因，兔子就说你看森林多么美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一起在大森林中奔跑吧！狮子看看海洛因，再看看兔子，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就把兔子打了一顿。
　　长颈鹿和大象不明白了，问：“兔子那么关心我们，你为什么要打它呢？”
　　狮子说：“这只混蛋兔子，每次一嗑摇丨头丨丸，就带着我们像傻子似的满森林乱跑！”
　　邵颜，你就是那混蛋兔子。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