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05

　　05
　　在林宇那儿吃晚饭已经成为王旭的生活习惯，到了夏天他跟林宇商量直接把换洗衣服拿过来，就不回自己那两居室住了，林宇的回答是拿扫帚给他扫出屋。林宇那儿让王旭感到温暖而平和，这感觉让他无比贪恋。从父母吵架到离婚然后自己独住这些年，家对他来说只是能睡觉的房子，在那房子里除了睡觉以外王旭根本待不住，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没人气儿。
　　而解决人气儿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女人。王旭也不是没找过，上大学到做公司之前他陆续交过几个女朋友，可时间最长的都没超过一年。王旭其实明白为什么——承诺。女人往往在跟你发生过肉体上的零距离接触后，总会变换各种方式让你说出她们想要听到的承诺，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可就连口头上的承诺王旭都不会说出口，对于他来说，承诺一旦说出口做不到就是骗，那么与其欺骗还不如不说。
　　后来因为公司刚刚起步，王旭每天拉客户跑航线，晚上还要盯着工人打包入库累的贼死到家就睡根本就没工夫。一次王旭签下了一个长线客户，由于业务关系认识了对方公司业务主部管韩玲——一个优雅大方的女人。王旭仗着那张自来熟的嘴很快就跟韩玲熟络起来。有一回因为航班出问题货物没有准时到，韩玲帮着把事给压了下来，才让公司免了一笔赔偿金。过后王旭特隆重的请人家吃了顿饭。韩玲的聪颖、成熟是王旭最直接的感受，但是比他大将近8岁、已婚、孩子刚上幼儿园这种种情况，也委实让他惊讶不小。随着日后两人的频繁接触直至发展到上了床，李超发现后跟王旭吵了起来。李超讲话：人家韩玲都结婚有孩子了，你正常的的恋爱不去谈，脑子抽了吧！
　　王旭知道跟韩玲的关系不过是床伴，这点两人是有共识的，但是韩玲为什么会跟他发展成这种关系他从没问过。因为王旭知道，一个家庭出现了问题有一方出轨是正常的，而一但他问出口，两人的关系就不再会是床伴那么简单了。同样，韩玲是个聪明的女人，也从没说过。就这样两人保持着这种关系，一周见个一次两次，一起吃饭再到宾馆开房。
　　开车去林宇那儿的路上，王旭接到韩玲的电话约他明天一起吃饭，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可王旭不太想去，于是接着电话嗯嗯啊啊的，电话那头儿的人不傻，一听这口气就说：那你先忙吧，改天有空给我打电话。挂了电话王旭想：真是有段时间没怎么见韩玲了。他把车里的音乐开大，《A Place Nearby》轻柔的歌声传出。
　　虽说到了傍晚，但这桑拿天让人浑身粘沥，黑色的帕萨特又整堵在院子大门口，林宇不禁皱眉。
　　林宇家住的平房是那种老式三进的四合院，现在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他家跟紧里头，把院子的门一关也算是独门独院。可王旭因为把车停在外院的门口不知道被谁给划了两回，要说是挡了路，可也不能划车啊，您进来说一声不就成了吗！再赶上王旭这么一位没记性的，林宇现在天天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位大哥出来挪车。
　　推开门，保姆正在院子里洗菜，林宇赶紧吱声：“徐姐我回来了，你放着吧，我去换衣服，出来我弄。”
　　保姆徐姐手里没停：“没事，没事都洗完了。”
　　这会儿，从厨房出来那位手上端着锅嘴里喊着：“烫烫烫！”
　　林宇一闪身也跟着喊：“赶紧把锅放你旁边的桌子上！”
　　咣！
　　锅扔在地上外加一地的排骨，王旭在院里来回蹦着使劲往手上吹气。
　　“你……”
　　“我这儿帮徐姐打下手呢，烫死我了！呼……呼……”
　　“你确定是帮忙不是捣乱？”
　　“呃。”
　　“烫着没有？”林宇拽起王旭的手看。
　　“没事，没事，我把锅都扔了。”
　　确实，这手就是稍微红了一些。
　　“你……”林宇这叫一个气啊，刚才那动静……
　　“别急啊，我收拾，我收拾。”王旭赶紧找扫帚。
　　“您别收拾了，再收拾指不定还扔什么呢！”
　　在林宇的眼神下，王旭止动。
　　“唉。算了。”林宇习惯了，从王旭同志常驻以来，这种越帮越忙的情况依然司空见惯，“麻烦您老到门口挪挪车？您是不是跟保险公司扯皮有瘾啊!”
　　“对了、对了、又忘了！我这脑子。”王旭说着往外走。
　　“你长那个了？”
　　“咱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我真是……”
　　拿扫帚扫地，林宇开始收拾这一地狼籍。这位说了也是白说。
　　这大半年的时间，林宇从感谢到无奈到抓狂到习以为常，家里多的这位让原来安静的小院热闹不少，也让他变得开朗了许多。虽说这位有时候能把人气的一愣一愣的，但王旭让他在心里多了一些些惦记。比如问问第二天要吃什么；比如到饭点儿还没有来，打电话问问还过不过来吃饭。总之，林宇觉得这都是习惯了。
　　排骨没吃成但饭还是吃的热热闹闹，王旭和林宇你一句我一句给保姆乐的够呛，快吃完的时候王旭的电话响了。
　　“王旭，哪呢？”
　　“呦！强子，你丫怎么想起我了，不是正热恋呢嘛！”
　　“是热恋呢，但不妨碍我给你打电话啊。别废话，在哪呢？”
　　“林宇的长期难民，能在哪啊。”
　　“正好，一会儿你们俩都过来，十点半到唐会，哥们快疯了！”
　　“还有人能把你给折腾疯了？这事一般都是我啊！”
　　“操！哥们真是……”
　　“说啊！”
　　“说了你们必须来。”
　　“说。”
　　“今儿哥们约好跟女朋友吃饭，可一下来了仨人，我女朋友和她俩姐妹，说好长时间没聚了，非要晚上一块儿去夜店疯会儿。那我哪能干啊，那地儿多乱啊！可哥们不正属于适用期呢嘛，哪好意思拦着啊，我就说……”
　　“你就说叫上你俩哥们陪着一起玩，大爷的，不去！”
　　“操！不带你丫这样的啊！”
　　“你丫陪你未来媳妇，我们俩他妈陪绑当三陪啊！”
　　“旭哥，叫您旭哥，旭大爷行不？你丫原来拉着我的时候，我说过‘不’字嘛？”
　　“不……”王旭被噎着了。
　　“你现在找着地儿当难民了，哥们就张这么一回嘴都不行，你也太不仗义了，也太……”
　　“得得得。别叨唠，去！”
　　“还有林宇啊，他也必须去！”
　　“知道了。”
　　“你们俩就当联谊了，万一……”
　　“别他妈贫了，挂了吧。”
　　合上手机，不用问王旭就知道林宇肯定不会答应去。于是他往林宇边上凑，笑的阳光灿烂，“周强……那个……”
　　“停。我不想知道，不用跟我说。”林宇直觉上就知道没好事，遂起身帮保姆收拾碗筷，根本不打算搭理王旭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