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Act 11-15

　　Act 11 也许
　　
　　单睿看着李楠，他就那么安静的躺着，没有丝毫醒来时的暴虐。
　　真好。
　　如果能回到以前，该有多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单睿比李楠还要清楚。
　　他们回不去了。
　　确实回不去了。
　　可他不甘心，他真的不想失去他。
　　那天，那个早已记不清季节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就那么离开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坦白说，单睿没想到李楠会跑。
　　那是毫无先兆，毫无预警的。
　　他知道他情绪低落，他知道他为乐乐的事儿在跟他怄气，他知道……
　　但他还知道，李楠是那么的爱他，那么的维护他。
　　这让他以为，他们能过了这个坎儿。
　　可，他错了。
　　曾经，那么多的曾经，都抵不上这场突然而至的纠纷。
　　也许，是自己过于自信了。
　　小楠，不是我不救乐乐，是我没法救他。
　　这是个立场问题，跟哥们儿义气无关。这关系到很多你不能理解的东西。
　　我警告过乐乐，让他及时收手。可他非但不听我的，还去向齐澈挑衅。
　　你说，如果你在我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办？
　　我知道，你一定会叫嚣着说，如果我是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不能舍了兄弟。
　　但，那是因为，你不是我，你不在我的立场之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
　　也许你认为我早已忘了乐乐，但我没有。
　　最初的伙伴，总是最贴心的。
　　狗头军师。
　　你总这么称呼他。
　　但那小子聪明的厉害，如果他还活着，也许，自私的说，我还能把弟弟撇出这个混沌的世界。
　　我需要一个帮手，可你们却都不在了。
　　我不知道乐乐当时干嘛要干那傻事儿。
　　我不认为他会为了一个妞儿搭上性命。
　　可，他就是那么干了。
　　这已是注定的结局。
　　一念之差，终成大祸。
　　
　　李楠的睫毛动了动。
　　他感觉有点儿冷，下意识的想去抓被子。手胡乱的划拉着，却只抓住了毯子的一角。抬起沉重的眼皮，他发现自己在户外。院落的一处。人在躺椅上，膝盖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黄昏了，天空一片桔色。浮云流动，有着某种静谧的意味。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醒了？”低沉的声音瞬时间打破了李楠良好的情绪。
　　看都不用看，是单睿。
　　“刚刚带你出来晒晒太阳，没想到，这么快就日落了。冷么？有点儿起风了。”单睿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搭在了李楠的肩上。
　　李楠不语，只是看着院墙，发呆。
　　“以前上学的时候，咱们老跟那旧楼上看日落。现在想想，挺悠闲的。”
　　“……单睿，到此为止吧。”
　　“嗯？”
　　“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了。你，看看现在的你。你要什么能得不到呢？权利、地位，通通都落入手中了。喜欢男人？行啊，大把的男人愿意跟你。你一个眼神儿，他们就愿意劈腿。你说你跟我耗着有意思么？”
　　“是挺没意思的。”单睿笑了。
　　“那你这不是自虐么？”
　　“我乐意。”
　　“你闲的没事儿了是吧？”李楠转过脸，死死的瞪着单睿。
　　“错，大错特错。我很忙，非常忙。”
　　“傻丨逼。”李楠还是骂人了，他本来都懒得骂他了。
　　“你妈精神还挺好的，还是那么爱笑。”单睿没搭理李楠，点上了烟，“要么？”
　　“你干嘛了？”李楠浑身一紧。
　　“我就是去看看她啊，你别说，你妈适合呆在南方，那儿天气湿润，皮肤都透着水分。”
　　“我丨操……”李楠慌了，他没想到单睿会找到他母亲。
　　“你妈见了我挺开心的，说这么多年还以为咱俩都失去联系了。说你那时候抽疯似的非要离开，她都拿你没办法。你别说，这么多年，我觉得你妈一点儿都没老，骂你的时候当年的意气风发犹在。哦，对了，她还说，让我转告你，别老混着，踏实点儿。”
　　“单睿，你到底要干嘛？”李楠握紧了拳头。
　　“干嘛？你觉得我要干嘛？”
　　“你要是敢碰我妈一下，我废了你。”
　　“这事儿由不得你。”
　　“……你！”
　　“小楠，你不笨，有些东西，自己自觉点儿好。”
　　“你怎么变得这么卑鄙？”
　　“卑鄙？我还真没意识到。不过，要挟人……是不太好哈？”
　　“你真让我恶心。”
　　“那就恶心吧，实在忍不住，你吐一下，吐一下就好了。”单睿自始至终笑着。
　　李楠觉得颓到了极点。这是什么狗年月，这人都怎么了？全他妈的疯了！
　　“起来，进屋吧，不冷么？”
　　单睿站了起来，拍了拍李楠的肩膀。
　　李楠没动。
　　“撒娇让我抱你啊？”
　　“去你妈的。”
　　“药给你停了，我自然以为你在撒娇。”
　　李楠拿开了身上的毯子，凉风瞬时间打透了他单薄的衣服。一个寒颤。
　　跟在单睿身后，李楠忽然觉得时光倒流了。
　　最后一点儿桔色的余晖中，好像他们正从那栋旧楼的楼顶上下来。
　　乐乐说，操的，今儿哪儿耍去啊！
　　李楠说，哪儿也不去，困死了。
　　单睿说，你甭理他，整个一病猫。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
　　“哥？”秦睿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
　　“你回来了？”
　　“嗯，关于……”秦睿看见单睿身后的李楠，就没有再说下去。他没见过他。
　　李楠看着秦睿，满不在乎的看着。
　　“这是？”秦睿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据他所知，这个家里没人敢用这种眼神面对他。
　　“家猫。”单睿笑了。
　　李楠是在这个时候看见院子的门是敞开的，门口的那小卒子爬进了车子里，正要泊车。
　　他站的地方离院门口最多也就五百米。
　　好机会。
　　李楠拔腿就跑，单睿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秦睿更是一头雾水。
　　“小混蛋！”单睿气得变了脸。
　　在目标一点一点接近的时候，李楠终于觉得看到希望了。这就好比奥菲斯拉着尤丽黛终于到了冥府的出口，马上，马上就可以了。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带妈妈走就好了。走的远远的，藏起来。
　　可，奥菲斯最终没能和尤丽黛一起离开。
　　冰冷的枪口顶在了李楠的太阳穴上。门口并不是只有那一个人。而是一帮。只不过在李楠刚才站的那个位置看来，形成了一个视线的死角。
　　“你是觉得单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么？”单睿不慌不忙的踱步过来，手压低了那把枪。
　　“有本事单挑，你这算什么鸡丨巴东西！”李楠咬牙切齿。
　　“又活分了是吧？行，活分的好。一会儿床上折腾去。”
　　“你丫找抽。”李楠一拳就挥了上去。
　　单睿往后退了一步，自然有人把那不安分的小子按在了地上。
　　“小楠啊，你说你没事儿怎么总找不痛快？”
　　“你敢单挑么？操的。”
　　“怎么着？你打算单挑我们一帮，还是我们一帮单挑你？”单睿低头看着地上死命挣扎的小子，几乎笑出了声儿。
　　“你个臭傻丨逼！”
　　“跑，我看你还能跑哪儿去！”
　　秦睿是眼睁睁的看着单睿扛着一个大活人从自己眼前过去的。
　　这是怎么了？
　　这个男的是谁？
　　
　　“操的嘞！”身体接触到床的一刹那，李楠只想一刀捅了这混蛋王八蛋。可这人把全部的体重都压到了他身上，让他无法挣扎。
　　“李楠，你是不是真想我把你妈扔海里？”单睿压着李楠，眼神犀利，“给你软的你不吃，是不见棺材你不落泪啊！”
　　“你……”
　　“我告诉你，我当初能救她，我现在就能杀她。懂么？”单睿拍了拍李楠的脸。起身，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人拿了一个信封过来。
　　“自己看吧。”单睿拍拍李楠的肩，示意那人可以出去了。
　　李楠僵了一下，先是看着那扇门合上，再是颤抖的打开信封。拿起那些散落的照片，盯着，他几乎就要崩溃了。
　　照片上，他母亲那么开心的笑着，对面坐着的，却是单睿。背景清清楚楚，正是那片他熟悉的S市风光。那条老旧的巷子，那家小小的烟杂店，对面李奶奶家那只老黄猫。
　　该死。
　　“单睿……你到底要什么啊？你要的我给不起！”
　　“楠，我就想你回来，好好的，陪陪我。”单睿坐到了床边，伸手搂住了李楠。
　　“你觉得骗自己有意思么？你觉得咱俩能回去么？你丨他妈的比谁都清楚我是什么个性，我说完蛋了，就是完蛋了，你这是何苦！拿我妈要挟我，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
　　“就算是假的也好，骗骗我吧。我乐意。”
　　“……你有病！”
　　“什么也别说了，你自己选吧，要不鱼死网破，要不一起做个梦。”
　　李楠低着头，脑子里嗡嗡直响。
　　怎么都是一条绝路。
　　怎么都是一场怨恨。
　　他不可能原谅他。
　　绝不可能。
　　但更加不可能的是，他没法让他母亲一起做陪葬。
　　生命中，李楠只有母亲，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年纪越大，他越怕失去她。
　　“怎么着？”
　　李楠没说话，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
　　怎么着？单睿，你问的真是多余。
　　唇与唇纠结在一起，李楠觉得自己真是凄凉。怎么就混到这个份儿上了？
　　折腾半天，连半米都没挪开。
　　人家捏着你呢。
　　没有单睿，你什么都不是。有了单睿，你依然还什么都不是。
　　你就是条落水狗，活不出个模样来。
　　哼……
　　“糊弄谁呢？”单睿一把扯住了李楠的头发。
　　“您还想怎么着啊？嫌技术不好找妓丨女去，那个个活儿都好。”李楠丧么耷眼的套丨弄着单睿的***，嘴角是一丝轻蔑的笑。
　　“你！”
　　“哦，不对。我出发点就错了。您要召妓，得找男的。”
　　“有劲么你？”
　　“还行。我就盼着哪天把你折腾阳痿了，那就逗了。”
　　“放心，你没那本事。”
　　单睿真是不想跟李楠较劲了，可李楠偏偏要跟他较劲。
　　他们怎么就这样了？
　　“我看差不多，我都弄了这么半天了，你还是半软不硬的。”
　　“李楠我告诉你，你嚣张是要有代价的。”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我怎么忘了，我不该这样儿啊。你等我想想，你愿意我哪样儿。这是一业务问题，容我熟悉熟悉，回忆一下。”李楠说着，不动了，闭上眼睛，也不再开口。
　　单睿看着李楠，那种滋味真丨他妈的难受。但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哦，我想起来了。”李楠说着，爬了起来，勾住了单睿的脖颈，稍一用力，他把单睿拉到了自己身上，“真想起来了。”
　　他吻他，抚摸他，死死的搂着他，口中泄漏着似有似无的呻丨吟，就像他们以前做丨爱那样。他能感觉到单睿那儿开始变硬，然后顶着他的小腹。与自己的那里相互摩擦。
　　单睿开始情不自禁的啃咬李楠，从胸前两点，沿着腹线一直向下，在茂密的草丛处流连。继而，湿润的唇舌开始挑逗李楠下面，一点一点的，由轻到重，直到把那根东西吞入口中。
　　囊袋被把玩儿着，甚至那不安分的手指还会去刮弄后面紧紧收缩在一起的皱褶。舒服，很舒服。李楠闭着眼睛，任由那些敏感的触觉侵蚀自己。
　　是的，以前他们都是这么做丨爱的。单睿永远都会先让他舒服。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快丨感永远都不会藉由洞穴而来，虽然习惯了并不难受，也会有快丨感。但，前面才是关键。
　　李楠的手不安分的抓着单睿的肩，他把他弄得太舒服了。甚至某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离不开这男人。但，那仅仅是一刹那，藉由性而产生的错觉、迷乱。这什么都不是，只是下半身暂时的主宰罢了。
　　单睿很满意李楠的反应，他不再僵着，甚至会主动的抬起腰，索取更多的欢乐。
　　可欢乐是什么？最短暂的东西。连半天都坚持不了。
　　谁都明白。
　　前面的欲望发泄过后，李楠被单睿翻了过来，他压着他，不停的亲吻他的背脊，借着手上粘稠的液体，搅动着那个紧闭的通道。等它渐渐松弛了，单睿挤了一些软膏在指尖上，侵入更多更深。
　　李楠趴着，哼唧着，空虚着。
　　这算什么鸡丨巴事儿啊。
　　等到润滑充足了，单睿稍稍抬起了李楠的腰，缓缓地将那话儿放了进去。
　　李楠抖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他还是不太适应。
　　单睿感觉到了身下人的慌张，他缓缓的动着，俯下身体吻着李楠的背脊。他知道，他喜欢他吻他的背。
　　“嗯……”
　　李楠咬着唇，却管不住自己闷哼的声音，身体渐渐适应以后，他甚至希望单睿能动的快点儿。那种半死不活的压迫感搞的他心慌。
　　“臭小子，想要了？”单睿说着，手滑到了李楠的胸前。
　　“……”
　　猛烈的冲击搞的李楠快要散架了，他死死的抓着乱作一团的被子，承受着摇晃的眩晕。与棉被不断摩擦的下面又开始有了感觉。
　　是的，他曾经那么那么的爱过这个男人，那么那么的依赖过他，甚至，动过天长地久的念头。他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可念头却被硬生生的打破了。碎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小子，够倔的，哼都不哼一声。”
　　“给他更多，估计这是嫌咱们伺候不好他。”
　　“嘿，单睿都是怎么疼你的？”
　　“叫，我让你叫啊！不会叫丨床啊？”
　　李楠忽然就恶心了，这些他死活不愿意回忆起来的画面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对对，他只想着快点儿结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单睿没事儿就行了……
　　体内不断涨大、越来越热的东西开始抽丨插的剧烈，李楠知道，单睿要射精了。
　　可他却想吐，自己的下面早已软成了一团。
　　……
　　高丨潮过后，单睿趴在了李楠的身上，啃咬着他的脖颈。李楠却一把将单睿推开，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下了床。
　　真的，他想打开卫生间的门，可他却撑不住了，就那么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吐的淅沥哗啦……
　　眼泪是一起涌出来的，控制不住。
　　为什么而流？为谁而流？
　　梦，他也想做一场梦。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当他们一刻都没离开过。
　　李楠不想承认，他选择离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忘不了单睿，他无法正视他，他爱他。但这些不被自己的良心允许，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法改变的——乐乐不能死而复生。李楠用了十年的时间试图磨灭这些，却全是徒劳。只需一场拥抱，一切感官都在告诉他，全是徒劳。这就如同把他逼到了刀尖上：上不去，下不来。横竖都是王八蛋。
　　你投怀送抱，这是恶心谁呢？你又想证明什么？无非是恶心你自己，证明你是个贱逼。
　　
　　单睿看着李楠，他只觉得，他比他更想哭。李楠这反应比拿细尖的锥子扎他的心还来的难受。
　　原来，他已经让他这么恶心了，原来所有的好意全都没用。
　　是不是自己偏激了？
　　非得要这么个没法要的人。

　　
　　秦睿窝在舒适的座椅里，耐心的看着手里的报告。最近资金回笼的趋势很不错，这让他比较满意。范莘惹出的乱子给了单家不小的一击，这是他得尽力补救的。
　　内线，秦睿接了起来。
　　“秦总，货款顺利到账，我现在下单？”
　　“没问题。辛苦，又让你加班了。”
　　“客气，那我稍后过去找您签字。”
　　“好。”
　　放下电话，秦睿点上了烟。
　　今天好像路昱会回来，晚上要不要去那边儿呢？单睿最近好像盯上他了，上次就是许玫半途把跟踪的人甩掉的。这可不好。本来没什么，这要是被单睿盯上，又是事儿。秦睿发过誓的，再也不会把无关的人搅和进单家。而且……那天那男的是怎么回事儿？
　　手机响了起来，秦睿看了看——何飞。
　　“喂？”
　　“二少爷，基本上都安排好了，今晚动手。”
　　秦睿看了看日历，十四号。
　　“嗯，干得利索点儿，别露了马脚。”
　　“是。”
　　“那就这样。”秦睿想收线。
　　“二少爷……大少爷今晚请您回去吃饭。”
　　“没时间，我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可是大少爷说，有些事情要跟您商量。”
　　“你别管了，我联系他。”
　　秦睿玩儿着手里的打火机，思度着要怎么跟单睿周旋。想也不用想，他指定是问自己，最近忙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家……
　　正琢磨着，单睿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
　　“晚上怎么不回来？”单睿低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嗯……整理一下单据，最近公司这边比较忙。”
　　“哦，知道了，那你也得注意身体。”
　　“行，我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还操心。对了，从古巴那边过来的那批货没问题吧？”
　　“没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就行，那边你自己多盯着点儿，有事儿就跟我联系。”
　　“今儿晚上肖家那边你不去盯着？”
　　“不了，都布置的这么周密了，不必多此一举。”
　　“秦，你是不是有点儿怨恨我？”
　　“……没有啊，哥，你怎么了？”
　　“范莘的事情过去以后……你基本上就没怎么回家。”
　　“你多心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最近住哪儿呢？”
　　“……我，我有时候就在公司凑合一下，有时候回我公寓。”
　　“哦，行，有空还是回来吧。”
　　“嗯。”
　　秦睿收线以后，单睿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知道他在骗他。
　　公寓那边秦睿确实会回去，但，所谓在公司过夜，单睿可不信。上次让人跟着，却被秦睿甩掉了。为什么呢？秦，你想藏什么呢？
　　“大少爷，晚饭什么时候准备？”
　　“等等吧，不急。还有，老二今天不回来了，你就别准备他的了。”
　　“好的。”管家点了点头。
　　“李楠还睡呢吗？”
　　“嗯，还在休息。”
　　“那就甭叫他了，什么时候他醒了，什么时候再说。”
　　单睿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可以离开了。
　　点上烟，单睿看了看表，八点刚过。再有四个小时，最多四个小时。肖家就可以把欠他们的还回来了，而且是加倍的。
　　今天肖家会出一批货，上等的、纯粹的、数量庞大的。地点就在西郊的某家废弃工厂。肖家的当家人会亲自前往。
　　这是单睿很满意的。
　　他要的不但是那批货，更是肖家当家人的性命。
　　谁让他趁火打劫。
　　想扳倒单家？先让你见阎王去。
　　肖家不在五大势力之内，但凭借齐家的扶持，有那么点儿蒸蒸日上的意思。
　　齐澈，咱俩斗了十多年了。都开始越来越精了。
　　没正面冲突，甚至还一副友好协作的样子。
　　可实际上，你这绊儿下的够猛的……
　　来，咱慢慢来，我迟早给你扔火坑里。
　　肖家这位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今儿就是他气数将尽的时刻。
　　不一会儿，他的交易对象就会遇到一起不疼不痒的车祸，拖延点儿时间。
　　而这个时候，等在工厂里的小弟将会接受警察的盘问。
　　但那可不是真的警察。
　　当他们被要求放下武器接受搜身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枪林弹雨了。
　　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货又去了哪里。
　　跟交易人也说不清了。
　　这时候，齐澈，你头疼去吧。都是你中间联系的。
　　当秦睿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单睿就笑了。他甚至觉得，钱乐要是活着，出的主意也就大概其这样儿了……
　　得力助手，真的只剩下他的这个弟弟了。可秦睿最近让单睿不放心的，是他逼他杀了范莘。确实是一种试探。他给他的答丨案他也很满意。但很明显，秦睿不满意他的做法。
　　“今儿别再给我跟丢了，跟紧秦睿。”
　　“是，大少爷。”
　　“你要是再被许玫甩了，就自己找地方解决吧。”
　　“……”
　　
　　路昱在院子里浇着花，心情挺不错。早上折腾回的北京，卸了货，回家倒头便睡，一睁眼就这时候了。
　　天黑了，院子里点着灯。
　　小天兴高采烈的打着游戏。
　　这人一旦有了念想，还真就不累。
　　就说这孩子吧，中午进的家门，扒拉了两口饭就开始玩儿游戏。
　　路昱却不行，他就是困，进屋趴床上直接昏睡过去了。这醒了就腰酸背疼的，这会儿洗了澡，出来浇花了。
　　咱来说说路昱家的新变化。
　　首先，多了个大活人——秦睿。
　　其次，多了一个卫生间以及浴室……
　　这人毛病多，死活不愿意去公共厕所，公共澡堂。
　　路昱不明白了——你说他又不常过来，怎么还这么讲究？
　　不过托这位仁兄的福，他跟小天倒是也不用折腾出二里地去洗澡了……
　　路昱很喜欢秦睿。喜欢他那种话不多、文质彬彬，谈吐良好的姿态。也喜欢跟他说话，总那么有意思。秦睿身上有很多路昱欣赏可自己却不具备的东西。路昱羡慕秦睿：不大的年纪，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电子项目的经营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路昱羡慕，很羡慕。人家学历那么高，那么有本事。哪儿像自己，什么都没有。
　　路昱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小天和林青的哥哥是秦睿而不是自己，那他们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很多？路昱想给他们很多，却给不起。能力有限。
　　路昱羡慕秦睿，却决不会嫉妒。各人有各命，他坚信。
　　但是路昱啊路昱，该说你什么好呢？也许只有单纯二字能概括你。如果你要是知道，你羡慕的这人是个黑社会，而且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杀了自己的情人。你会害怕么？你还会喜欢并且羡慕他么？所以啊，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多，离死亡越近。这是肯定的。
　　……
　　“你喜欢花花草草的？”
　　“嗯，喜欢，特喜欢。我特希望以后攒钱攒够了，开个苗圃。”
　　“你这可真不像个男人的志向。”
　　“滚蛋，你懂个屁，你看那苗圃的老伯，他一天到晚对着这些植物，多开心啊。”
　　“需要多少预算？”
　　“嗯……上次问老伯，他说怎么也要十几万……”
　　“那我给你吧。”
　　“你有病啊？”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我这好心好意的，你说我有病！”
　　“你不是有病是什么，咱俩非亲非故的。”
　　“你这不是特别么？首先，救过我一命；其次，把房子租给我；再来，总做饭给我吃。”
　　“……”
　　“呦，脸红了？我刚还想我这描述有问题呢，说完我觉得像说小媳妇似的，你这一脸红，真成小媳妇了。哈哈哈……”
　　“你丫怎么不去死？”
　　路昱想到这里，噗哧一下就笑了。这是上上个礼拜，他跟秦睿路过苗圃时候的一段对话。
　　这附近，有家苗圃，路昱常去。有时候会跟苗圃的老伯聊上那么几句，很是开心。
　　……
　　想起秦睿，路昱总会不自觉的笑起来，小天已经说他最近跟抽疯似的了……
　　如果我要是个姑娘，秦睿会不会喜欢呢？刚冒出这想法，路昱就差点儿给自己一嘴巴——最近变态的趋势越来越严重了……丢人！
　　
　　“二爷，后面有车跟着。”许玫看着反光镜，开了口。
　　秦睿叼着烟，不置可否。
　　“咱们是回去还是甩掉？”许玫拢了一下头发，等待指示。她跟着秦睿时间不短了，知道后面跟着的是单睿的人。
　　“甩了。”秦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现在就想看看路昱。他需要喘口气儿，最近委实是忙，而唯一能令他放松一下的，就只有那小子了。他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听他专注的说话，喜欢他做的饭菜，喜欢他们的院子。
　　“二爷，您这可是玩儿火呢。”许玫猛然提速，决定在高速公路的下一个路口出去。
　　“有么？”
　　“我不知道您最近都去哪儿了、去找谁，但是大当家可不是傻子。”
　　“许玫，你今天话多了。”秦睿托着下巴，看着眼前不停穿梭的公路线。
　　“……二爷，我这是为您好。”
　　“你甭理单睿，他最近也不知道跟什么较劲呢，过一段就没这么疑神疑鬼的了。”
　　“好吧，您说什么是什么。”
　　“小玫，你上次没跟我去就对了，你要是不在了，我还真是闹心。”秦睿很欣赏自己的这个副手，女人家，却样样都出色，甚至比男人还要出色，从文到武，一点儿不含糊。
　　“二爷……范律师……”
　　“嗯？”
　　“我知道您最近特别的难受，但是……别跟大当家对着干。”
　　“连你都认为我会为个男人跟我大哥翻脸？我没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没和谁私下接头，我就是看一个朋友。”
　　“二爷您别急……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您。往常您去哪儿，您一定告诉我，这次您连我都瞒着……”
　　“玫子，别多心。真没什么，真的只是见个朋友，圈外人，我不想给他惹什么麻烦……”
　　“二爷，坐稳，今儿后面这愣主儿一根筋要跟着咱们了，绕绕他。”

　　
　　秦睿到路昱这儿已将近十点半，许玫用了一个钟头才甩掉后面跟着那小卒子。院儿里漆黑一片，听不见什么动静。
　　路昱是不是睡了？记得他好像是今天早上回来。
　　秦睿琢磨了一下，往路昱屋儿那边走去，还好，灯亮着。
　　“没睡呢？”秦睿声音不大，隔壁小天的屋子黑着灯。
　　“啊？你怎么过来了？”路昱正在看书，听到动静，下了床。
　　“没睡就过来喝一杯。”
　　不等路昱回答，秦睿就回了自己屋儿，他估摸着要是他们俩喝酒聊天，小天搞不好会被吵到。路昱的房间和小天的是挨着的，而秦睿住的是以前林青那间，在院落的另一边。
　　“怎么这么晚过来？”路昱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秦睿窝在沙发里，正在倒酒。
　　“房东大人，吵到您了？那下次房客我就灰溜溜的进来，尽量不给您添麻烦。”秦睿坏笑着，看着路昱。
　　“你丫就烦吧。又喝酒？”路昱坐到了秦睿身旁。
　　“喝，干嘛不喝？美酒佳人啊！”
　　“信我抽你么？”
　　“粗鲁……”
　　“我就一粗人，哪儿像你啊。”
　　“你就挤兑我吧。”秦睿把杯子推到了路昱面前。
　　“哎呀！我忘了，这次带了乌梅回来，你要不要喝乌梅汤？我煮了。”
　　“还没喝就让我解酒啊？”秦睿点上了烟。
　　“这一什么人啊……爱喝不喝。”
　　“喝喝喝，又急了。”秦睿看着路昱开门，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跟这么单纯的孩子在一起，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的手都那么干净一样。
　　羡慕，真是羡慕这孩子的纯。
　　羡慕这孩子的自由。
　　羡慕这孩子的随性。
　　羡慕这孩子的独立。
　　……
　　“你妹妹什么时候结婚？上次我听你说是订婚。”
　　“不知道呢，她想等念完在职研究生再说。”
　　“哦，也不错。”
　　“是啊，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不过她找那男的……不怎么样，居然看不起他未来的哥哥。”
　　“得了吧，他又不是跟我过，对青青好就得了。”
　　“呦，那我听听你以后打算跟谁过？”秦睿喝着酒，眼睛不老实的盯着路昱，“跟你弟弟？”
　　“别闹了，等他娶了媳妇，他过他的，我谁都不用他们管。”
　　“诶你干嘛想独身啊？”秦睿上次听路昱说的时候就想问了，结果因为什么给岔了过去，“将来老景凄凉，你不觉得惨啊？”
　　“乌梅汤喝完了，我去盛。”路昱站了起来。他怎么还问这问题？不知道他不想说么？
　　“得了吧，喝酒，那个不着急。”
　　“哦……对了，你最近工作顺利么？”
　　“你存心打岔是吧？”秦睿挑着眉毛，看着路昱。
　　路昱捏着杯子，手有点儿抖。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话啊。”
　　“……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你呢？你不是也独身么？至少目前还没女朋友吧。”
　　“嗯，没有。”
　　“你看，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当然了，凭你这条件，估计是挑花眼了，嘿嘿。”
　　“不是。”
　　“啊？没人追？不能吧？绝对是你哪个都看不上。”
　　“算是吧。”秦睿觉得逗逗这小家伙特有意思。
　　“你看，你看，还是你眼光高。”
　　“我不喜欢女人。”秦睿放下杯子，笑了。
　　“呃……”路昱一下子僵了，他说什么？
　　
　　有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总是有着原因的。而且原因颇多，你后来没法理清楚。
　　灯是在这个时候灭的。
　　停电了。
　　“……好像跳闸了，我去看看。”路昱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离开这间屋子，这是一种本能，对未知事丨件、未知后果的本能反应。
　　“别去。”秦睿拉住了路昱，“小天不是睡了么？你着急合闸干嘛？”
　　“我……那个……我……”
　　“怕了？”
　　“瞎……瞎说……我怕你干嘛？”路昱一点点的挪着身体，他确实有点儿害怕，秦睿攥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
　　“不怕就对了。”秦睿笑出了声。
　　黑暗中，路昱抖了一下。
　　后来路昱很多年后再去回忆这一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是傻，是装傻。他是喜欢秦睿的，可能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了。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秦睿搂住了路昱，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别……”路昱僵着，不知道是该推开他呢，还是别动？这是个问题。
　　秦睿触摸到了路昱微凉的皮肤，出乎意料的，那种触感很舒服。他抚摸着他的背脊，放肆的。
　　“秦睿……你……”
　　不等路昱说完，他的嘴就被堵住了，那带着酒精味道的唇侵蚀了他。那双唇很软，很湿热。
　　见路昱没什么过激反应，甚至有点儿半挂在了自己的身上，秦睿放心了。他那不协调的预感真对了——这小子，是个弯的。
　　舌头在口腔里翻腾着，侵蚀着这男孩的每一寸温软。
　　管不住了，他确实想要他。至于之后究竟会有多少麻烦事儿，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路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秦睿拖到床上的，反正，现在，这男人压在他的身上，掀起了他的衣服，啃咬着他的肌肤。
　　完了，果然变态。
　　路昱为自己默哀。被个男人这么对待，他非但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反而，觉得很舒服……
　　“腰抬起来点儿，我好把你裤子脱了。”秦睿咬着路昱的耳垂，轻声的说。
　　“不是你等等……你脱我裤子干嘛？”路昱下意识的就按住了秦睿不安分的手。
　　“你说呢？”
　　“我……我怎么知道……”路昱语塞。
　　秦睿不跟他掰嗤，稍一用力，就抽出了被路昱按着的手，本来么，这小子也没想反抗。
　　“你……”路昱要疯了，他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裤子被轻而易举的褪了下来，秦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这窄臀的小子他早就想尝尝味道了。弯的好，不用费劲儿了。
　　隔着内裤，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抚弄，而且是一个跟自己相同性别的人……路昱觉得别扭，而且是特别别扭，但这并不妨碍他起反应。
　　崩溃，自己果然不正常。
　　“嗯……”没几下，路昱就哼唧出了声儿。
　　“舒服么？”
　　“舒服……”路昱真的是老实，舒服他就踏踏实实的承认。
　　“你还真是可爱。”秦睿开始诅咒这该死的停电了，他想看看这小子红着脸的样子。真清纯。像个雏儿似的。
　　对，秦睿觉得，路昱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哪儿有人第一次跟同性发生关系这么自然的？
　　“嗯……秦……秦睿……别弄了……要……要出来了。”路昱抓住了秦睿的手腕，他弄得他太……反正他受不了了。
　　秦睿不理，反倒是将路昱的双手死死的扣住。
　　“嗯……别……”
　　越听路昱哼唧的凄惨，秦睿就越觉得有意思。手里把玩儿的东西也就越想去疼爱。
　　终于，路昱身子一绷，再也忍不住了，就那么射精了。
　　而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诶，出声啊。”秦睿被他吓着了，这人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
　　“你……你丫真操蛋！”路昱咬着嘴唇，不停的喘息着，“你欺负我有意思么？”
　　“有，特有意思。”秦睿说着，放开了禁锢着路昱手腕的手，把这小东西的手拉近了自己的那话儿，“没意思我能有这反应？”
　　“臭流氓！”路昱没过脑子就喊出了这句。
　　“你还真说对了，小子。”
　　粘着湿滑体液的手就那么探到了路昱的后门，惹得路昱一声尖叫，“操的，你干嘛！”
　　秦睿惊了。他说什么？
　　“你你你！拿开！疼……”
　　这世界上还有稀罕东西？本来秦睿不敢相信，但他现在不信都不成了，这要不是装的，就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雏儿……并且，依照他对路昱的了解，答丨案可信。
　　“你拿开……拿开……”身下的小子开始挣拔了。
　　秦睿抽出了手指，不为别的，这儿恐怕连个润滑剂都没有，这要是硬上了……他心疼不说，而且指定没下回了。这事儿你不能急，得哄着。
　　“你是舒服了，我这儿怎么办？”秦睿咬了路昱的肩膀一口。
　　“哎呦……”
　　“说啊。”
　　“你……你说……”
　　秦睿没开口，而是把路昱的手拉到了身前，“都是男人，你知道怎么舒服吧？”
　　……
　　这事儿结束之后，秦睿觉得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
　　这孩子不是一般的笨……
　　估计平时连五个打一个这项运动都不常操练。
　　与其说他在伺候他，不如说他在虐待他。
　　不不，还不能这么说，这么说自己都射了，那不是证明自己是受虐狂么？
　　莫名其妙。
　　这小子搞得他莫名其妙。
　　
　　看着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路昱，秦睿笑了笑。
　　得，还是感谢这停电吧。要不哪儿来这进展？
　　手机响起来，秦睿下意识的下了床，出了屋儿。
　　“二少爷，成了。”电话的另一端，是何飞的声音。
　　“人呢？”
　　“全清了。”
　　“行。单睿知道了么？”
　　“知道了。”
　　“善后没问题？”
　　“绝对没有。”
　　“就这样吧。”
　　秦睿挂了电话，看着夜空中繁密的星斗，长出了一口气。这事儿是结了，可路昱这事儿呢？
　　他不知道干嘛想这个。
　　没理由的。

　　
　　陈宾已然要疯了——李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不明不白消失了一个月都得有了。
　　一开始阿兰没当回事儿，还觉得陈宾大惊小怪。现在也开始着急了。
　　人呢？他横是不能人间蒸发。你当蒸馏水呢？
　　“兰姐，怎么办啊？这哪儿找去啊？”
　　“你别蹓跶了，我看着眼晕。”阿兰叼着烟，烟灰已经有半支长了。
　　“楠哥到底哪儿去了？”
　　“他车也不在？”
　　“不在。”
　　阿兰琢磨着，猛地就想起了不久之前赌场闯进的那帮人。当时李楠说了单家……莫非，他惹得是那个‘单家’？
　　阿兰从没往那边想过，他李楠一小混混，惹得着人大户么？可现在一想就害怕了。搞不好还真就是那个单家。她一边回忆一边心慌，想想那天的排场……
　　那李楠不是废了？
　　肯定让他们给做掉了啊。还用想么？人家什么地位啊。
　　“兰姐……”
　　“闭嘴。”阿兰将烟蒂丢在了地上。
　　等等，先别盖棺定论。
　　李楠说了，十年前的一笔旧帐……
　　弟弟唉，你到底是捅了什么娄子了？
　　没死呢吧？
　　应该没死，看那男人那天那样儿，不是来讨命的……
　　那讨什么呢？你欠了人家什么？
　　“兰姐，到底怎么办啊，你倒是说句话啊！”陈宾绷不住了。
　　“今儿场子你看着，看好了。”阿兰说着，站了起来。
　　“嗯？”
　　“我去想办法。”
　　
　　齐澈会登门拜访，这是单睿万万料想不到的。其实连齐澈自己都想不到。他跟单睿缠斗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按说，上一辈，关系还是不错的。可能就是犯相吧，他看他就不顺眼。一代江湖，不需要两个枭雄。可他们就这么被归拢到一起了。
　　纵观现在的形式，齐澈唯一笃定会有威胁的也就数单睿了。
　　不错，单家之前确实被折腾的不善。老爷子被暗杀，赌场出乱子。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肖家还给了单睿致命的一击。可就算是这样，单家还在苟延残喘。并且，倒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最近绝对有回升的趋势。
　　肖家被清盘了，干的干净利索，丝毫理不出个头绪。但齐澈有预感，这事儿跟单睿脱不了关系。可你没证据，你就没办法。
　　好啊单睿，你曲线救国，迂回作战。行，我陪你。
　　
　　当一个手下跟他嘀咕了关于单睿可能劫走一人这事儿，他没搭理，可是等对那人的详细描述出来，齐澈就笑了。
　　你说这事儿寸不寸？
　　阿兰活动了半天关系，竟然活动到齐家来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齐澈真是没想到，这单睿是这么个痴情的主儿。他还以为当年他问候过李楠，这单睿就嫌弃了，不要那倔小子了。敢情闹半天，是这小子自己跑了。一露面，单睿就把他绑了。
　　这不就是弱点么？
　　齐澈一想到多年前那事儿就懊恼：他以为单睿一定会绷不住跟他翻车，然后自然有人给他收尸；再不然就是钱乐是被单睿指使的，要的就是他的性命。这与李楠无关，只与颜面有关。要不他为什么自己不来？真喜欢李楠那小子，他不会这么借刀杀人，不痛快，不足以给李楠一个交代。
　　失策。现在看来都不是。
　　这一度让齐澈认为原来李楠那小子就那么点儿利用价值，原来他对于单睿来说，也不过如此。
　　可现在，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
　　齐澈猜着个大概了，今儿就是来确认的。
　　这三人的关系相当微妙，当年的事态也绝对别有一番模样。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李楠对单睿来说是特别的，李楠对钱乐同样也是。不然，钱乐捅他的时候不会有那么一句：齐澈，便宜不是白占的。
　　多年后回首看事情，出乎意料的清晰。这些都是当时的他料想不到的。
　　
　　“齐家大公子怎么亲自登门拜访？”
　　单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齐澈正无聊的窝在沙发里，手下们毕恭毕敬的立于两旁。
　　“横不是砸你场子的。”齐澈看见单睿就笑了。
　　“看来你今儿心情不错嘛。”单睿点上了烟。
　　“肖家出事儿了，知道吧？”
　　“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单家就是消息再不灵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能不知道啊。”
　　“干的漂亮。”齐澈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瞟了单睿一眼。
　　“嗯，不知道谁干的，还真是漂亮。只是可惜了齐大公子你痛失得力助手。”
　　“哪儿的话，这算什么痛失？要说痛失，也是您啊，你那小狗头军师……你说他怎么……”齐澈一刀捅进了单睿心里。
　　“齐澈，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不能这么记仇吧？还挂在嘴边儿呢？不就捅你一下儿么，您现在也好端端的坐这儿不是。”单睿压着火儿，看着齐澈。
　　“记仇？怎么会是我记仇呢？应该是您吧？为了小情儿，您连那么好的哥们儿都舍了。只可惜那孩子非要当个孤胆英雄，一个人来挑我。你说他这不是送死是什么？当然，也可能是您就这么安排的，只想取我性命。可惜阎王爷他老人家不要我啊！”
　　“齐澈，你什么意思？今儿到底干嘛来的？”单睿听出了齐澈话中有话。也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估计你不会是来叙旧的。而且，你给我说说，什么叫为了小情儿？恕我不太明白。不是你情儿让钱乐抢了么？”
　　“单睿，你这么多问题扔给我，让我先答哪个啊？”齐澈点上了烟，皮笑肉不笑的，“给个顺序，先说老的，再说新的？”
　　“旧我没什么可跟你叙的，我就听听你来意。”
　　“我手下一个傍家儿的弟弟据说不见了。”
　　“来我这儿找丨人啊？”单睿一听就乐了，还以为齐澈揭了肖家的底牌，原来是找失踪人口，“我这儿就一亩三分地儿，藏不住你们齐家人。”
　　“她弟弟叫李楠，在你这儿么？”
　　单睿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不会是提到你心头伤了吧？这名儿俗气，满大街都是，不信你路上拦一百个，至少有八十个认识叫李楠的。”齐澈笑出了声儿。
　　单睿不语，只是看着齐澈。
　　“诶，单睿，给你提个意见，你这儿待客之道不好，你得管管你的下人，怎么连杯茶都不给倒啊？”
　　“去，吩咐倒茶去，没看人家齐大公子抱怨了。”单睿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何飞。
　　“是，大少爷，我这就去。”
　　“这就对了，手下是要管教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这儿没你要找的人，您喝过茶，不如另找乐儿去。”单睿碾灭了烟。
　　“我当然知道没有，我这不就是过过场儿么？好歹我那兄弟也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你怎么会藏着李楠呢？你单大当家要什么样的货色没有，非要那么一个不干净的东西。”
　　“大少爷，用茶。”何飞放了两套茶具在茶几上。
　　“齐澈，你要说什么就说清楚，不想说就别开口。”单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呦，听您那口气，您什么都不知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误会你了，你还真没指使钱乐去杀我。还真是那小子犯轴。”
　　“齐澈……你怎么着李楠了？”单睿端着杯子的手有点儿抖。
　　“你别说，这小子是比丫头干着爽，就是紧。可是你找那小子不好，连叫丨床都没学会，让我们兄弟几个很是不爽。”
　　单睿手里的茶杯落地的同时，何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枪顶住了齐澈的头。
　　“放下。”齐澈冷冷的说，“今儿我要是死在你们单家，你们就都是我的陪葬。”
　　“何飞，没规矩了，放下枪。”半晌，单睿站了起来。
　　“得，都这样了，我也就不再打扰了，你这儿不是没我要找的人么，那就算了。我告诉我那兄弟就结了。李楠，嗯，这么多叫李楠的，确实不好找啊。”
　　
　　齐澈走了之后，单睿让手下都退下，自己窝到了书房里。
　　他有点儿看不起自己，倒回十年前，他保证，齐澈走不出这门儿。
　　他指定废了他。谁碰他的小楠一下，他指定废了谁。
　　可十年之后，他不敢这么干了。顾虑太多。
　　而十年前，他能这么干敢这么干的时候，他还错过了。
　　齐澈，你够狠，十年之后，你告诉我。
　　宣战是吧？
　　那就磕吧，看看最后磕死谁。
　　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想招我不痛快是吧？我让你更不痛快。
　　咱俩新帐旧帐一起算！

　　
　　单睿终于明白了一个现实——他跟李楠，确实，没法解决。原来那件事儿还有这种隐情，这种内幕。李楠为了维护他，那恶心事儿都忍了。乐乐为了李楠，才挑的齐澈。而他，哪个都没管，哪个都没顾上。
　　原来如此，李楠恨他，不愿意再看见他，甚至跟他做丨爱都会吐。原来如此。
　　为什么这么傻丨逼，现在才知道。
　　是不是齐澈不说，李楠就会瞒他一辈子？
　　“病猫呢？”
　　“被老师拎走说服教育去了，你昨儿又怎么折腾他了？”
　　“没啊，我昨儿在家。”
　　该死，那时候怎么没追问下去？
　　“诶，我困了……”
　　“你有不困的时候么？”
　　“没有，躺你怀里就犯困。”
　　“我是催眠师？”
　　“哈哈哈……”
　　“起来，爷你还没伺候就想睡？”
　　“爷……我伺候不了您，您足可以把我丨操丨死……”
　　“那你就忍着吧。”
　　“你大爷的，单睿你丫混蛋！”
　　“摊上我你就认了吧。”
　　“坏蛋……”
　　这样的时光，注定是一去不复返了……
　　单睿，你还不想承认么？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又是一天的开始。
　　小楠，我就这么强硬的关了你多少天了？你更恨我了吧？
　　看看躺在身边的李楠，单睿叹了口气。
　　这两天，他不再那么反抗了，基本上逆来顺受，也不再去招惹他。
　　李楠说了，单睿，我斗不过你。我妈在你手上，我忍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玩儿够了，你给我个痛快的，然后给我妈一条活路。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平心而论，我妈对你比对我还好，她把你当亲儿子。
　　宝贝儿，我都把你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热……”李楠叨咕了一句，胳膊从厚厚的被子里钻了出来。下意识的，他就搂住了单睿，像只八爪鱼。没辙，这个凉快。
　　李楠很多次都发现自己醒过来粘着单睿，他非常不想承认，他的身体并不排斥单睿，并且，犯贱的还要往上贴……
　　单睿想伸手摸摸李楠的脸颊，可手刚落到半空中，就停住了。他怕吵醒他。
　　睡吧，好好睡吧。等你醒过来，我送你回家。就像往常一样。只不过，这次，咱不用担心你妈的门限问题了。
　　“我迟早搬出来，NND，我晚一分钟回家，我妈就拧我……”
　　“谁让你不老实的，你妈这是看清你本质，怕你出事儿。”
　　“哼……你就跟我妈亲，行，下次你别操丨我，丨操丨我丨妈去。”
　　“你个混蛋儿子就该拧。”
　　“哎呦！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次次回家晚，还不都是因为你！操的，你丫放手啊！”
　　……
　　“诶，上大学搬出来吧。”
　　“搬哪儿去啊？”
　　“我床上。”
　　……
　　“单睿？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样儿。”
　　“是。阿姨您这么多年都还好？”
　　“还行，至少没被李楠给气死。”
　　“哈哈哈……”
　　“小楠回B市了，你看见他没有？”
　　……
　　“你多照顾他啊。他呀，总是晃荡着，一点儿正经的都没有。”
　　“阿姨您放心吧，不听话我抽他。”
　　“真好，那时候多亏你父亲照顾我们母子，小楠……他真是不象话，不跟你打个招呼就走。”
　　“算不上什么照顾。您客气了。”
　　“哪里是客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小混混啊，没事儿就找茬儿收什么保护费。对了，你父亲身体还好么？”
　　“年纪大了……过去了。”
　　“呃……”
　　“没事儿，阿姨。”
　　“不嫌弃的话，就当我是你妈，有什么不想说给别人听的，就跟我说。小楠要是跟你拧巴，你告诉我，你看我打不死他的。”
　　……
　　阿姨，估计我是一辈子都没这机会了。
　　你儿子不恨别人，就恨我。
　　
　　单睿思前想后，决定送李楠走。再舍不得也得让他走。齐澈盯上他了，必然跟他死磕到底。到时候，一旦真正交锋，李楠要是被他抓去，就真废了。还不如就当他们再也没遇见过，各自走各自的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无法回头。伤害终究无法抹去，就不要再加重了。
　　单睿难受，那种难受是窝在心里爆发不出来的。
　　他不知道该去找谁算帐。
　　只有齐澈。
　　原来那场争斗，十年前的那场争斗，是齐澈赢了。他不过是挨了一刀，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而自己，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伙伴：一个情人，一个知己。
　　“单睿，对小楠好点儿。”
　　“我没欺负他啊。”
　　“那是你欺负他，他乐意。”
　　“……”
　　“也就是你，换别人我非把他废了不可。那是我亲兄弟，竟被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吃了。”
　　“得。”
　　“早知道我先下手了……”
　　“操的。”
　　乐乐，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小楠。你总是开玩笑的说说，但我知道你是真的。命你都可以为他舍了，还用说什么呢？
　　
　　“嗯……”拂晓时分，李楠被推醒了。当他发现自己又死死搂着单睿的时候，马上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小楠，起来吧，起来穿衣服。”单睿点上了烟，下了床。
　　“嗯？”李楠觉得自己没睡醒。
　　“穿好衣服，我送你离开。”
　　“啊？”
　　“强扭的瓜不甜，我玩儿够了。”
　　太阳还没放出灿烂的光芒，才刚刚静静地从地平线上爬出来，单睿就送李楠到了机场。此时，候机大厅里人寥寥无几。
　　“拿着。”单睿温和地笑着，把机票递到了李楠手上。
　　李楠没说话，晕眩着，看着单睿。这是哪出儿？
　　“走啊，让你走了你不走。”
　　“你丫没事儿吧？让我走哪儿去？”
　　“机票上有目的地吧？”
　　“……”
　　“你妈说了，让你干点儿正经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算正经的。”单睿说着，胡噜着李楠的脑袋，另一丨手塞了一张卡进李楠的裤兜儿，“这些钱足够你用了，再也别回来。”
　　“单睿！你到底什么意思？”
　　“别捅娄子，再搞出什么烂摊子，我不管。”
　　“我要是不走呢？”李楠急了。
　　“那就躺钱乐边儿上去。”
　　李楠一怔。
　　“并且，你认识的、认识你的，都可以陪你下葬。”
　　李楠从没见过这样的单睿，他说的很平淡，但半分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来真的，他知道。单睿说的很明白，意思也很明白，他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他。他需要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表现的很绅士，并要求他也绅士的离开。
　　留给他的路只有一条——遵守。
　　
　　看李楠进入登机口，单睿才离开。何飞跟着他出来，见他不说话，也不敢贸然询问什么。昨天晚上单睿吩咐他订机票的时候，他就多嘴了，多嘴换来的是命都差点儿丢了。上了车，单睿久久的都没有一个指示，他在发呆，脑子里空空如也。
　　结束了，终于还是结束了。
　　各走各路。
　　不舍。也没用。
　　
　　妈的。李楠这叫一个憋屈，他靠在头等舱的椅背上，看了空旷的机场很久。搬运行李的工人紧张忙碌，他却连一个包儿都没有。
　　是的，我们没有以后。
　　如果你没找到我，我也许可以一直平静下去。可你找到了，你强把我关了起来，现在你又放手了……你还想怎么玩儿我？
　　累了，真累了，而且疲了。死灰复燃，最他妈的难受。忘了你，比砍了关公还难。这叫什么事儿啊！
　　如果，如果没认识过，那该有多好？可，爱过，就必然留下痕迹。并且，还爱着，就更糟了。
　　乐乐，咋办啊？要不你显灵吧，把我拖进地狱，这事儿就能凉拌了。
　　“天生挨操的命。”
　　“滚你妈的。爷把你下巴卸了。”
　　“别，就靠着这张嘴呲妞儿呢。”
　　“小心爱死病。”
　　“甭替我丨操心，爱死那个指定是你。”
　　“操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