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一部 第二章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天使么？
　　行吧，就算有，那邵颜也坚信天使不能够来自深圳。
　　不都说了么——天堂往左，深圳往右。
　　可……
　　深圳就是飞来一天使，还落邵颜脑袋上了。
　　“这个……这个……真的可以么？”邵颜叼着烟，使劲儿的揉着眼睛。怎么回了一趟家再回来，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
　　“真的，没问题的，就是给你买的呀。”霍彧甜笑。如果用一张图片表示，就是那洋葱头笑得天真无邪，背后却藏把刀。你还别说，这图片霍彧聊天的时候常用。
　　“可是……这也太破费了吧，”邵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眼睛盯着那三个崭新的、设计前卫的书架就没法儿挪开视线了，“再说了，咱俩房间本来就不宽敞，这不还占了你地儿么？”
　　“客气什么啊，住在一起就是要多多关照。”
　　“得。那哥们儿真就……不客气了？”
　　“再客气就太假了。”霍彧没忍住还是说了实话。
　　“啊？”邵颜抬头看向霍彧。
　　“没……我说笑纳笑纳，那个……我看了看你的衣服也不多，书搬出来之后，基本也空着。”
　　“哦，你用衣柜。”邵颜笑。
　　“嗯……那个……你的我也用行么？”霍彧继续眨眼睛。
　　“呃……哦，行。反正我衣服也不多。”邵颜点了点头，“我用顶柜放衣服也成。”
　　“不成。”霍彧脱口而出。
　　“啊？”
　　“抱歉哈，声音大了些，我的意思是，顶柜我用来放鞋子。”
　　“这……让我衣服……”邵颜黑线。
　　“你放整理箱吧，你看你看，我去宜家买的，挺好看的。”霍彧继续赔笑，并搬出了箱子，打开了盖子。衣服已经都整齐的给他叠好了。
　　“行。”邵颜也没法说别的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先斩后奏么。
　　“嘿嘿，你真是好人。”霍彧不遗余力的夸赞邵颜，生怕他变卦。
　　“可是……”邵颜碾灭了烟。
　　“啊？你说你说……”奶奶个腿的，不是这么快就变卦了吧？
　　“你有那么多衣服啊鞋啊？”
　　“Look。”霍彧赶忙拉开了衣柜。
　　好么，两个衣柜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富余，衣架上挂着衣服，裤架上挂着裤子，满满当当、花花绿绿。
　　“然后鞋子在这里。”霍彧说着，拿过梯子，开了顶柜的门。
　　邵颜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好家伙，一个个盒子，还都贴着照片。
　　祖宗诶，你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邵颜刚才进门的时候还纳闷儿呢，怎么门口那么多物流的纸箱子折叠好了放在客厅里。合着……都是这位的啊！还都是衣服、鞋。操勒，女的也没他妈这么爱美的吧？
　　跟霍彧生活在一起将近一个月了，因为专业不同，自己又要参加球队的训练，所以一般都是晚上能碰见。这家伙怎么说呢……怪癖不少。比如，在自己的床周围拉了一圈帘子，有事儿没事儿都拉着。比如，窗台上出现了无数盆花，都是霍彧买回来的，据说装饰用。比如，霍彧有一堆瓶瓶罐罐，三不五时就往脸上糊。比如……太多太多比如了。
　　“所以，我就都占上了，谢谢你哈。”霍彧爬下梯子，开门往卫生间去了。
　　方便完，他看向了洗手池上方的六个小柜子。因为长期不拉浴帘，水渍浓重，看着一水儿脏乎乎。之前也打开看过，其他人的牙刷杯子剃须刀什么的就那么不在意的扔在里面。可霍彧嫌脏，洗漱用品之类用完还都得放回卧室。
　　想到这里，霍彧眼珠一转。
　　那人……学艺术设计的，看他做的东西也都挺赞，动手能力超强。那……能不能让他把这些小柜子改造一下？
　　这么想的时候，霍彧笑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脸上挂着一丝阴险。
　　要说邵颜这个人吧……霍彧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人确实不坏，而且，典型的北京男孩性格——热情。你有个什么事求他，他都能办。可是……个人生活习惯上，那真是能多糟有多糟。不知道为什么，霍彧看着邵颜就总能想到那部动画片——《邋遢大王》。这位每天打球回来都臭哄哄的，你不说他他就不去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满处扔，就是不往洗衣机里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时常光着睡觉，一翻身，还正对着他……要不霍彧怎么实在忍无可忍安了帘子呢？然后睡觉磨牙，为此霍彧还得往耳朵里塞耳塞。还有，赖床。早上的课邵颜就没一次按时起来的，都是闹钟狂响他却失聪，霍彧不是一两次想用那盆仙人掌替换他的闹钟了！多影响别人的休息啊。等他起来，指定是晚了，然后人就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油都不抹就以时速二十公里的速度冲出去。
　　啧啧……霍彧承认自己嫉妒。就那人，皮肤还特好。这还有天理么？
　　到北方之后，霍彧有些不适应，时常能发现要长痘痘的嫌疑，所以护理液啊、护肤品啊，一样样的伺候这张脸。
　　没辙，谁让你爱美呢？
　　更没辙，谁让你妈把你生得那么英俊潇洒？
　　帅哥是需要一张平整的脸的，帅哥也是需要华丽丽的衣衫的。
　　因此，每次霍妈妈说儿子臭美的时候，霍彧都赖他妈。
　　
　　“邵颜，你晚上有安排么？”
　　霍彧洗手出来之后，瞅见邵颜正躺在床上看书。今天周六，宿舍里其他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儿的出去玩儿，就剩他们俩还在。霍彧是为了整理老妈寄过来的行李，邵颜是周五回家今儿就回来了。
　　“啊？”邵颜拿开了书，“没事儿啊。”
　　“那我晚上请你吃饭吧。”
　　“呃……这……”
　　“约了别人？”
　　“没有没有。”
　　“那就一起吃呗，咱们出去吃，学校食堂太难吃了。”
　　“那我请你吧，你看你送我书架，又要请我吃饭……”无功不受禄啊。这点邵颜还是明白的。
　　“我请我请，因为有个小忙得请你帮。”霍彧说着，为了表示亲切，拉了椅子坐到了邵颜的床边。
　　“你说，请不请吃饭哥们儿也不会推辞，我仗义。”
　　“是这样，洗手间的那些柜子又旧又脏……我东西都不好往里放。你看能不能改造一下啊？”霍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邵颜躺的地方逆光，这都能看见他的眼睛跟牙齿闪烁。真他妈是美男子，要不怎么打他一出现，全校女的都轰动了。
　　想到这点邵颜就恨得牙痒痒，男的只凭脸么？操勒，女的真肤浅。
　　其实，邵颜的想法有失了客观。
　　是的，霍彧很受欢迎，但，不仅仅是女的，男的也得算上。为嘛？霍彧人好啊。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人家问他什么他都有耐心，还总是主动帮助人，也不需要谁回报。绝对一万人眼中的白马王子。
　　吴垠对霍彧的印象就特别好。因为同在网球社，而且技术都不错，所以新生分组的时候就是他俩一组。邵颜少的可怜的那点儿好还多数都是吴垠转达的。不过吴垠客观，跟霍彧千叮咛万嘱咐邵颜那人神经大条，人是绝对好，可，就是不会看人脸色，也特自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对人造成困扰。两人为此猛握手，别的不说，就说邵颜那手欠吧，哪儿拿的东西绝对不放回哪儿去，搞得他去哪个屋儿哪个屋儿就跟台风过境似的。
　　霍彧是属于那种很敏感很细腻的人，但同时不缺乏宽容和耐心。可是这个邵颜吧，真是时常把他气得不善。是，这个人是很好，可是缺点也真是让人头疼。
　　据吴垠说，邵颜家世也不错，父亲是那个挺有名的编剧，母亲在中音教课。总之，一个艺术之家。恐怕，也只有这种家庭能放任儿子想当然。绝对自由的成长环境啊！跟自己真是大不同。
　　不过偶尔，霍彧会羡慕邵颜的随性。至少，活得不累。
　　“你想弄成什么样儿的？”邵颜起身，伸了个懒腰。
　　“都行都行，你看着弄，你是艺术家。”
　　“得嘞，您擎好儿。”这马屁拍着了。
　　
　　接近傍晚七点，邵颜完工了。他先用砂纸打磨了木质结构的柜子，然后用铅笔画了草图在上面，再然后描边、上色。临了，在上面蒙上了一层塑料布，挂了一牌子——别动，等干！
　　“你真是天才！”
　　霍彧看见成品的时候格外雀跃，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
　　邵颜从镜子里看着那张笑脸，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
　　也许跟这家伙处朋友也不坏。
　　晚上还是霍彧请了吃饭，选得一家粤菜馆子。这一回，霍彧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大胃王。
　　啧啧……真是能吃啊。
　　霍彧胃不好，吃什么吃两口就觉得胃胀，所以从小到大总是瘦瘦的。霍妈妈为此很头疼，生怕耽误了他长个子，不过这担心显然多余，霍彧不矮，一点儿没糟践他的北方血统，挺高，虽然瘦但也不是竹竿。在深圳那个地儿，完全可以低头看人了。可到了北方，霍彧就感觉到了落差。北方男孩子都高，而且该说高大，又高又结实。这让他多少有点儿被比下来的感觉。
　　吃饭，免不了交谈。有来言有去语，聊得倒也真诚。
　　霍彧对邵颜的看法也有了些改观——这人，除了比较自我、接人待物傻了点儿，其实还算不错。那些艺术家不都交流障碍么，罢了。可转念一想，人家吴垠挺正常的啊！
　　还是分人。

　　“不行不行，看不清楚，调一下摄像头的范围！”
　　“啊？极限了，这个是笔记本自带的。”霍彧挠头。
　　“那小南你抱着本子走一下，姐看不清。”
　　“对对，你让本子动动，真笨！”
　　“等等我啊，我这儿还什么都没显示呢！”
　　“桃子去死吧，你RP大爆发了。”
　　“你才死呢，踩死你个西红柿。”
　　“靠的，人家名字明明是番茄好不好？”
　　“哎呀你俩别打了，都吓到小南了，小南，姐姐抱抱啵~~~”
　　“现在行了么？”霍彧尽量让整个房间都能被看到。
　　“大家！我这里延时啊！”
　　“行了，基本就这样了，能看见的看，看不见的我也没办法了。”霍彧把本子放到桌上，又坐了下来。
　　“操嘞，爷，我今儿洗白白了~~~~”邵颜推门进来的时候，周身赤裸，就穿了一条内裤，还是一卡通超人造型的。
　　霍彧一惊，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帅哥谁啊？”
　　“靠的！裸体诶，裸体！”
　　“小南，你开始偷男人了哦~~终于开始有品味了~~~”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时候，往往反应会瞬间凝固，继而形成一种呆滞的状态。
　　“小攻的气质哦~~~”番茄的一句话打破了霍彧的呆滞，他想都没想直接结束了超级视频。
　　“诶我操，你跟妞儿聊天呢？关他妈什么啊，爷给你鉴定一下儿啊！”邵颜没怎么听清楚霍彧在跟人家说什么，就听见一帮小姑娘唧唧喳喳的声音了。
　　“你你你……你怎么搞得？”霍彧仍旧维持神经错乱的状态。
　　“啊？我怎么了？”邵颜点烟，不解。
　　“你怎么这么就进来了？”
　　“刚打完球儿啊，省得您嫌我臭。”
　　“衣服呢？”
　　“特听从安排扔洗衣机里了。”
　　“……”
　　霍彧彻底无语。吓死他了。
　　早知道邵颜这么早回来，就不开群视频聊天了。
　　霍彧平时没什么爱好，朋友也不多，唯一能称得上感兴趣的也就是逛街刷卡。再来，就是跟群里的姑娘们聊聊天、说说时尚品牌、说说流行指标，给大家秀一秀新买的衣服，自拍一个贴相册。
　　那诸位得问了，这是一什么群呢，美女无数的？
　　答曰：BL小说读者群。
　　事情是这样，霍彧高中的时候处过一个女朋友，标准耽丨美狼一只。开口闭口就是攻啊受啊。霍彧漂亮，人又随和，于是乎就被女朋友拉进了群里。好家伙，一帮耽丨美狼见着一标准美受立马狂扑。不到一个礼拜霍彧就成了群里的焦点。从作者大人到读者朋友没一个不喜欢他的。再然后大家就玩儿到一起了。
　　说到霍彧的这个女朋友，该算是那种青春可爱的。南方女孩比较小巧，小鸟依人起来更是甜腻的不得了。可惜两人处着处着就淡了。霍彧比较腻味女朋友的黏人，也腻味女朋友的趾高气昂。女孩呢不喜欢他没主意，也不喜欢逛街的时候自己的男人比自己更能逛……久而久之，感情也就没剩下什么了。要说这场交往，那还真是纯洁，也就是拉拉小手、搂楼腰肢，啵倒是打过，只是唇碰唇轻轻的那种。
　　高中毕业，霍彧被迫北上，女孩考的深大，也因此就算彻底分开了。
　　霍彧是想退群的，本来么，就是爱屋及乌，他又不喜欢看什么耽丨美小说，写来写去无非就是俩男的谈恋爱，俗称同性恋，是个正常男的也不会觉得这种小说有什么意思，他只被女朋友逼着看过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霍彧还是勉强把那个0号当成女的看的。可是没想到，姑娘先他一步退群了……
　　大家都问霍彧到底怎么回事，霍彧没辙，就一五一十的交代。本来觉得该就这么淡了、散了，没想到大家还是坚决要求他留下，并没有因为他前女友的离开而改变什么。霍彧从不是一个特别坚持的人，再加上跟这些五湖四海的姐妹们也都感情还好，因此就这么被留了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个解闷的途径。
　　最近，霍彧清闲的厉害。以前跟深圳，还有些不远不近的朋友可以一起消遣。到了北京，就只有海风在，海风功课还很忙，霍彧就闲的没事儿了。于是乎，他开始看群主大人的故事。似乎，失恋之后很适合看虐心故事，看着故事里主人公的喜怒哀乐，关于性别的种种都不再重要了……当然，我们不排除这是群里的筒子们长久以往坚持不懈旁敲侧击“灌输”的结果。反正，霍彧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看，只看其中的情感，其中的起伏跌宕，遇上有俩男的搞的章节，他直接跳跃，倒也能接上。
　　无非是爱情故事么……
　　只是，爱情故事看多了，人的敏感也就愈发的强烈。
　　霍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恋爱就不像故事里这么唯美呢？
　　两个人，隔着性别的障碍，抵抗着内心的躁动，历经千难万险，最终，修成正果。颇有些九九八十一难的意思。
　　反观之，再看看自己，他跟前女友基本没什么冲突，更没有难以跨越的鸿沟，可……就那么散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散了的时候谁也没觉得难受，似乎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恋爱，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是爱情故事里的缠绵悱恻还是现实中的庸碌不堪？
　　不知道。
　　“诶，霍彧，你丫想什么呢？”邵颜一颗烟都抽完了，发现霍彧还是那么呆呆的望着自己。
　　“啊？哦，嗯……”霍彧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看着笔记本屏幕右下角QQ的群提示，忽而莫名其妙的问，“邵颜，你谈过恋爱么？”
　　“啊？”邵颜一愣，“谈恋爱？”
　　“嗯。”霍彧点了点头。
　　“你爱上谁了？”这是邵颜的第一反应。
　　“没有，我就是问问。”
　　“啧啧……不会是网恋吧？我看你刚才居然跟女的视频聊天。哪个啊？刚才好像有五六个女的，我没看清。”
　　“哪个也不是，嗯……我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女孩子好过。”霍彧说着，合上了本子，躺到了床上。
　　“结果呢？”邵颜又点了一颗烟。
　　“分手了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呵呵……”
　　“这……谁提出来的？”
　　“没人提，自然而然就散了。”
　　“不应该啊……你瞅瞅你，是个女的就对你流口水，那简直是万人迷啊。那女的有病啊，放着这么尖儿的不要？”
　　“呵呵……”
　　“她是等着嫁给李嘉诚么？那也得掂量一下自己靠不靠谱儿吧。”邵颜笑。
　　你是不是不会跟女的相处啊？
　　记得番茄好像这么问过自己。
　　霍彧想到这里，发现他几乎已经想不起前女友的脸了。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要我说现在的女的都肤浅，你跟她交往吧，她一得看你外表，二得看你口袋里有多少钱，三得考量你服帖不服帖。”
　　“不用安慰我，都过去了。”
　　“没，我这哪儿是安慰你啊，我这就是自怨自哀一下，你看看，英俊潇洒如你，挥金如土如你，好脾气如你……哈，等等如此多优点的你都被女的踢出局，小人我这么不才的还不得一辈子打光棍儿？”
　　“真假，什么啊，说的自己猪狗不如的。”
　　“嘿！霍彧，损谁呢？”邵颜怒。
　　“哈哈哈……”
　　“真他妈不厚道，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哥们儿的痛苦之上，你丫还有人性么？”
　　“诶。”霍彧跟邵颜闲扯着，翻了个身，看着床对面这位叼着烟，靠在床头的主儿，“你们北京人说哥们儿，不都是说是跟自己特别好的人么？”
　　“啊，是啊。”
　　“那你干嘛叫我哥们儿？是客套么？”
　　“操嘞！我是真把你当哥们儿啊。”
　　“可是一般人不怎么喜欢跟我做朋友唉。”
　　“嗯，是。你看看你，长得那么哈……姑娘样儿……”啪，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得，我说与众不同行么？”
　　霍彧仍旧怒视邵颜。
　　“啊，与众不同，又是个纨绔子弟……”啪，又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得得，再换个说法，那个……是个千金少爷。”
　　“你想死么？”
　　“让我死也让我说完，完了这些不说，这些就够对另一个男的构成威胁的了，咱这些都先放一放，就说你那性格吧，别人都说好，我还就真没看出来，典型一个刁小姐脾气。”呼啦，这回是霍彧的被子直接扣在了邵颜脸上。
　　“操，抽烟呐！你看我说着你还配合着……”
　　“邵颜！”霍彧已经伸手抓起了笔记本电脑的支架。
　　“扔可以，你等我说完你再决定扔不扔哈。”邵颜笑，“总之，根据以上种种条件总结，哦，我还忘了说一点，没事儿就笑里藏刀奴役我干活儿。”
　　“你！”
　　“But，这不是还给你准备了一个But么？你这人吧，真诚，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事儿逼，再完了还总给咱规整屋子，也总请我吃饭，特别是，中午跟你吃饭我特美，你那猫食儿算是养活了我这彪形大汉。”
　　“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霍彧黑线。
　　“错错错，你这是犯了偏左的毛病了，你不能光看表象啊，再看看如此多群众对您的爱戴，你还是有美德的啊，而且美德普天下。”
　　“邵颜，你没懂我的意思。怎么说呢。”霍彧拿过了邵颜床上的烟灰缸，把烟蒂和烟灰倒进了垃圾桶里，“大家不是不喜欢我，而是……这么来说吧，跟谁都好，就是跟谁都不好，因为没有特别的喜好。我可以跟各种性格的人来往，也可以跟各种性格的人结伴，但是……你知道，他们对于我就是个符号，我对于他们也是。我想，我之前那个女朋友也是觉得我这点不好，才……”
　　“不不，你不是。”邵颜换了个姿势，平躺在了床上，“你是有自己的性格的，你会生气，你会抓狂，你会笑，你会……所有的表情你都会，只是可能很难被人察觉，除非你发作。”
　　“……”
　　“反正哥们儿就是哥们儿了，你跟我不见外，我也挺喜欢你，那就是哥们儿了，没那么多屁事儿！”
　　“你果然……头脑简单。”霍彧翻了个白眼儿。
　　“操的嘞。”
　　“我发现你特贫，说话一套一套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老子谁，他比我贫多了，操。你别给我打岔，你老说我傻子干嘛啊。我套用我爸一句训演员的，别把观众都当傻子，就你演的像不像，观众比谁都清楚。”
　　“嘁~~~”
　　“切什么啊，你切菜啊？”
　　“哈哈哈，这句算你接的妙！诶，不都说女孩喜欢男人幽默一些么？你这么能说，为什么没交过女朋友？”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交过女朋友？”邵颜不屑的看了霍彧一眼。
　　“哼，就你那个咋咋呼呼的性格，要是交过，我一问你早慷慨陈词了。”
　　“你丫的……真不给人面子。”
　　“哈哈哈哈哈哈……”
　　“哥们儿我是没机会啊，我初中一脑门子就惦记做模型，等上了高中，又赶上一个和尚学校。女的？我他妈也得见得着女的啊！好么，好容易上大学了，啧啧……你看看咱学校的女的！”
　　“还挺会找理由，你怎么不说你寒碜女孩看不上啊？”
　　“你不诚实了吧，小爷玉树临风的哪儿寒碜了？我他妈多帅气啊我！多有才啊！”
　　“哈哈哈哈哈哈……诶，你不是听见她们刚才夸你帅你就找不着北了吧？”
　　“啊？谁？谁这么有眼光啊？”
　　“还装？真假！”
　　两人正说着，听见了敲门声，一听那声音就是老大，“你们俩出来吃西瓜啊！”
　　邵颜指了指门，意思是问霍彧吃瓜不吃。
　　霍彧摇了摇头，“我不爱吃西瓜。”
　　“不吃，我跟霍彧这儿深谈呢。”邵颜回。
　　“俩大老爷们儿关门说什么悄悄话呢？”老五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想听啊？诶，爷爷就不告诉你！”邵颜赖腔赖调的回。
　　“操你的邵颜，你们俩玻璃啊？”
　　“哎呦喂，这你都知道了？就是！”
　　“我操！”老五鼻子都给气歪了。
　　霍彧听见“玻璃”俩字一激灵，这词跟群里可没少见。这邵颜什么人啊，拿这个开玩笑！
　　“操什么啊？你毛儿长全了？”
　　“我看你操行么？我可开门了。”老五还是坚持逗闷子。
　　“操操操！别啊，你等我们俩穿衣服啊~~~~”邵颜笑，说着，跳到了霍彧的床上。
　　霍彧一惊，不知道邵颜要干嘛的时候，邵颜沉重的身躯就已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牛逼，你真牛逼！”老五开了门就笑抽了。
　　霍彧被邵颜压在身下，手推着邵颜，邵颜趴在霍彧身上，手假模假式的拽着内裤。
　　“让你丫的别开门！”邵颜笑，跳下了床。
　　“你丫学什么设计啊，你当演员去算了。”
　　“起来，吃瓜。”邵颜没搭理老五，伸手拉起了霍彧，“开玩笑给大家解闷儿哈，别介意，我们上高中的时候都这么胡闹。”
　　“顶你个肺啊。”霍彧起身，瞪了邵颜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啊？你说什么？”
　　“他骂你呢，有你这么玩儿的么。”老五推了邵颜一把。
　　“啊？骂我？我没听清楚。”
　　“他说顶你个肺！”
　　“哦，操，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顶你个化閪，也就是操你个逼的意思。”老五装腔说着粤语。
　　“……”
　　霍彧胡噜了一把头发，那叫一个搓火。
　　该死的，刚刚他压上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有些……呃……心跳。
　　活见鬼！

　　“邵颜，邵颜！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哎呦喂，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诶，你怎么这样啊，你昨天答应陪我出去的。今天不给了？”
　　“嗯……答应，下午去成么？商场下午不关门儿。”
　　“扑街！”
　　霍彧推邵颜躲，两人就这么拉扯了半天。最终，霍彧骂了一句，悻悻的走了。刚去客厅开了电视，他就听见他们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大作。调低了音量，霍彧竖起耳朵听着。
　　“哎呦妈诶，还不到九点呢……嗯……我知道！……嗯……对，这礼拜不回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知道了，给你买教材……嗯，六本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
　　没动静了。
　　“邵颜，起么？”
　　“不起！”邵颜恶声恶气的喊，又裹上了被子。
　　霍彧撇撇嘴，继续看电视。
　　连续剧看了半集不到，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么！挂号信！”
　　霍彧扔开遥控器，开了门。
　　“邵颜是这屋儿么？挂号信。”
　　“邵颜！你挂号信。”
　　“我就操了！活见鬼。”邵颜刚觉得快睡着了，又不得不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出来，潦草的签了名字，看也没看霍彧又奔着床去了。
　　“你还不起啊？”霍彧幸灾乐祸的问。
　　“中午起！”
　　“呦嗬，起的够早啊。”老五从房间里晃荡了出来。
　　“嗯。要出去？”
　　“对，今儿我女朋友生日。”
　　“啊！好好庆祝一下是吧？”
　　“必然啊！诶，邵颜还没起来呢？”
　　“没……周末赖床。”
　　“操！我PSP跟他那儿呢，我得要回来去，要不这路上我干嘛啊！”老五说着，奔着邵颜那屋儿就去了。
　　霍彧俨然要乐抽了——我让你不起床。睡得踏实才怪！
　　果不其然，三十秒后就是邵颜的咆哮：“操！你们丫的约好了吧？爷他妈不睡了！”
　　霍彧扔开了遥控器，赶紧闭眼。这时候捉弄他得多逗啊。
　　“走了。”老五开宿舍门的时候跟霍彧打了声招呼。没听见霍彧言语，回头去看，诶，他怎么这么会儿工夫就跟沙发上睡着了？
　　“你小心别着凉。”从外面带上门的时候，老五叮嘱了一句。
　　等邵颜穿了衣服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窝在沙发里的霍彧，“操嘞，霍彧？”他试着推了他一把。
　　“嗯……干嘛啊……”霍彧翻了个身，心里乐开了花。
　　“爷起来了，走啊。”
　　“再说吧，好困哦。”
　　“你丫不是吧？不带的啊！这不是涮我么？”邵颜郁闷了。
　　“你也睡吧，不是改下午出门了吗。”
　　“我他妈不睡了，没法儿睡了，给折腾精神了！”
　　“可是我困啊。”
　　邵颜猛挠头，鼻子都挪地儿了，“得，你丫睡吧，我打球儿去行不，我早锻炼！我赶时髦儿！我强身健体！”
　　“哈哈哈哈……你这就叫报应呢！”霍彧拉住了邵颜的胳膊，坐了起来，“知道什么叫言之必行么？你就差这个。”
　　“你梦游啊？”邵颜也笑，晃荡去了洗手间。
　　“请你做伴游。”
　　
　　到新世界商城的时候，十一点刚过。霍彧问邵颜要不要先吃饭。邵颜摆了摆手，“刚起，人还发懵呢，没食欲。”
　　结果，后来的五个钟头里，他一直在为自己这句话忏悔。
　　他怎么这么能逛啊？是不是腿结构不同？邵颜是又累又饿。对比霍彧的神采飞扬，那简直是狼狈不堪。
　　“这件好看吗？”霍彧在邵颜身前晃着衣服，牙齿仍旧闪闪亮。
　　“好看。”邵颜机械的点头，脑袋一跳一跳的疼。这家伙……忒能花钱了。看看自己手里拎着的纸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邵颜忽然产生了一种恐惧，这……要是以后找的妞儿是霍彧这德行，自己还不得死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霍彧穿什么都好看，似乎，这种人天生就该可劲儿打扮。跟娃娃似的。崩溃……人跟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诶，你想什么呢？”霍彧换了衣服出来，五指在邵颜面前摇啊摇。
　　“啊……我正想以后我妞儿要你这样儿，我得赚多少钱才能养活。”邵颜顺嘴就给说出来了。
　　“卖肾呗，你也没啥别的本事了。”
　　“够狠……”
　　“那天我上网，看见有一个人长了四个肾。你亏呢，人家能卖三个，你才能卖一个。”
　　扑哧，站在一旁的导购小姐乐了。
　　“霍彧，你小丫的……找练！”邵颜说着掐住了霍彧的后脖颈。
　　“别闹别闹。”
　　“还挤兑人么？”
　　“小姐，帮我开单子，这件我要了。”
　　离开商场的时候，邵颜给霍彧今次的战利品做了一个小结：裤子两条、大衣一件、毛衣两件、围巾一条、鞋子一双。总价格三千七百二十八。
　　总结完霍彧没什么反应，倒是邵颜头发都立起来了。
　　“浪费！”
　　“不觉得。”
　　“啧啧……三千八除以三十，哎呦我的天儿啊，我能买一百多本儿书了……”
　　“前提是这三千八是你的。”霍彧白了邵颜一眼。
　　邵颜语塞。
　　“而且真的，你买漫画才叫浪费！”
　　“诶，你这人……我那怎么能叫浪费？我那叫收藏行么？”
　　“喊得再大点声，我看你还蛮有体力么，还是不饿。”霍彧贼笑。
　　“你人性咋能泯灭的这么彻底呢？”邵颜点了烟，接近崩溃。
　　“走啊，杵这里干嘛，又不是电线杆。你不是要去搜秀么？”
　　“走不动了……”
　　“你怎么跟孩子似的啊？还赖皮啊？”
　　“真累了，缓一会儿。”
　　“东西我来拿吧。”
　　“不用，我来。”
　　邵颜和霍彧都比较纳闷儿——为嘛，霍彧的东西要邵颜来拎。
　　霍彧绝对没让邵颜这么干，可邵颜也不明白自己干嘛要这么干。好像，就是觉得，他该给他提。
　　“你是跟我这里提前感受一下日后陪女朋友逛街的效果么？”
　　邵颜瞅了霍彧一眼，“得，我就权当拿你练手了。”
　　“那我拿谁练啊？”霍彧拉着邵颜往地下通道去了。
　　“你还用练啊？周周实操！”进搜秀之前，邵颜扔了烟。
　　
　　噩梦是会延续的。
　　以前邵颜不信，可现在板儿上定钉，信了。
　　恐怕逛街也是一种癖好，买不是重点，逛才是。
　　你说一个动漫城他霍彧怎么还能逛得这么起劲？
　　手办也要看看，娃娃也要看看，书屋还要看看……
　　就连模型店里的半成品他也得巡视一圈。
　　“诶，邵颜，这个好有意思。”霍彧推了一把正在选购模型材料的邵颜。
　　“啊？什么？”邵颜回头看，就看见了橱窗里摆着的用螺丝钉啊、弹簧啊什么的拼凑在一起的机器人。
　　“哦，这个很简单，你想做？”邵颜看了看霍彧。
　　“嗯嗯，多好玩啊。”
　　“得，老板，那个给我拿一套。”
　　“吼吼，你要送给我啊？”
　　“嗯，并督促你做完。”
　　“好吧，那晚上我请你吃饭。”霍彧笑。
　　“给不给你买也该你请客，溜儿溜儿遛了爷一天！”
　　“我拿绳子捆着你来的？”霍彧杏眼一斜。
　　“得，纯当我犯贱成么？”邵颜无奈。
　　“你这人怎么不实事求是啊？明明是你要买模型的配件我好心好意陪你跑这么远来。”
　　“啊，也是。”说完邵颜又觉得不对了。这……他怎么又被他给绕进去了？黑的给说成白的了！明明是霍彧提出来买衣服，自己建议他别去西单来新世界，因为能顺手买模型材料……可是，好像……如果自己不提议那就是西单，更得纯陪着逛……好像更失败。也许还真是自己耽误霍彧了……嗯，还是自己不对。本来他可以去西单的，那里商场多多啊。
　　邵颜啊邵颜，你看你怎么不知恩图报呢？人家专程陪你到这边来的。
　　嗯，应该感谢霍彧才对。
　　“晚上还是我请你吧，让你折腾这么远。”邵颜说的倍儿真诚。
　　“你果真是傻子。”霍彧无语，“挑好了？”
　　“齐活儿。”
　　“麻烦，老板，一共多少钱？”霍彧问。
　　“三百三十五。”老板清点了一下，报数。
　　霍彧递了四百过去。拿到找零，顺手接过了那袋原材料，“走啦，我还想去看看对面那家的手办。”
　　推了一把呆立的邵颜，霍彧先一步出去了。
　　“诶，你干嘛付账啊？”
　　霍彧听了，也一愣。对啊，我干嘛给他付账？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好比邵颜想不明白为嘛他总无条件对霍彧妥协。
　　结果，只得随机应变，“给你请客的机会呗。”
　　“妈呀，这得请你吃什么豪华大餐啊？”
　　“你还真懂得公平交换原则。”霍彧白了邵颜一眼。
　　“我妈说过，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
　　“我想吃拉面。”
　　“啊？”
　　“真的。”
　　“……你真有追求。”
　　“我真想吃唉，离开邯郸就没怎么吃过。”
　　“嗯？”邵颜一愣，看着正拿着手办的霍彧。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老家在邯郸。”
　　“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深圳人。”
　　“傻子……你看我长得像南方男孩么？”
　　“能告诉我哪儿不像么？”
　　“扑街。”
　　“嗯，我一会儿就下楼站街上。甭着急。”邵颜乐。
　　“哈哈哈哈……这句你懂啊？”
　　“嗯，粤语片儿里常见。”
　　“那下次说屌七你。”（注：操）
　　“这又嘛意思？你不带老花样儿翻新的！”
　　“不怕哈，你不是愿意看粤语片恶补么？”
　　“……你还让人活么？”
　　“哈哈哈哈哈……”
　　“走吧，不闹了。吃饭去，少爷。再扯下去跟我拍婆子似的。”
　　“哈？什么叫拍婆子？”
　　“我给你我爸俩剧本你学学？”
　　“笨叱?。”（注：傻瓜）
　　
　　折腾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哥儿几个都在，正围着电视打游戏。一个吵吵的比一个响亮。
　　见邵颜和霍彧笑嘻嘻的进门，都打了个招呼。
　　霍彧放了一袋水果在茶几上就跟邵颜进屋了。
　　老五这时候爆出一句名言：那俩不会真搞玻璃吧？
　　哥儿几个着实轰动了一把。
　　“诶，他们闹什么呢？”霍彧摘了手上的戒指正打算去洗澡。
　　“为那兜子水果吧？”邵颜伸了个懒腰。
　　再然后霍彧出来的时候，一片口哨声。
　　奇怪，这都怎么了？集体变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