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01

　　01
　　第一次见到王旭，林宇26岁，是一个夏天。那天，按照惯例，他下班的时候又被同事加哥们的周强拉去，跟着一帮同事去吃大排档，也就是喝点啤酒吃点串，七八人都是爷们一半以上都得算单身。下班以后也没什么事，所以他们经常凑在一起连吃带喝天南地北的胡侃消磨这闷热的夜晚。林宇也乐于参加，周强知道林宇家里只有他老爸，回家早晚也没什么关系。
　　北京8月的晚上，热度跟白天相比没差到哪去，偶尔有那么一丝的凉风吹过，但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桌上就剩林宇、周强和同事小于，周强光着膀子。林宇从不光膀子原因是太瘦，脱了衣服林宇自己都缺乏自信，周强没少拿这事挤兑林宇。桌上堆着十多个空啤酒瓶，手里拿着啤酒跟周强、小于一块儿神侃着，林宇笑的很开心，也很放松。吃大排档的地方离林宇家不远，林宇想着要是喝多的话回家直接就睡。手机响起，林宇踹一脚身边周强的椅子，“接电话，别喷了。”周强接起手机顺手还在林宇的头上一拍，林宇瞪了一眼周强，继续跟小于聊着。
　　周强挂完电话，曰：“我哥们王旭，天一擦黑就开始满世界找人吃饭，今儿轮到我了。”
　　林宇喝了口酒，“还有这爱好的。”
　　“咳，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他毕业那年父母离了婚，好像是早就商量好了，就等他大学毕业，各自都在外面找好了伴儿。”
　　“然后呢？”小于一脸八卦。
　　“然后就他自己一个人过呗，父母都搬走了，毕业以后他卖过羊肉串，倒腾过光盘，当过票贩子，后来跟个朋友做了2年物流，自己起了个物流公司这几年下来算是事业小成吧。”周强喝了口酒，“从他父母离婚王旭就开始不爱回家，每天忙活完了，他就拉着我们这帮朋友轮流陪着他，吃饭、喝酒、唱歌、打台球，反正是各种活动项目，折腾累了他回家直接就睡了。”周强一拍林宇的肩膀，“林宇我跟你说，他特能贫还是一自来熟。”
　　“能贫好啊，来了一块贫。” 林宇脸上一直笑着，看着周强拿着手机站在离桌子有四五米远的马路牙子上，对着手机嚷着：“你从月坛南街向西，到二七剧场左转……对，左转……左转……再向南。路西边……看见一个水煮鱼红牌子了吗？……路西、水煮鱼。大哥水煮鱼仨字你不认识啊！水煮鱼！看见了吗？……对……我们就在门口大排档呢……对了，挂了吧！”
　　周强对着桌子这边笑了笑，目光转向来车的方向张望着，林宇也随着周强的目光向着一样的方向看，心里想着这人可真够笨的。
　　林宇看着出租车上下来一个人，一身浅色的衣服，脚上穿的是拖鞋，向着周强走过去，一把搂住周强的脖子，“你丫知道我不分左右，嚷嚷什么啊，我在车上就听见你喊了，水煮鱼没看见，我顺着声儿就过来了，再嚷留神110给你逮走，扰民！”
　　周强掰开这位的胳膊，“你丫就贫吧，多大人了还不分左右，还好意思说，走给你介绍俩哥们。”
　　俩人说着向着林宇的方向走过来。
　　“这是我哥们王旭。这是小于，这是林宇，林宇也是我哥们啊，在公司我们俩最瓷。”
　　周强乐呵呵的互相介绍着，王旭在林宇的对面坐下，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举杯，“周强的哥们也是我哥们，头次见面，我先干了啊。”一饮而尽。
　　林宇赶紧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举起来，“别那么客气。”
　　王旭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真不是跟你客气，我中午吃的有点咸，渴了！”
　　一桌人哈哈大笑。林宇感觉周强没说假话——这人是挺贫的。
　　看着坐在对面的王旭，比自己要高一些，看上去很挺拔，白色的T-shirt，米色的亚麻裤子，让人觉的很干净。眼睛很亮，脖子上带的粗粗的金链子和脚上的人字拖，让林宇稍稍皱了皱眉——这人的品位够独树一帜的。
　　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王旭和周强俩人根本就是在说对口相声，从这二位认识到现在的那些事，基本可以组织一个相声专场，林宇感觉自己乐的脸要抽筋，每次王旭举起酒杯都会给林宇的杯子也倒满，林宇也不推辞拿起酒杯，仰头就干。桌子上、脚地下都是酒瓶子，头有点晕，林宇觉的自己除了喝酒就剩下乐了，中途跟王旭说：“我服了，你也太贫了，你不去德云社屈才啊！”
　　“别人都这么说的，但是抢人家饭碗的事我哪能干啊！”
　　周强拍拍王旭的肩膀：“大哥你看，天上的牛在飞，因为你在地上吹。”
　　“操！不带你丫这么夸人的！”
　　林宇把刚喝到嘴里的酒喷了一地。
　　等酒局终于散了，晕着坐上出租车，林宇说完回家的地址，还不忘跟一句，“师傅放心我不吐……”
　　回到家林宇躺在床上感觉整个房间都在转，心里想喝死我了，明天可千万别迟到啊……
　　
　　上班没有迟到，可头痛的让林宇感觉想死，忙完手里的活儿的时候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林宇不想吃，感觉呼出来的气儿都是酒味，胃里一阵一阵的灼烧。酒喝多了的后遗症，还是跟一个刚认识的人，林宇觉得自己昨晚有点犯二。
　　“走～喝点粥，喝完胃舒服。”周强敲着林宇的桌子，林宇不说话惨笑着站起来跟周强一起向外走。
　　
　　“先生，您的南瓜粥。”服务生把粥摆到林宇的面前，林宇托着脑袋拿起勺子开始喝，同时也准备好开始听周强的数落。
　　“林宇他妈你傻吧，王旭灌你看不出来啊，自己能喝多少不知道吗！我在桌子底下踢你，你连点反应都没有，人家王旭举杯，你就干了，逞什么能啊，难受了吧，也不看看自己那小身板儿！”
　　林宇喝着粥，除了保持微笑实在做不出别的表情。
　　“王旭那酒量喝你两个，他这人自来熟，但人挺仗义。”
　　他自来熟的，我跟他也不熟，灌我干什么！林宇低头继续喝粥。
　　“昨儿回家的路上王旭跟我还夸你呢，说一看你喝酒就知道你人实在，不装，以后让我多叫你出来吃吃饭聊聊天，还有……”
　　周强比林宇大了两岁，热心肠，爱唠叨，对人热情，再加上平常在公司数周强和林宇俩人聊得来，所以周强就自封林宇的大哥，可要是周强一开始叨唠上，大哥直接变大姐，大姐又开始了。林宇加快喝粥的速度，想赶紧回办公室——头疼啊！
　　
　　周六睡醒了在院儿里转了一圈，老爷子没在家，估计又去下棋了，林宇随便扒拉了两口剩饭，开始洗积攒了一周的脏衣服外加打扫房间。快完活的时候电话响了。这是谁啊！真够不长眼的。林宇不耐烦的接起电话。
　　“喂，林宇吧？”
　　“我是林宇，您哪位?”
　　“我 ，王旭。”
　　“王旭！”
　　“上星期还一块喝酒呢，忘了你？”
　　“我没忘，只是奇怪，我没给你我电话啊。”
　　“找你电话还不容易，我是谁啊。”
　　“是、是、是，您是半仙，掐指一算，就从周强那算出我电话了。”
　　“哈哈哈，聪明，赶紧出来打车到月坛麦乐迪XXX房唱歌，等你了啊！”
　　“周强去吗？”
　　“有人给周强介绍对象，今儿相亲，没空～怎么着没你强哥不敢出来啊，你强哥马上就要是有家室的人了，没空管你了，赶紧叫我声旭哥，哥照着你，没事哥不灌你喝酒。”
　　“我多大你知道吗？就叫你哥。再说谁灌谁还不一定呢！”
　　“有你这话就行，30分钟到现场，等你啊。”
　　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林宇无奈的想，看看时间9点多，明天是周日也不担心迟到。收拾完，林宇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出门打车。
　　
　　站在KTV大堂门口的王旭看着林宇从出租车上下来，挂了手机。走过来的人让王旭感觉很清爽，淡紫色的T-shirt，简单的牛仔裤，人有些偏瘦，五官的搭配看着也感觉很舒服，前额的碎发有些挡眼。看着走近的林宇，26？王旭觉的也就20出头。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王旭开腔。
　　“你不是说30分钟到现场吗?我还提前了5分钟呢。”
　　“我不是怕你找不着吗！”
　　“东、西、南、北，左右我都分。”
　　这孩子上来就挤兑，王旭感觉无语，但看着林宇清澈如水的眼睛，王旭继续笑意流淌。领着林宇进了包房，包房里已经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王旭进门就拉着林宇介绍。
　　“这是我俩发小，带眼镜的是李超，也是我那小破公司的大总管，他是王曦，这是我新认的哥们林宇，倍儿实在。”
　　“赶上您这么位甩手老板，我不大总管也得行啊。”李超站起来。
　　王曦也跟着站起来，“超儿，你就认了吧。”
　　林宇赶忙伸出手，“你好，你好。”
　　不曾想，握住的手是王旭的，林宇抬头对上王旭乐的阳光灿烂的脸。
　　“握什么手啊，又不是国家领导见面。”王旭握着林宇的手上下猛摇。
　　林宇无奈的从王旭手里挣开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倒满，“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一饮而尽。
　　“王旭，没听你说……这哥们是从日本回来的啊。”李超笑着倒在沙发上。
　　“看！我说的没错吧，够实在的吧？”王旭大笑着说。
　　林宇大红脸。
　　王曦笑着拿起酒杯，“王旭说给我们介绍个哥们特实在，举杯就干。别你一个人干，来！一起，都倒满了，今儿认识了，就不拿你当外人了是哥们了，干！”王曦拍着林宇的肩膀招呼王旭、李超一起喝。
　　歌唱了快三个小时，酒也从啤酒换到了芝华士，包房的气氛热烈到四个人全都汗涔涔，开到最低的空调俨然不起什么作用。李超唱歌，王旭、王曦的伴舞，让林宇险些乐背过气儿去。林宇的一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让众人刮目相看，王旭嚷着让林宇去参加『快男』，林宇脸红。众人唱着、喝着、乐着、闹着，林宇的嘴基本没合上，感觉酒都随汗蒸发出体外消失了。可有多了的，凌晨两点多走出KTV，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王曦指挥李超和林宇负责扶着已经属于睡眠状态的王旭，三个站着的、一个睡着的，站在KTV大门口，林宇没琢磨明白王旭怎么喝多了的。
　　王曦发话，“喝多的怎么办？”
　　李超接：“给送回去啊！”
　　“你有他家钥匙吗？”
　　“没有。”
　　“那不是跟没说一样嘛！”
　　“在谁家将就一晚不就结了。”
　　“那找个离着近的啊！我石景山，还是六楼。”
　　“我中关村，五楼。”
　　“林宇。”
　　“林宇。”
　　这俩异口同声。
　　“啊！？”林宇愣住。
　　“家住哪儿？几楼？”
　　“……新街口……平房。”
　　“超儿，你拦车去，帮林宇把王旭弄上车，咱俩把他们俩送到西四，咱俩再各回各家。”
　　“诶！为什么把他放我家啊！不行……不带这样的……我……”
　　看着出租车已经停到眼前，李超和王曦把王旭塞进车里，再把自己推上车，王旭靠在自己的肩膀继续安稳入睡，林宇感觉自己的抗议根本无效，于是乎，林宇同志咬牙切齿。
　　等到林宇使出浑身力气终于把睡的像死人一样的王旭搬到床上，他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想着下车时李超说的话。“第一，你家是最近的。第二，我们就没拿你当外人，这才是哥们！”再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睡脸香甜的王旭，这叫一个气啊！林宇想到了一个成语——交友不慎！
　　他睡床，我睡哪啊！
　　气愤！抓狂！无奈！
　　林宇同志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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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沙发 惶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