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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风筝》 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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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风筝》 31-35 Empty 《城市风筝》 31-35

帖子 由 剑走偏锋 2010-05-09, 15:58

  (三一)
  
  离咲进门,四点过一刻。偌大的房子没动静,竖起耳朵才隐约能听见厨房有水声。
  “铃音?”试着喊了一声,倒是程妈妈从厨房探出一头。
  “婉姨。”
  “哎哟,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程妈妈拿毛巾擦了擦手,快步迎了出来。
  “是,没什么事儿就提前了两天。您甭管,沉。就放这儿吧,我去洗手。”见程妈妈过来要帮他拖行李,离咲赶紧拦了。
  “不打紧。你去。我把这门口让出来。”
  “您就不能歇会儿啊,真成劳碌命了。”
  程妈妈轻笑了一下:“你也不早说提前了。小奕跟林凡出去了,估摸天不黑回不来。”
  “丫头呢?”离咲洗手,从厨房的窗子看到了窗外。灯笼都挂起来了,是那过年的气氛。
  “去欧阳家了。”
  “不是打放假就窜人家去了吧?”
  “那倒没。小美过来住了些日子,上礼拜铃音才跟她走。”
  “这孩子天天疯玩儿,我看她怎么考大学。”擦了手出来,离咲顺便倒了一壶茶。
  “没问题,咱丫头聪明。”程妈妈笑,拿了茶杯。
  “打小儿野,野到现在。”
  “你行了吧,就当着我面儿数落她。一个你一个小奕,竟给我这幌子。我要是训她,你们一个比一个护着。老装着跟我齐心,实则不然啊。”
  “您瞧您这话说的……”
  “还说错了不成?”
  “……得。咱家谁有点儿小心思都躲不过您那火眼金睛。”
  “我就不爱说你俩,就不知道丫头小时候你们怎么带的。”程妈妈叹气。
  “那得赖高羽。”离咲窃笑。
  “行了吧,你不是还想赖林凡身上吧。”
  “呵呵……”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俩早点儿回来吃饭。”程妈妈放下茶杯,拿了沙发上的分机。
  “别告诉他我回来了。”
  “你俩几岁了?”程妈妈皱眉。
  “八岁半。我去厨房帮您收拾那鱼。”
  做饭的时候程妈妈跟离咲随意地聊着,话题无非是学校、铃音、程奕。不可避免地,又说到了程奕没孩子。程妈妈没别的意思,更没有声东击西,但听在离咲耳里总有些惆怅。这问题他真没办法解决。
  
  “诶,到底好看不好看啊,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折佩举着衣架,在程奕面前晃来晃去。
  “美,特美。赶紧试去丨。”
  “你丫……”
  折佩这叫一个郁闷。这家新开的商城他想来很久了,刚开张就想来。但高羽不陪他来,他嫌人多。可这儿也就热闹了半个来月,因为消费水准的缘故,大家就望而却步了。再喊高羽,他老人家赶稿子。好不容易把程奕给盼回来了,这人又这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折佩隐约感觉到他跟程奕有了些隔阂。上次他走前还来家里吃过饭,但是话就不多。这次他一回来他就找他,他却说累,一拖就是几天。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了,气氛还是不对。
  “赶紧,我接个电话,一会儿换好出来我看。”程奕浅笑,接了电话。
  折佩白了程奕一眼,进了试衣间。
  程奕跟妈妈说了几句就挂了。四下看看空旷的商城,人寥寥无几。换别的地儿,这快过年的光景得多少人啊?还是妈那说法对——那种地方,就适合你们这些艺人,要不就是有钱没处花的。
  苦笑。
  “先生要坐一下么?”导购小姐笑盈盈地过来了。
  “哦,不用。他一会儿怎么也出来了,总不能住里面。”
  “那个……”小姐欲言又止。
  “嗯?”
  “可以帮我签名吗?”
  崩溃。程奕发誓自己脸上这墨镜够大了。
  “我不会声张的。喏。”小姐笑眯眯地递上了卡片和笔。
  “啧啧……果然是超级明星啊。”折佩从试衣间出来,正看到程奕在给导购小姐签名。
  “挤兑谁呢?”
  “衣服怎么样?”
  “挺好。”
  “你看了么就说好?”折佩不满了。
  “给他包起来,这是卡。”程奕没搭理折佩,而是把信用卡递给了导购小姐。
  “我给你一个九折。”小姐乐呵呵地拿着卡往前台去了。
  折佩拉开了试衣间的门,回头,勾了勾手指。
  “干吗?”
  折佩不语,继续勾手指。
  试衣间内还挺宽敞的,程奕看着折佩的眼睛,不知道他把他叫进来为嘛。
  “我惹你生气了啊?”折佩撅着嘴,一副委屈样儿。
  “你更年期啊?”程奕皱眉。
  “你果然也讨厌我了。”折佩抱住了程奕。
  “这衣服该买,手感不错。”程奕笑。
  “还当了那么久夫妻呢,你都不念旧情的。都不疼我了。”
  “血口喷人是吧?衣服谁给你买的啊?”程奕玩儿着折佩的头发,贴着他的耳根说。这好歹也得算公众场合吧?
  “555555555555,你都不是好丈夫呢,只知道用钱打发你太太,你一定养小的了。”
  “那我干脆下次更狠点儿,把卡给我助理,让她陪你逛。”
  “操丨你大爷!”折佩狠狠掐了程奕一把。
  “得,原形毕露了吧。还他妈装小媳妇儿,你也得像啊,标准一大奶奶。”
  “说真的,干吗跟我别别扭扭的?”折佩脱离了程奕的怀抱,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认真地看着程奕的眼眸。
  “哪儿有……”
  “哪儿都有!”
  “等,别动。你牙怎么了?”程奕捏住了折佩的下巴,稍稍仰了起来。
  “种牙呢。”
  “好好的你种牙干吗?”
  “好个鬼,被你吉他手打掉了。”
  “啊?”程奕一愣。
  “还说爱我呢,老婆被人打呢都不知道。”
  “罗翔干吗跟你动手?”
  “还不是为高羽,他看不惯我跟高羽一起。”
  “……”程奕语塞。
  “我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干脆也打我一顿算了,打完别再这样儿了。”
  “说什么呢……”
  “你从没这么怪过,搞得好像……好像咱刚认识的时候。”
  “奇怪的人是你吧?”压抑许久,程奕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哈?”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得,你是永远没安全感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折佩僵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人,只要喘气儿的,都要跟你抢高羽?”程奕下意识地捏了捏拇指和食指,即便没有拨片,那也让他安心。
  “你……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文身我洗了,高羽我也不来往了,你放心吧。”
  程奕从试衣间出来跟等在门口的小姐撞了个正着。
  “呃,抱歉。”
  他快步走过她身旁,留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试衣间内的折佩。
  “小奕!”
  折佩追上程奕的时候,程奕已经进了车里,正要驶上车道。无奈前面那人要倒进相邻的车位泊车,横住了他的去路。
  “你上来干吗?”面对拉开车门就进的折佩,程奕有些不知所措。
  “翻脸也得把话说清楚吧?”折佩把袋子什么的扔到了后座上,点烟。
  “还要怎么清楚?”程奕看着那车的倒车灯,脑子发空。
  “你凭什么说我猜忌你?”
  “咱都有点儿爷们儿样儿行么,不用这么维持表面的平和。”
  “小奕你能别这样儿么?”
  “真丨他妈没意思。”
  “你说文身洗了……为什么?”
  “呵。不是你不乐意么,不是你这么暗示高羽的么?”
  程奕这话一出来,折佩彻底愣了。车子发动,记忆在瞬间闪回。
  【嗯……假如……小奕现在回头找你……你……】
  【……我去把这个文身弄掉得了。】
  操。
  那天因为情绪问题跟高羽歇斯底里……结果……让他这么想了?不仅这么想,他还把他的这种揣测告诉了程奕?
  “我的天儿,不是那样的。程奕你知道……我……”
  “如果我让你困扰了,我很抱歉。但是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吃回头草的人。”
  “你丫能听我说明白么?这通通……通通都是他的揣测,我没那个意思,我那天跟他发脾气不是因为这个,我……”
  “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再也不想听。”是的,早该如此。点烟的片刻,程奕长出了一口气。他早该远离他们的生活。
  眼泪刷拉一下溢出了折佩的眼眶。那种揪心是未曾体会过的。他从没想过会跟程奕走到这个局面。从未。
  “让我下车。”
  “你哭什么啊?”
  “让我下车。”
  决绝地下了车,看着程奕的车子往前开去。折佩的眼泪非但没有止住,反而哗啦啦全下来了。
  内心如果要用一个词儿来形容,那就是绞痛。
  被误解了。还有没有辩解的机会。他说什么他都不信。可是高羽说的,他却信了。
  他曾以为他们是密不可分的朋友,他曾以为他们会这样儿好上一辈子,他曾以为他们是彼此可以分享所有情绪的那个人,他曾以为……
  冷风刺骨,拍打在濡湿的脸颊上,脸都要冻结了。
  如果眼泪可以在流出来的时刻凝固,那是不是心也会跟着冰冷到极点?
  他总以为他会抓住什么,他总以为他已经抓住了什么。可到头来呢?
  大约与感情沾边儿的,他都还是一塌糊涂。
  
  “哭得真像个爷们儿。”程奕开出去十分钟以后,又绕了回来。单行道不许调头,可他看了看摄像头,无视了。
  折佩看着放下的车窗,听着程奕的挤兑,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汹涌着。
  “爷您上来吧,小的错了行么?”
  “……”
  “你上来哭,我听你哭。”
  “……”
  “你丫真NB。”程奕下了车,“这单行道我也调头了,这车我也停了,我这车本儿不要了。行么?”
  “你管我干什么?你走啊。你不是讨厌我了么。”
  “你丨他妈就是被迫害妄想症。”程奕一把扭住了折佩的胳膊,把这人塞进了车里。
  “你干吗还管我,你让我哭死算了。”
  “就怕你死不了瞎了。”
  “你!555555555555……”
  程奕看了看折佩,把纸巾盒递给了他:“我就不明白你委屈个什么大劲儿。”
  “我……我真的从没猜忌你,我……你不信我。高羽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啊!”
  “我这不是听你说呢么,不听我回来干吗?我有病啊?”
  “我根本就没有猜忌你!我……我那段日子特别混乱,我跟他分开太久了,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不明白我们之间……隔了什么。一切都不一样,都跟我想的不一样。他对我很好,可是……我感觉很陌生。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就是别扭,我就是跟他找茬儿,我……他不再是他了,他跟易繁一起这些年,完全变了个人。”
  “那就拿我说事儿?”
  “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也没说什么。他看你BLOG我就问他如果还跟你在一起会如何……谁知道他就吃心了,就胡乱猜测还跟你这么说……”
  原来这是故事的原委。原来这就是高羽那天来找他的原因。折佩触发了他的那个如果,而他让自己来放弃这个如果。这就是他的决定。他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们回不去了。他说服他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
  呵呵。
  “你想让他怎么样呢?原来那个鬼样子?动不动就发作?甚至动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你总得接受事实。易繁改变了他就是改变了。”
  “……”
  “你没道理谴责任何人,最开始,是你逃了。”
  “可是……可是如果我那时候不离开他,他一定会杀了我。”
  “所以喽,都得遵守既定存在。”
  “我讨厌易繁……”
  “那你也讨厌我得了。”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接受高羽的过去,可我也算他过去的一部分。”
  “我喜欢你。”折佩擦着眼泪。
  “你还能再像孩子点儿么?”程奕无奈地笑了笑。
  “不管,我就是喜欢你!”
  “那大概是因为,你跟我,都是失败者。”
  折佩猛地抬起了头,泪汪汪的大眼睛里都是震惊。
  “同样失败。只会让他的精神问题严重,只考虑自己的得失。”
  “……”
  “咱们都认为他是强者,都认为他该承担压力。只有易繁,他把他当孩子,他照顾他。”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跟他较劲么?”折佩拿过了程奕的烟盒。
  “说,我听着呢。”
  “这事儿还要往更以前说。”
  “说。”
  “从再开始交往……他就说了,很直白、很诚恳地告诉我了……易繁,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嗯。”
  “我很难受,所以……”折佩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阿布,“其实一开始我是试着接受的,但是……尤其当某些事情出来,又牵扯到易繁的时候,我不能承受。”
  “嗯。”
  “我跟别人做了,肩膀还被咬了,他看见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真有出息。”程奕斜了折佩一眼。
  “看不起我吧。”
  “没……您该算收敛多了。”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是……你很在乎的人,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你。他对你好,他疼你,他……可是,大概他早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他不再需要情感了,也不是……嗯……没爱情了吧。”
  “胡来,你懂什么是爱么?”
  “……”折佩被程奕噎住了。
  “遇到跟他没法解决的,你就去跟别人发泄。这跟你以前的逃避有什么区别?”
  看着折佩,程奕忽然想到了罗素对于爱情与性的观点。爱情是这样一种体验,它使我们整个身心得到复苏新生,恰像植物久旱之后受雨露滋润一样。但是没爱情的性丨交全然不属这种情况。在瞬间的肉体快感过去以后,随之而来的是疲惫、厌恶、生命是空虚的这类意识。爱情是大地生命的一部分;没有爱情的性爱却不属于此。
  他,是否能够明白呢?
  其实这样,除了使一切更复杂,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多年前他选择逃避,若干年后他选择如此排解。
  大约情感时常让人迷惑。
  就连自己也是。阿离不在身边,那种动摇是显而易见的。
  巡演的路途上,程奕想了很多。有些东西不一定要用某种方式得到才是得到。换个角度,也许你得到的会超乎寻常地多。好比说跟高羽的关系。做情人,他只会纠缠不清;而成为朋友,反而一些灵魂上的东西更为接近了。天底下不是有爱情就要在一起。跳出来,恐怕对有些人来说是更明智的。而他与高羽,就恰恰是这某些人。高羽明白了这点,所以那天过来找他。而现在,他也开始明白了。
  他确实想过疏远折佩,也想过尽量少接触高羽,也这么做了。可折佩落泪的刹那,他忽然明白他不想失去他,失去这个他成年之后唯一如此贴心的朋友。也因此,他又把车倒了回来。真的就是一刹那的事儿。或许,这是最本能的反应吧。人总在要失去的一刻才能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他想挽回,真心实意地。他们不该如此散场。再多的不甘心,再多的迷茫,再多的朦胧的距离,都不该让他们就这样走出彼此的生活。
  程奕少有朋友,这是他性格使然。而能跟折佩如此接近,也是因为折佩的热情所致。挺来之不易的。
  他是真的对他好。时常,他会让他感动。他失落的时候他会陪他喝酒,他钻了他会安慰他、开导他,他总为他跟阿离的事儿担心……
  其实,他早该知道,折佩是不会去猜忌他的。只是我们时常会被冲昏头脑,被突如其来的事件和压抑着的不自知的欲望。
  如果因为一时的摇摆、情绪化而失去这些,他一定会后悔。
  还好,还好,总算还来得及挽回。
  “我是不是……挺操蛋的。”良久,折佩吐出了这句。
  “不算吧。人面对事情,选择方式都不同,解决方式也不同。我说不太上来,我时常也迷惑。”
  “……你说该怎么办啊。”
  “我没法替你决定,但是……试着接近他呢?接近他真实的部分。”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程奕看了看,家里。
  “行了,不说这些了,先回去吃饭吧,我妈催咱了。”
  “嗯……那个……你……原谅我了?”折佩作势又抽纸巾擦眼睛。
  “装,还他妈给我装小媳妇儿。”
  “哼。让你凶我……这时候又叫媳妇儿了……”
  “原谅……还是你原谅我吧。”
  “嗯?”
  “呵呵……”
  确实,人活在圈子里。但别无奈,因为这圈子是你选择的。而你选择,就有你选择的道理。所谓情感的需求,不单单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这些通通比爱情来得更靠谱儿。
  “笑什么啦?”
  “笑你衣服商标都没剪。”
  “还不是你扔下我就走!”
  “哈哈哈哈……”
  “亲一个~~”
  “别闹。”
  “亲一个~~”
  “你拽我衣服干吗啊!我嘴长衣服上了?”
  “洗文身疼么?”
  “还好。”
  
  进门的时候部分饭菜已经上桌,程奕看见离咲一惊。
  “你们这是哪儿淘换去了,都几点了。”离咲拍了拍程奕的脑袋,接过了他的外套。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回来了?”折佩跟程妈妈打了招呼,洗了手就坐在了餐桌旁。
  “啊,是啊。结果回来媳妇还被你拐跑了。”
  “你丫滚蛋!”程奕推了离咲一把。
  “羡慕吧?嫉妒吧?他还给我买了新衣服呢~~~”折佩乐。
  “你俩够无聊了。”程奕白了他们一眼。
  “诶,你跟林凡过得了,日子保准能过一起去。”离咲揶揄程奕。
  “路上我俩还商量来着,这不还横着一你么?”程奕说着往厨房走。
  “操,你丫还真嫌我碍事儿了?”离咲黑脸。
  “甭得瑟了,给你哥们儿打电话去,问他过来吃不。”
  “成勒。”
  “我打吧。”折佩说着拿了手机。
  高羽关机。
  再打家里,茉莉也没像往常那样儿兴冲冲的接电话。
  这爷俩儿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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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风筝》 31-35 Empty (三二)

帖子 由 剑走偏锋 2010-05-09, 15:58

  “嗯……嗯,什么?……死丫头,有你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嗯,成成,去,喊你秦阿姨听电话。”离咲靠在床头夹着电话,手随意地翻看着程奕扔在一旁的杂志。卧室内暖气过于高了,让刚刚洗过澡的他感觉到某种燥热。隐约能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透过磨砂玻璃程奕的身影不那么清晰,只依稀能捕捉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跟欧阳家商量了过年的安排,离咲收线,还在琢磨秦香的那句话——今年人算是齐了。似乎在大家的归属感里,折佩才是这个圈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以前那么多年的光景,易繁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大约没人能说得清楚吧。
  想到这里,离咲晃了晃脑袋,随手开了一旁的唱机。
  The Velvet Underground《Sunday Morning》。
  还真不像程奕的路子。人总会改变,就像对一张唱片的选择。
  有可能还是回来吧,小奕没你,并不好。
  那天接到高羽的电话让他有些意外。这位老朋友他是太了解了,一贯的报喜不报忧。能让他开口说出问题,那就真是有问题了。
  离咲想不出来程奕会有什么问题,可大概能够感觉到他与他之间有了微妙的偏差。离咲不是希望程奕懦弱,只是当他在他面前表现得足够理智、自立、淡定的时候,伴随而来的就是那份触摸不到的隔膜。他说,我很好啊,都挺好,巡演挺有意思,没什么,忙习惯了。他说,嗯,想你,很想。他说,你自己一个人得多注意,千万别生病。他说,放心吧,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他什么都说,唯独不说,回来吧;唯独不说又有什么让他承受不来了……
  小奕,我不相信你这么不理智一人离开了依靠就能变坚强,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也就不是你了。我只想知道,你的压抑、你的不安、你的浮躁都到哪里去了,是谁在你忐忑的时刻帮你分担这些。是林凡么?还是……
  离咲到现在也说不上来当初的这份决定是对是错,很多事情其实客观来看没对没错。甚至,选择离开是迫不得已。他实在是太了解他的这位伙伴了,这份了解也不仅仅来自于他们之间的情感,更来自于他们多年累积的那份默契、那份以岁月堆积的信任。
  程奕从不是个客观看待事物、客观保持中立的人。太多情绪化的东西在给他无限灵感的同时也给了他负面影响。无论会不会后悔,他总会按一时的决定去履行一件事。离咲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他可以为他放弃最不能放弃的音乐,但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某天他定然会后悔莫及。他不要他这样,那份后悔是这个孩子所无力承担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Adore成立的那天开始,离咲就做好了收场的准备。这段时间可以是一年,可以是十年,可以无论是多长。他只珍惜这个过程,珍惜这段共同走过的岁月。到时候了,该散了,那大家笑着聚在一起也就笑着走向别的更适合彼此的路。他料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料想到他跟程奕会成为情人。是他主张乐手之间不谈情说爱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换掉了最初他们的女贝司手。可惜偏偏这宿命就是无法逃脱。多少次他们一起共同录音,他录完了人声还不离开,就那么陪着程奕录乐器部分;多少次他们一起上通告,被节目主持八卦无极限;多少次巡演的路上,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里他亲吻他、他拥抱他……其实那个时刻他就在害怕,害怕有一天幕不得不落了,他们又会变得怎样。去除了主唱与吉他手的身份,只剩下情人一层,他们还会那么沉沦于彼此么?
  只是,谁也不会料事如神。他和他后来要面对的问题不是乐队解体而是更残酷的单飞。就像那种电视节目,一帮人共同参与一个淘汰制的游戏,大家彼此扶植,但最后留下的总是被选中的那个。那节目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幸存者。你说,那些被淘汰的人能心甘情愿么?能服气么?能……更何况是那个大家都看好的、本该胜出的人。离咲,就在这么一个位置上。
  以前签约,都是签他,乐队不过是主唱的附属品。镜头永远围绕着他,乐队只是环其左右加以衬托。结果,一刹那,什么都变了。程奕取代了他。这个脾气糟糕的、从来对媒体不屑的、特立独行的、语言尖刻的家伙。没有为什么,只有结果。他在他的光芒之下成长着,然后,蜕变为更强的光覆盖他。他被他kick out了。
  无论离咲愿不愿意承认,他是一度嫉妒过他的,他是一度有过怨恨的。可他还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与他不仅仅是单纯的主唱与吉他手,不单单是灵魂人物对灵魂人物,他与他更是情人。
  用一个血腥的比喻,程奕就像一条寄生虫,他吃宿主的血肉,最终成长蜕变,而可怜的宿主离咲最后连一口气都没有残留。他把所有的养分都给了他,而自己只剩一副空壳。
  那时候他总做梦,梦见程奕不停地嗑药,他越来越衰弱,他最终倒在肮脏的洗手间里。每每噩梦醒来,他看着程奕的脸就害怕。他不能也不想承认那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嫉恨他。
  那时候程奕总是腻着他,他对他小心翼翼,他总说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他。
  当一个人开始刻意讨好另一个人,那个人必然是愧疚的。
  离咲不想程奕对他抱有愧疚,他也不想对程奕怀有嫉恨。也因此,他选择自己后退一步。人一辈子能做的事儿有很多,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很久之后的今天,再去回想那段时日,离咲只会轻松地笑笑,但真在那段日子里,那种痛苦是不可言说的。他要克制自己的情绪还要去安慰程奕,甚至,还得解决高羽的抑郁。他失去了理想,他丢掉了爱人。难兄难弟。
  可他们仍旧走出来了。顺利向前。
  离咲不知道当初这决定是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爱情吧。但可笑的是,自打第一次婚姻,哦,还不该说是婚姻,说情感吧。那次的失败就让他明白了天底下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人都是为自己考虑得多一些。可他没法忘记那个有星星的夜晚,他对他说,跟我谈恋爱吧。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他会对他负责,他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即便程奕会迈着步子离开。他不是一个摔了一次跟头就起不来的人,那时候他还小。但是他对自己说了,跟程奕,他成年了、他有自主丨权了、他有经历了、他有能力了,他会倾其所有的付出,他会竭尽全力。即便对方是个男人,即便他其实无力再承受二次背叛。他想过的,如果再失败,那就守着闺女过下半辈子算了。
  仍是世事难料。后面发生的一切都自然而然,他们有了共同的家庭,女儿、母亲。安稳、和睦。这更是一道不可打破的枷锁。
  高羽的那通电话让离咲不安了,这种远距离的恋爱本身就存在多种问题。现在,开始有人提点了,那岂不是……
  程奕,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他真的要离开他了?
  “你丫是特爱地下丝绒么?第二遍还是第三遍了?”程奕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了,懒洋洋地倒在了床上。
  “你怎么不说你洗澡得瑟,一个钟头了吧?”离咲点烟。
  “你是眼瞎啊?没看我把头发吹干了?”
  “大半夜美什么呢?”
  “操的勒……你是想明天早上起来看见我一团糟么?”
  “你别跟新媳妇过门儿似的成不?你邋遢样儿我还少见了?吐得跟王八蛋似的不是也我伺候着您么?”
  程奕斜眼看着离咲,嘟囔了一句:“随便吧。”说完就钻进了被子里,翻身,关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
  “诶。你丫又生什么气呢?”离咲没辙,碾灭了烟,伸手推着身边那人。
  “滚蛋!”
  “我又踩你哪根儿尾巴了?”
  “你丫才长尾巴呢!”
  离咲乐了:“得,我要招你了我先道歉行了吧。”
  “我看见你就烦!”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说你背对着我,你哪儿看得见我啊。还不是你又躺那儿想我。”
  “你长脸了么?把左边儿脸皮揭下来贴右边儿了?”
  “对,我就是那标准的一边儿不要脸一边儿二皮脸,我这么说您满意了吗?”
  “你丫真丨他妈烦人!”程奕坐了起来,怒视着离咲,“你怎么回事儿啊?天天见不着人一回来就跟我吵,我怎么得瑟了,我怎么大半夜臭美了,我不是就想论辈子也见不着一面儿,能待一会儿了让你觉得我好点儿么!”
  扑哧。这下怎么也忍不住了,离咲终于笑了出来。高羽这是抽风神经质吧?这程奕怎么了?你要非说他有什么问题,那大概就是发春……
  “你笑吧,笑吧,动静儿再大点儿。”程奕掀开了被子就下床。
  “你干吗啊?”离咲抓住了程奕的手腕。
  “躲开你丫这神经病。”
  “你给我过来吧,我看看咱俩到底谁有病。”他说着,翻身压住了程奕。
  “就是你有病!”
  “你吧?”
  “我有什么病?”
  “相思病。”
  “你丨他妈滚蛋给我下去。”
  “操,犯欠是吧?你再踢!”
  唇压了下去,程奕果然没再踢,反而勾住了离咲的脖颈,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有些粗鲁的吻让程奕几乎不能喘息,但他喜欢这种方式。这能让他感受到离咲对他迫切占有的欲望。他总能以这种方式让他明白,他是他的,让他心无旁骛、不再动摇。
  【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你放弃什么,但是阿离可以,这就足够了。】
  是的,高羽,你说得很对。这就足够了。一个可以为你倾其所有的人,这辈子大约你只能遇到一个。你遇到了折佩,我遇到的是阿离。我们遇到的不是彼此。能并肩走过一程,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色。”隔着浴袍抚摸着身下人明显的隆起,他调侃他。
  “我还年轻,你们老了。”程奕的脸颊微红,笑。
  “歌词改编得不错,我就不改了,直接引用——你担忧你的童真吧。”
  “滚丨你丨妈的!”程奕上手给了离咲一下。
  “乖,抬起来点儿,让我把你衣服脱了。”
  浴袍滑落的刹那,离咲最先注意到了程奕右肩上的疤痕。
  “文身呢?”他脱口而出,完全来不及思考。
  程奕僵了一下:“……洗了。”
  【有可能还是回来吧,小奕没你,并不好。】
  他大概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你跟高羽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程奕推开了离咲,裹紧浴袍半靠在了床头上。这似乎不是一个问句。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离咲也没有回答,而是点上了烟。
  程奕沉默着,手下意识地遮住了嘴。
  “说吧,咱俩该是无话不说的。”
  他看着离咲,感觉脑子有些发胀。说还是不说,原原本本地说,还是有所保留地说,都是问题。这问题不仅仅是面对阿离,更是面对自己,自己的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有了决定。既然已经清楚明白地知道,既然已经明确事实,为什么不说?
  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叙述了一遍,毫无保留地。
  离咲听着,一直没有打断。程奕语毕,他问:“你动摇了,是吗?”
  “我承认……某一刻我背叛了你。如果不是高羽制止了我……”
  温热的手掌抱住了程奕微凉的手指,程奕拿下了离咲唇边的烟,深吸了一口:“我没法用一时的迷惑来推搪……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不是都想明白了这些才肯跟我说的吗?你不是……想跟我继续走下去才如此坦白的吗?那就别说对不起。”
  “操……你干吗这么宽容……”程奕的下巴搭在了离咲的肩上,手环住了那具温热的躯体。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那你为什么扔我一个人?”
  “我信任你。”
  “操……”
  “你这人真是拧巴,你这么需要我,为什么不让我回来?”
  “我没法再让你放弃什么。”
  “你还想怎么狡猾?”离咲抓住了程奕的头发,亲吻着他的额头。
  “呵呵……”他浅笑,更用力地抱住了对面的人。
  “为了惩罚你一下,再忍忍吧,如果快,我六月底就回来不走了。”
  “什么?”程奕一愣。
  “最晚七月也能回来。”
  “为什么提前这么多?”
  “还好吧。我聪明啊,学得快啊。”离咲笑。
  “你有正经的没有!”
  “我考虑了很久了,对于今后,可能还是想做乐器行,那边正好有个合作的机会,会代理多个品牌。”
  “琴不做了啊?”
  “做啊。”
  “……我说了,我不要你为我放弃第二个理想。”
  “什么话啊,你哪儿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毁了它。”
  “就说你不知道,我才没想过一辈子窝在作坊里。老是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是谁说的现在都没好的民谣琴了?你等我做好了给你,我看你还敢不敢说这种话。”
  “你丫……”
  “一直走下去吧,别总说要放弃,就算替我走得更远。”
  肩上有湿润的感觉,离咲胡噜着程奕的背脊:“初步想法是做西洋乐器的代理,等稳定下来,我希望能做独立的唱片品牌,给更多像咱们当初一样的乐队机会。这是我想做的事儿。而这两年离开是一个累积、一个调整。”
  “离……”
  “你丫别哭啊,跟林凡似的变泪人儿啦?”
  “滚蛋。”
  “收到最杰出的民谣琴再哭也不晚,别提前表达感激。”
  “歇菜吧,一定是史上最糟糕的,不但打品还音儿不准。”
  “你怎么老犯欠啊?还给我展现最好的一面?我看你这辈子都没戏。”
  “你丫死去!”
  “欠收拾。”
  身体与身体贴合在一起,程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他说,进来的时候让我疼。他说,好吧,一定满足你这个受虐狂。
  进行到中途,程奕忽然禁锢住了离咲的腰:“操勒……我妈在楼下。”
  “老人家会体谅的。”他反钳住了他,进入得更凶猛了。
  事毕,程奕起来都没起来就睡死了过去,离咲看着那张脸,把他搂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微热的肌肤。
  拿过手机,他发了一条简讯:【谢谢】。他确实要感谢他,这是他第二次把他让给了他。这么多年,他总是让他一步。从小到大无一不是如此。只是迟迟没有信息回复报告。林凡是说高羽关机了,这时候都没开,他找到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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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风筝》 31-35 Empty (三三)

帖子 由 剑走偏锋 2010-05-09, 15:59

  程奕醒了就感觉浑身酸疼。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他做梦了,梦见了程枫。梦里,他跟他说着什么,他淡然地笑。程奕是恍然发现他是太久没有想起程枫了,曾经,他会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靠起来点了烟,看看身边侧躺的那人,就想踹他一脚。只是还没伸出腿,他就看他的背看得着迷了。离咲跟他一样,比较偏瘦。当然,每次这么说离咲都会反驳,他坚持认为程奕那是太瘦了。虽然瘦,但大概是常年打拳的缘故,身上的肌肉很紧实,线条也流畅。程奕喜欢离咲的背,每次看都会着迷,这会儿,他不自觉地贴了上去,亲吻着他的背脊。
  离咲很自然地翻身搂住了程奕,手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摩挲,让程奕感觉很舒服。
  “几点了?”离咲嗅到了烟味,睁了眼。
  “快三点了。”
  “我丨操,这时差搞的。”他撑起了身,揉搓着脸。
  “赖时差?你要是昨天早点儿睡呢?”
  “你那么浪我睡得着么。”
  “你大爷!”这一脚还是如愿以偿踢了出去。
  “不丨穿衣服这是诱惑谁呢?”
  “你丫滚蛋。”眼看着离咲要压上来,程奕一闪身,起来了。
  “薄情寡义了吧。”离咲点了烟,笑。
  “我下楼看看我妈又忙什么呢。这叮叮当当的。”
  “嗯,我缓一下一会儿也下去,你让咱妈歇会儿。”
  程奕穿好了衣服下楼,就看见他妈跟厨房里剁排骨。
  “妈……你别忙了,一会儿让阿离来。”
  “不用不用,这就好了。你让他多休息,我听你俩昨儿也不知道几点还没睡呢。”
  程奕那脸刷一下就红了:“没事儿,他就是时差……”
  “诶,林凡是三十儿过来吧?你问问他。他喜欢吃莲藕排骨,我买了,先准备出来。”
  “成,我给他打电话去。”程奕摸了摸鼻子赶紧出来了。
  手机响了很久那边才接,折佩声音也挺沙哑,感觉还没睡醒:“干吗啊?”
  “还没起来呢?”程奕倒了一杯水,跟餐厅坐了下来。
  “哦。啊……我都没发现我睡着了……”折佩呵欠连天。
  “啊?”程奕一愣。
  “我昨儿回来就躺沙发上了,说等等高羽,没想到就睡着了。”
  “他不是还没回去吧?”
  “显然没有。”
  “……”
  “电我什么事儿?”折佩还在打呵欠。
  “没,我妈问你是不是三十儿过来。”
  “嗯,是。”
  “你接着睡吧。”
  “不了,起来了,腰疼死了。”
  跟程奕讲了好一会儿电话,挂了的时候折佩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昨天离开程奕那儿就将近十一点了,进门高羽还是不在,打手机也还是关机。他就在沙发上躺下来看电视,中间阿布发了信息问他过年怎么安排。他给他打了回去,说过年大概不会去见他。昨天跟程奕深谈,过后他也想了很多。他确实就像他说的总在逃避。多年前他会落跑,多年后人是没跑,却在别处寻找安慰。有什么不一样呢?很多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得接受。高羽是变了,但诚如程奕所说,这个改变是良性的。他应该慢慢地接近他的内心,让他接纳他,让他对感情再投入进来。坦白讲,折佩本想跟阿布说散了的,可是对方那种热络的语气、失望的语调让他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怎样自己才能下定决心说出口,这恐怕是比第一次还要大的伤害。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停止,否则失去高羽只是时间问题。他不想失去他,再不想。
  打高羽手机,仍旧关机。
  
  闹钟疯了似的狂响,高羽听见了,却不想理会,头疼得厉害。他翻身,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身边人的身上。那人也动了动,感觉被抱住,索性往后面的怀抱里靠。
  闹钟还在响,响得人脑仁都疼。
  “叔叔,好吵啊!”茉莉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毯子滑落到了地上。
  “叔叔!”茉莉喊着往床上爬,推了推高羽,又推了推罗翔。
  “茉莉别闹……”高羽朦朦胧胧的说。
  “闹钟响了啦~~”
  “靠。”罗翔猛地坐了起来,人也还晕着。
  高羽强打着精神睁眼,醒来第一眼看到了茉莉,第二眼是罗翔,甚至他的手还搭在罗翔身上。
  “晕死我了。”罗翔点烟,而后把烟盒扔给了高羽。
  屋里都是酒味儿、烟味儿,高羽皱了皱眉,摸了摸茉莉的头下了床。
  推开窗,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咱俩怎么喝成这样了?”罗翔也下来了,“我得洗个澡。”
  听见卫生间的门关上,高羽转过身,看见茉莉抱着被子又昏迷了。
  愣是跟人家小孩儿家里过了夜,这也忒不靠谱儿了。拿出手机看看,果然没电了。昨天出门匆忙,看见手机还有一格电,想想就是一起吃个饭,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也就没管。
  是傍晚的时候接到罗翔电话的,他说回北京几天了,明天就要动身回宁夏过年,如果有时间今天大家碰碰。
  高羽合计着折佩跟程奕出去不到半夜回不来就答应了。这才想起折佩跟罗翔之前还打了一架。
  罗翔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他方便么。
  高羽说没事儿,方便。
  罗翔笑笑说,上次跟你朋友起了冲突,也一直没跟你说声抱歉。
  高羽回,多大的事儿啊,他孩子脾气,你要真特意道歉就是故意恶心我了。
  两人约在了罗翔家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又是说了很多,后来罗翔大概喝酒喝得快了,不太舒服,高羽就把他送了回来。
  茉莉进门就困了,罗翔给她拿了毯子让她跟沙发上先睡一会儿。
  本来高羽想等罗翔舒服一些了就带茉莉回家,谁知两人又在家里喝了起来。
  高羽不太能喝酒,基本就是陪着罗翔碰碰杯。
  后来他们说到了易繁,罗翔那时候就已经不怎么清醒了。他说,你知道么,我一开始挺喜欢你前任的。我认识他的时候刚跟以前那人分开,刚到北京。
  然后高羽就听罗翔断断续续说起了他那位前任。
  那是一段挺混乱的叙述,但正如他们的生活状态,不混乱是不可能的。倾听这段往事,高羽总有感觉他似乎看到的不是罗翔和他的前任,他看到的是程奕和离咲。很多东西听来相似,很多场景也像他跟他们多年前混迹在一起的模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漫无目的的道路、无处不在的诱惑。不同的是,如果说离咲和程奕同是一个乐队的灵魂却相辅相成,那罗翔他们全然相反。太过于自我、太过于尖刻、太过于激烈的两人撞在一起,火花四溅的同时也灼伤了他们。谁都不服谁,谁都想压制另一个人,再加上音乐理念上的分歧,想不散伙儿也难。但你不能因此就说那种情感是不负责的,是轻举妄动的,是不让人留恋的,是单纯荷尔蒙的产物。不是。那种一个灵魂对一个灵魂的吸引,是炙热的,也是冷冽的。
  高羽总算明白了那天为什么罗翔半夜莫名其妙打电话找他。他跟他又遇见了,而身份却早已相去甚远。一个人辗转做了乐手,一个人成功签了公司。那人有了新的乐队,有了新的开始,他们给程奕暖场。而罗翔呢?却只能站在程奕身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巡演乐手。并且,因为这次漫长的巡演,罗翔跟他的乐队也有了分歧,大家心都散了。
  这个时候,他又来纠缠他,看在他眼里除了嘲笑再无其他。
  但是高羽认为,大概不是那样儿,他或许真的还是喜欢他吧。只是相对处于弱势的罗翔看不到。他被其他情绪冲昏了头:愤怒、嫉妒、不平……只是,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吗?那为什么他还会在跟他不欢而散之后酩酊大醉。
  还是喜欢吧。还是小孩子的感情。
  他越是在言语里诋毁他,就表明他越在乎他。
  罗翔只在说到两人又在一起弹琴的刹那流露出了真实的情绪:他怀念那个瞬间,他享受那个瞬间,他迷恋那个瞬间。
  之后的争执也罢,恶言相向也罢。不过是一种垂死挣扎。
  高羽是看到过离咲的痛苦的,只是那时候他刚刚失去易繁,他没办法去安慰离咲。但同时离咲的经历、性格决定了他能渡过这么一个低潮。他重新寻找定位,他安抚程奕,他承受压力的同时仍旧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也是为什么高羽再一次放弃了程奕。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合适程奕、最能为程奕取舍毫无保留的只有离咲。
  他安慰了罗翔许久,直到酒精让他的大脑混沌。其间,除了这些情感上的事儿,罗翔也多次提到了自己的过往,从孤儿院到他母亲,从家庭到环境。他知道了他早熟的原因,并以此想到了程奕。只可惜程奕从不跟他说以前,说他的少年时代。他对他总是有所保留。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远的关系倒是可以无话不谈,亲了、近了,反而决意隐瞒。奇怪。
  “你要不要洗澡?”罗翔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
  “不用。火车赶得上吧?”高羽点烟,踱步坐到了沙发上。
  “时间足够。”
  “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罗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儿不好意思啊,喝多了,那个……”
  “我也多了,没事儿。”
  “我……没干什么出格的吧?”
  “呦,我听听什么叫出格?”高羽笑。
  “就是……胡言乱语啊……歇斯底里啊……那个……”
  “放心,绝对没酒后乱性。”
  “靠,不是说这个……我……这点我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罗翔尴尬地笑了笑,倒了杯温水给高羽。
  “你给我讲了一特现代的爱情故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罗翔简直想把水壶砸脑袋上,“我还是胡说八道了……”
  “没,挺有条理的。”高羽忍不住逗小孩儿。
  “真不想活了,太丢人了。”
  “吹头发吧,干了咱们出门。”
  “你一定觉得我特不可理喻吧?”
  “怎么会,听你说故事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呵呵。这事儿等你过年回来有机会咱详谈。”
  “谈什么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爱他了?”高羽喝了一口水。
  “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
  “你看,你并不否认。”
  “行了,我清醒的时候别跟我提他。”
  “小孩儿。”
  “随便吧,别说他。诶,对了,想要点儿什么土特产吗?”罗翔转移话题。
  “宁夏有什么特产?”
  “嗯……吃的用的?”
  “无所谓啊。”
  “那可多了去了,什么甘草啊、枸杞啊……哦,还有贺兰石,你搞书法么?再来羊皮……”
  “诶,特色的首饰吧。你给我带点儿,贵不怕,关键样子要好,我给你钱。”
  罗翔顿了顿:“我没发现你有这爱好啊。”
  高羽干笑了一下。
  “给他的?”
  “那个……你别反感折……林凡,他那人其实挺好,就是……”
  “不用你替他解释吧?他不是成年人啊?”
  “我还是喜欢你喝多了,说话才没这么尖刻,也没这么阴损。”
  “呵呵,知道了,有合适他的我会买。”
  最后高羽还是送了罗翔去车站,看他进了检票口才离开。汇入人潮的时候,高羽感觉到罗翔这次回家仍旧是对付任务,这世界上什么问题都好解决,可牵扯上情感就难了。无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父母对孩子欠下的债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化解开来。那是金钱、讨好、刻意都无法解决的。
  “叔叔,我还是困……”茉莉拉着高羽的手,不停的揉眼睛。
  “坚持一会儿,咱这就回家了。”
  “嗯。”
  不知道折佩回去没有,手机也没电了,是不是着急了?他还不知道回家怎么跟折佩说呢。不仅去见了他讨厌的人,还彻夜未归。但他知道他不能撒谎,他不说茉莉也会说。他还不想这么早教会孩子什么是说谎。
  怎么办呢?反正不管如何,他要尽量避免跟折佩起争执。他的脾气他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不是脾气没了,而是没人惹他。上次跟折佩冷战,也是因为他说了那句滚蛋。老实说那时候他对自己挺失望的,他虽然没动手碰他一下,可是在言语上他伤害了他。自从跟折佩再次开始交往,高羽就决定了,他不会再伤害他。可惜还是没能做到。他比谁都害怕自己的不理智,他非常恐惧又一次加载同一种伤害在同一个人身上。那次冷战他真没想过怎么收尾,甚至他觉得折佩如果离开那也是应该的,他能感觉到折佩多少还在惧怕他。所以,他就那么任日子过。还是折佩主动缓和了。他……让他挺自惭形秽的。以前谁都不容谁也就罢了,那次,竟是他容了他。懊恼的同时高羽也挺感动。他知道他恐怕还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但是他能看出他对他的依恋和不可取代。这就该够了吧。野惯了的人不容易收心,你总得给他点儿时间。也同时给自己一些时间,让自己更成熟,不是为人处世,而是更深的精神上的成熟。这日子,他想和他过下去。他们都算折腾得够本儿了,该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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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风筝》 31-35 Empty (三四)

帖子 由 剑走偏锋 2010-05-09, 15:59

  折佩再也跟屋儿里待不下去了是因为那份晚报。等到三点多折佩饿了,寻思着下去到超市买点儿吃的,刚到大堂就被值班的喊住说晚报到了。他想也没多想拿了就去超市。
  回来把面包打开来吃,折佩觉得无聊,就把那份报纸够了过来。不看不要紧,一看人当时就软了。社会类有个豆腐块儿新闻是报道昨晚发生在东五环的一场车祸,上书父女两人无一生还。
  折佩僵了,放下面包,嘴里咀嚼的强咽了下去。他点烟,还是回不过神儿来。沙发边儿茉莉的娃娃就那么躺在地上,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折佩。他深吸了两口,碾灭了烟,抓了门口的外套和钥匙就出门。电梯迟迟不上来,他就疯了一样地按。
  高羽把车停进了车库,茉莉先跳了下来。
  “去,按电梯。”高羽锁车。
  “嗯。”茉莉蹦蹦跳跳地就往电梯处跑去。
  “你看着点儿车!”高羽跟在茉莉身后往入口踅摸着。还好,没车进来,地下车库特别安静。
  “好慢哦,才到27楼。”茉莉一次次地按着往上的那个箭头。
  “没事儿,咱们又不着急。”高羽摸了摸茉莉的头。
  “我饿呢,想早点儿回家你给我做饭吃。”
  高羽笑,也不自觉地抬眼看着电梯。还好,是一路往下的。
  钥匙从左手到右手,再从右手到左手。折佩倚靠着电梯觉得心跳过速了。他不知道自己急着出门去哪儿,可他就是不能坐以待毙。那则新闻让他失去理智了,虽然报道说受害人不详,但是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高羽跟茉莉浑身是血,甚至身体都是支离破碎的。
  折佩从没想过高羽会消失,半次也没想过。他觉得他就是拥有永恒的生命,不老不死,虽然他笑的时候眼角会有那不清晰的皱纹。
  失去高羽的世界是什么?折佩想不出来,根本想不出来。
  老天保佑,千万别是他们。千万别是他们遭遇那场车祸。
  伴随“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高羽拉着茉莉正看见了脸色苍白的折佩。刚才他看到他的车停在车位上还在纳闷他怎么在。今天不用去公司?
  折佩看到高羽,脑子早已经空了,他本能地就抱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茉莉的面儿去亲吻他。他用力地吻他,拥着他的手臂缩得很紧。
  “哭什么啊?”唇与唇分开,高羽看着怀里人泪流满面。
  “哥丨哥……”茉莉眨着大眼睛瞪着他俩。
  “我说你别哭了,你瞅瞅把孩子都给吓着了……”高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搂住他安慰也不是,放开他也不是。
  电梯的门眼看要合上,高羽撑住,让茉莉进去了。上升的过程中,他一直抱着折佩。折佩什么也不说,就是默默无声地流泪。
  
  “咳!那能是我们吗?要真是就头版头条了。”听折佩断断续续说了原委高羽差点儿崩溃。这……
  “你不知道我给吓坏了,我就是……我就是……”
  “快给擦擦,你看茉莉都笑你了。”
  “我才没笑哥丨哥丨……哥丨哥,茉莉不会出事的,茉莉会一直在哥丨哥身边……哥丨哥你别哭了。”茉莉推着高羽想爬到折佩身边。
  “来,咱宝贝闺女找你来了。”高羽从沙发上抱起了茉莉,放到了折佩怀里。
  “哥丨哥别哭了……”茉莉的小手抓着折佩的衣服,仰起头看着他。
  “你跟孩子玩儿会儿,也饿了吧?我去做饭。”高羽说着,收了桌上的面包什么的就往厨房去了。
  开了水把蔬菜扔进水池,高羽想到了折佩刚刚那些眼神。那种茫然若失,那种忐忑不安,那种震惊与狂喜……
  这比他腻在他耳边说一百遍我爱你来得都要真。
  这么多年下来,高羽真的感觉不可思议。折佩居然还是那样,把他放在那么一个位置,最顶层的位置。
  高羽记得,他们所有重要的瞬间折佩都在哭,他记得他每一张哭泣的脸,如此让人心疼。
  这世界上好像没人这般腻着他、需要他、渴望他。
  自始至终,总是折佩。
  他对他的存在已经不知道该去用什么来形容了。
  
  “哥丨哥笑了,嘿嘿。”茉莉逗了折佩半天,看他终于笑了特有成就感。
  “茉莉下次不能就这么跟着叔叔消失了,听见没有?”折佩搂着茉莉,玩儿着她的小辫子。
  “我们没消失了啦,是跟叔叔去了那个叔叔家……”
  “哦?哪个?”折佩被刚才那场虚惊闹得都忘了要问高羽去哪儿了。
  “呃……茉莉不知道那个叔叔的名字……但是是他接茉莉来这里的,那个叔叔有好多琴~~~”
  折佩不用过脑子都知道高羽去哪儿了。
  “哥丨哥,茉莉饿了……”茉莉拉了拉折佩的袖口,就要去抓茶几上的面包。
  “等等哈,茉莉不吃这个,等叔叔做热乎乎的饭菜。”
  “可是好饿呦……”
  “咱们看会儿动画片。”折佩说着开了电视,这会儿应该有小朋友剧场。
  他去找罗翔了,还彻夜不归。折佩越想脑子越疼,心里那股子翻腾劲儿又上来了,可他还不想表现出来。上次就闹得不轻,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那样儿了。
  茉莉看了没二十分钟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折佩拿过毯子给她盖上就进了厨房。
  高羽正切酱牛肉,看折佩进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煮粥了,一会儿再炒个青菜。”
  “弄你俩的吧。茉莉困了,躺沙发上睡了,我给她盖了毯子。”
  “你干吗去?”高羽洗手,拽过了毛巾。
  “我啊?哦,想起来今天还有点儿事儿,去一下公司。”折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上斜,看着天花板。
  “这都快五点了。”
  “没事儿,就是我负责的那点儿事儿,自己处理的。”
  “那就别着急了,吃了再去不结了。”
  折佩凝视着高羽,点了点头:“行吧。”
  看着折佩转身,高羽再拿起刀,恍然觉得不对,“折佩!”他拉住了他,带上了厨房门。
  “嗯?干吗?”
  “那个……”他握着他的手,迟疑了一下,“茉莉跟你说了吧?”
  “你让个孩子来说有什么意思。”折佩掏出了烟,点上。
  “急了?”
  “没。”折佩靠着墙,吐出了一口烟雾。
  “我要跟他有什么我就不带茉莉去了,这点儿道理能想明白吧?”
  “我没急,没事儿我出去了。”折佩说着就要开门。
  高羽从身后拦腰搂住了他,手死死地按住了门。
  “你放开我……”
  吻落在后脖颈上,皮肤也感觉到了高羽冰冷的手指。折佩颤抖了一下,想要抗拒。奈何高羽的力道比他大很多,他执拗了一下自知不如也就放弃了。
  他放肆地索取他,他呼吸沉重,听在他耳里焦躁又热切。手里的烟滑脱了。
  “别……”裤子的扣子被解开,折佩靠在了门上,“茉莉在客厅。”
  “不是睡了么?”高羽轻咬着他的喉结。
  “嗯……你别拿这个给我糊弄。”折佩掐着高羽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糊弄你什么了?”高羽把折佩搂进了怀里。
  “……你去见他干吗不告诉我?”
  “他来电话的时候你跟程奕出去了,而且本来就说一起吃个饭,没想到拖到这么晚。”
  “你知道我讨厌他。”
  “理由呢?别说孩子一样的话,什么看着就不顺眼。”
  “你……”
  “告诉我理由,真实的理由。”他将他顶在了墙上,他掀起他的衣服就去亲吻他的皮肤。
  “你身上酒味儿太难闻了。”折佩推搡着高羽,却不强硬。
  “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嗯……好痒……”折佩抓着高羽的头发,仰起头身体整个贴合在了墙壁上。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高羽吻上了折佩的唇。
  “你知道么,我……我看见那新闻真吓坏了,我真的……”
  “我知道,知道。”
  “你也说对了,我吃醋。我……如果说第一次见到罗翔只是单纯不喜欢,那后来就不是了,我……我想他是你会喜欢的那个类型。”
  “哪个类型?”高羽的手探进了折佩的裤子,他包裹着他那里,揉搓。
  “嗯……你别闹,你这样儿让我怎么说话啊。”
  “我又没堵你嘴。”高羽笑。
  “我不知道,大概是小奕、易繁那类的吧。”
  “他俩除了都弹琴还有别的共性么?”
  “……罗翔也弹琴。”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变得成熟、聪明点儿了。”
  “你!”
  “你是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啊,小鬼。”
  “嗯……”下丨体被含住,折佩闷哼了一声,“别在这儿做……”
  “为什么?”高羽抬头看着折佩被情欲渲染的脸。
  “冷。”
  “抱着我就不冷了。”
  “……讨厌。”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那墙壁一点一点地窃取着他的体温,可被伺候着的那话儿又是那么灼热,热得好像要吞噬他。这感觉很怪,怪得折佩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他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泄了,才短短两三分钟的工夫。嘴里都是他灼热的体液,那白色的液体淫丨荡地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他喘息着,下滑,圈住了他的脖颈。他的唇贴合了上来,舌头缠绕上了自己的体液。
  他们就那么亲吻着,直到呼吸都困难。
  那些液体被两人分食了,留在口中还有淡淡的腥涩。
  折佩压在了高羽身上,他撕扯着他的衣服,啃咬一般地亲吻他的胸口。高羽拽着折佩的裤子,反过来也被折佩拽下了裤子。皮肤接触冰冷的地板,折佩一点点下滑,含住了高羽完全勃起的欲望。他卖力地舔弄,唾液从口中滴落。那种湿润让高羽不能控制地想要射精。他抓住了折佩的腰,粗鲁地抽出性器顶进了他的体内。过于紧致的通道,过于灼热的内部温度,过于快速的冲撞让他没几下就缴械投降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折佩伏在高羽身上低笑。
  “青春期性冲动。”高羽也笑。
  “还不起来啊,不冷?”
  “让我抱抱你。”
  “……以后我不胡搅蛮缠了。我其实,其实就怕……再次失去你。”折佩抚摸着高羽的肌肤,贪恋那包裹身体的体温。
  “所以我问你,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呵呵。”
  “什么?”
  “安静的日子,有你在身边的、再平凡不过的日子。咱们都折腾不起了。还想把多少日子扔进去呢?”
  “……”
  “你能把眼泪收回去么?”
  “覆水难收。”折佩的眼泪在高羽的肩上蔓延。
  “嗯,好一个覆水难收。”
  “泼出去了咱们再满上行么?”
  “怎么不行。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高羽的双手圈紧了折佩的身体。
  “叔叔!叔叔你在里面么?”茉莉砰砰的敲门声吓了里面两人一跳,“我睡着了,哥丨哥不见了!叔叔!”
  “我丨操!”高羽顿感崩溃。
  “纸巾呢?”折佩慌忙爬了起来。
  “你凑活吧你,就擦手的,上楼洗澡去。”
  “你个缺德人!茉莉,哥丨哥在里面,哥丨哥帮叔叔做饭呢。”折佩乱七八糟地整理着衣服。
  “可惜你这道菜我吃完了。”高羽笑。
  “……恶心!”折佩踢了高羽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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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风筝》 31-35 Empty (三五)

帖子 由 剑走偏锋 2010-05-09, 15:59

  一个年过下来高羽没别的感觉,就是四肢发软浑身无力,打字胳膊抽筋儿构思神经打结。嗯,长假综合症。折佩到底是年轻,犯懒两天就又精神十足的干活儿去了。前些天除了到离咲他们那儿做客,两人就是腻在家里。再加上个小茉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稿子已经不能再耽误了,高羽游泳回来就坐到了书房。这会儿沏了一壶茶,开了本子。按照惯例先去门户网站浏览一下新闻,程奕巡演的最后阶段又开始了,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点击进去,挂了前面一些场次的照片。高羽看见了罗翔,他就那么低着头弹琴,迷人的样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回了宁夏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刚要关闭网页,下面一条醒目的链接抓住了高羽的视线。
  【天价转让厂牌墨音改嫁NC集团】
  高羽点击进去,点了烟,打火机几次不着。文字不少图也不少,高羽窥见了折佩跟欧阳凛。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很正式一个场合。
  他从没想过他们还在联系,并且密切到这一步。折佩在他面前一次也没有提到过欧阳凛,那似乎就是一个他们都在极力回避的人。
  如此一个价格高调转让,他在他身边却最后跟大众一起得知。
  高羽忍不住去猜测他们之间到底亲密到一个什么程度。
  仔细想来,折佩所得到的一切好像都是源自那个人。多年前是,多年后也仍旧没有改观。他拿到的一切又能算是什么呢?
  烟雾从指缝间升起,高羽看了看窗外,天很蓝,蓝的仿佛想把人纳入其中。
  关闭了网页,打开文档。高羽看着上一章节的内容,往下思考故事的发展。他想把自己从现实中抽离进入虚拟世界。他不再是他了,他是那个面对面具公馆密室杀人的侦探。
  三月中旬,暖气停了。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
  
  折佩在房门前犹豫着,手里握着钥匙又放了回去。他点烟,直勾勾的看着门牌号,想敲门,又迟迟不能下手。
  跟阿布联系过要过来的,如果转身离开又算什么?
  那天送欧阳凛去机场,大家说了很多话。折佩有种预感,似乎这次凛离开,他们就很难再见到了。凛也帮他证实了这一预感,他说,他移民了。折佩不自觉的问他还会不会回来看易繁,欧阳凛摇了摇头说再不会了。折佩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感受到他把易繁收到了心里。他握住了他的手,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他想那个男人想了一辈子,却是这么一个结局。分别的刹那他摸了摸他的头,说,跟高羽好好处吧。折佩笑了笑,抱住了他。
  折佩这么些年都搞不明白他跟凛算是什么。朋友么?那似乎他对他的好多了点儿。暧昧么?却不曾有过那种事儿。以前是不能,后来是不想。这么多年他照顾他,他接受照顾,谁也不会再去想给这种感情加个头衔。就这样吧,即使再没机会相处,他们也不会忘了彼此。
  凛消失在登机口的背影给了折佩某种启示。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拿不回。他,不能像他那样错过,那种滋味他再也不想尝试。
  他不能再度失去高羽,不能。没有他,仿佛自己就没了灵魂。这比死还要可怕。
  门突然开了让折佩回过了神,阿布拎着垃圾袋看见折佩也惊了,“你站在门口干嘛呢?”
  “哦……咳。抽颗烟,正要开门。”他笑,却笑得苍白无力。似乎很多事情最后都必须要用二选一来解答。如果跟阿布摊牌呢?他不忍却必须。
  “进去吧,楼道多冷啊。”阿布把垃圾放到了门口。
  折佩进了房间,顿感恍惚。他很多年的孤独生涯都在这里度过,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装饰品每一个设计都是他排遣寂寞的见证。即便后来他跟阿布生活在这里,那些寂寞也在无时无刻的渗透他。如果,早知道岁月会变迁成这副模样,他真是希望自己那时候跟阿布在一起能够对他更好一些。他都给了这个男孩儿什么呢?虽然不单单是伤害也有快乐。可他觉得那些是远远不够的。于情感之上,他注定了要这辈子亏欠他。
  “想死我了。”阿布还穿着睡衣,毫无顾忌的就搂住了折佩。他站在沙发后面,看着窗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最近还挺好的?”折佩委婉的拉开了阿布的手。
  阿布没太在意,也坐到了沙发上,“嗯,前几天累死了,我们那天片子出来了。”
  “哦?都完活儿了?”
  “嗯,就差字幕了,梁子拿走找人去弄了。”
  折佩浅笑,拿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想喝水。
  “放那儿,那个凉,你胃受不了。”阿布起身,拿了玻璃杯,把水泼到了花盆里,又从饮水机接了温水。
  折佩注意到阿布养了一盆风信子。
  “阿布……”折佩吞了一口温开水,抬眼望进阿布大大的眼睛。
  “嗯?”阿布可能感觉冷了,哆嗦了一下。
  “冷?”折佩说着,脱下了外套给他。
  “嗯,好了好了,衣服有你的体温总是很暖。”他腼腆的笑。
  “阿布,正经找个人吧。”折佩握着水杯,眼睛注视着杯子里晃动的水纹。
  阿布要去拿饼干的手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折佩,“你说什么?”
  “你也不小了,总跟我这么纠缠下去……你知道,没结果的。”折佩放下了玻璃杯,拿了烟点上。
  “我从没问你要过结果。”
  “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我……至少我要对高羽负责,对我跟他的情感。”
  阿布还是拿起了那包饼干,拆开,放了一片在嘴里,咀嚼。
  房间内如此安静,折佩看着那盆风信子出神。
  
  “先生您有预约么?”心理诊所的女接待看着抱着孩子进来的男人职业性的微笑。
  “您忙,不用管我,一会儿他会出来。”
  正说着,白脸儿从里面出来了,“好久不见啊,我的大作家。”
  “诶,你丫还是老样子。”高羽笑。
  “哎呦,这是谁啊?”白脸儿逗着茉莉,“给叔叔笑一个。”
  “别跟我们耍流氓……”高羽抱着茉莉退后了一步。
  “得,不闹了,赶紧进来吧。娟子你带会儿小丫头。”
  “叔叔……”茉莉抱紧了高羽的脖颈。
  “茉莉乖,跟大姐姐过去。”高羽说着把茉莉放到了地上,“辛苦你了姑娘,丫头有点儿皮。”
  “你怎么看着跟调戏我们前台小姐似的。”白脸儿给了高羽一下。
  进到诊室,高羽咳嗽了一声,这种刻意制造出来的温馨环境还是让人不舒服。
  “你坐。”白脸儿说着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示意高羽坐到对面。
  “鸟枪换炮啊,著名心理学专家。”高羽笑,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态度,“能抽烟吧?”
  “别装了,不让你也得抽不是?”
  “你别说弄得真不错,比你以前那地儿强。”
  “你是有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呵呵。”白脸儿笑,尽量不提最后他们辅导治疗的时间,他还不能估测他有没有放下他的前任。
  “是,没病谁往你这儿跑……想你还不如出来吃个饭。”
  “离咲怎么样?你们还是常在一起?”
  “他出国挺久了,不过估摸七月会回来,有机会咱哥儿几个聚聚。”
  “今天过来是想?”
  “聊聊。”高羽点了烟,捏了捏鼻子。
  “那说吧,我倾听着。”
  “我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近状态不好?刚才那个小丫头是?”
  “我养女。”高羽笑了笑。
  “我记得好像收养法规定年龄至少要相差三十五岁,而且不允许单身人士异性收养吧?”
  “这年头儿有钱什么解决不了。”
  “不是到我这儿调和父女关系吧?”白脸儿有意诱导。
  “……你记得我最早……最早找你治疗……”
  “嗯。”
  “就是那时候跟我一起的男孩儿,那个……”
  “我在听。”
  “我又跟他在一起了。”
  “那个你动手打他后来散了的男孩儿?”白脸儿一愣。
  “您平时能看看报纸么?前阵子一直娱乐头版头条。”
  “我平时就只看社会类新闻。”
  “呵呵。”
  “你们又有矛盾了?”
  “没有……暂时没有。”
  “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预计到你们马上会有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
  “嗯。”
  “我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想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又在一起,我……挺爱他的吧。”
  “嗯。”
  “他跟我分开之后,日子过的挺……糙的。”
  “把这个‘糙’能说清楚么?”
  “……就是来往的对象比较多,性关系上。”
  白脸儿点了点头,“他现在仍旧这样让你不能接受?”
  “不是不是,我……我知道他可能还有这些事儿,可是,我能接受。”
  “什么叫能接受?”
  “就是我虽然不舒服但是我能理解他。”
  “嗯。”
  “可是他……我也跟你说过,以前夹在我们俩中间那另一个男的,他……他们现在还在来往。”
  “给我一个来往的定义。”
  “我不知道。”高羽垂下了头。
  后面两人又谈到了很多,白脸儿一直倾听着,他不知道高羽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作为心理医生永远不能走在你病人的前头,你不能给他引导性的结论,你承担不起那个责任。高羽盯着那面淡蓝色的主题墙只收到了一个与此无关但让他深感恐惧的答丨案——你的精神状态这些年来反复发作,又经历了很多不可言说的过往,如果不加以控制,导致器质性病变那就是无可挽回的。
  高羽不敢深思,以他的智慧能明白白脸儿的意思:分开。否则,他迟早会因为折佩出现精神上的问题而不单单是心理问题。
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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