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味VC》Chapter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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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味VC》Chapter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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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祁明
“那个……麻烦您一直以来的照顾……钥匙搬家那天我一忙叨给忘了。”祁明一边看着空落落的屋子,一边诚恳的跟前任房东道歉。他搬家着急,结果连钥匙都忘了还给人家。
“哪儿啊,没事儿没事儿,反正还没租出去呢。”年过半百的大妈笑着,开了屋里的空调,“坐下喝点儿水吧。”
“您别忙活了,我这就走。”祁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推了推眼镜。
“坐下歇会儿吧,急什么。”大妈一边倒水一边憨笑,“新买的房子怎么样,装修完了味儿散了吧?”
“还成,没装,买了就装好了。”祁明坐了下来,喝了点儿白开水,眼不停地看着腕上的表。他约了朋友们打球,再不走就真该迟到了,可他又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没辙,天生这副性子,抹不了别人的面子。
“现在好像特流行这种提包入住的房子。”大妈悠哉游哉的说。
“啊……方便吧。”其实祁明不想跟大妈说话,他本来就心情很坏,然后又要迟到了,夏天还燥热。可他没办法,他开不了口说:我还有事儿。
他这性格,是个人都喜欢。为啥?和善呗。尤其深受广大编辑的喜爱。祁明的画稿?放一万个心,用不着催。逮不着画手?找祁明!他忙?忙也没事儿,他绝不会拒绝你。
这祁明就这么一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当然,他爸另计。这是后话,咱稍后再详说。
人人都喜欢祁明。这是个事实。
我们来描述一下这祁明的模样:男,身高182,圆脸,眼睛很大但是深度近视,偏瘦,头发半长不短,终年与运动衫为伍,没什么时尚气息。你把他往人堆儿里一放,刹那间就没影儿。
祁明人见人爱却并不代表朋友多。说到底,老好人就没啥朋友。为什么?因为不了解你的人总觉得你假。
祁明只有三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分别是魏源、高湆、苏宇。这四个人认识的一点儿创意都没有,他们是高中同学。
现在咱一个个来说说祁明的朋友。
一,魏源。
魏源是唯一一个大学还跟祁明同班的,俩人都是美院的学生,不过差别非常之大。都学的油画,跟的同一个老师,这老师就是祁明的父亲。结果,祁明他……用祁爸爸的话说就是:这孩子除了简笔画什么都不会!
天地良心,这话太狠了。
以这简笔画为导火索,父子彻底翻了脸。这也是祁明活到现在唯一一次坚持过的事儿。
那么魏源和祁明到底谁比较成功呢?其实不好说。
魏源一直师从祁爸爸李闻天,作为这位著名油画家的关门弟子,魏源在美术界也算是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还没开过个人画展,但才华横溢。
而祁明呢?你要说起祁明,我打赌没一个人知道,但你要说果味VC,大街上是个人都认识。这位果味VC的作品隔天就会出现在M报上。对,就是那祁爸爸说的简笔画,三笔两笔,几句话,齐活儿。这对父子比较有意思,当爸的说,你敢说你是我儿子,我跟你没完。祁明说,放心,打死我也不说,要是都知道我有你这么一教条的父亲,我算是自毁前程了。爷俩就是这么翻的脸。
魏源是这对父子间唯一的沟通桥梁。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说了也是白搭,这就好比你非要把芹菜跟白薯一锅蒸,胡闹。
最近祁明跟魏源的关系有点儿别扭。祁明从来都觉得,魏源跟他爸是师徒。但最近他开始发现,他们俩关系复杂着呢。
其实祁爸爸跟魏源到底什么关系跟他都没关系,前提是,如果祁明不喜欢魏源。不过很可惜,祁明一直喜欢魏源。
二,高湆。
高湆是个有意思的人,高中没念完就被星探发掘,加入了一支少男组合。哎呦,当时那个大红大紫啊,恨不得一副全民偶像的架式。不过你我都知道,这种组合……站不住脚,终将被历史淘汰。果然好景不长,组合维持了不到四年,曲终人散。高湆一下没了方向。他到现在还总觉得自己是个明星。每到这时候,苏宇会说——‘前’明星。
高湆最终去了电台。台长大人对他很是不错,可高湆经常干出混蛋事儿:比如节目时间到了他还在床上,比如端着咖啡进直播间,比如约了明星访谈扭脸就给忘了。
不过,他的那档娱乐节目相当受欢迎,因为这位什么都敢爆料。每天傍晚六点到七点,有点儿八卦细胞的听众就等他呢。
三,苏宇。
在祁明看来,苏宇很神奇。他的神奇不在于能捏出惟妙惟肖的雕塑,而在于拉皮条的功夫,并配以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外星人恨不得也能沟通的嘴皮子。
拉皮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苏宇的哥哥专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开家俱乐部实际上是打擦边球,专门给富婆啊、忧郁白领啊等各阶层女性提供恰当男性。
苏宇起到一什么作用呢?
托儿。
他往店子里一待,指定不愁没生意。
不过别想歪了,那不是个鸭子,真就是个托儿。人家的本职行业是艺大的讲师。
祁明总为苏宇担心,生怕一不小心扫黄打非把苏宇也给捎带进去。不过他这担心明显是多余的,这事儿至今一次没发生过。
看到这里估计你得问了,这四个人明显不搭嘎啊!怎么就成了铁哥们儿?
其实原因很简单:
一,这四个都是Gay。
二,这四个有个共同爱好——篮球。
祁明从那幢塔楼下来,看了看表:三点过一刻。想都不用想,目前已经迟到十五分钟了。苏宇那张刻薄的嘴又该活动了。
开了电单车的锁,祁明驶上了大路。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大妈的那句话上:诶,那你那同屋搬到哪儿去了?他怎么也不续租?
同屋,呵呵。
祁明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错了。
所有BI都是混蛋。另三个都是这么跟祁明说的。其实刚知道的时候,苏宇说的还是比较公道——别,你们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话不能这么说,要说也得是,祁明总找上混蛋的BI。
祁明先后处过三个比较固定的男人,这仨人的共性就是——BI。第一个离开他是因为要结婚,对此祁明无可厚非:他可以一辈子不娶媳妇,但不代表别人也可以。第二个更是有客观理由,出国了。但那第三个,就是刚散了那个,祁明就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那男人总跟女的纠缠不清,祁明不是一两回撞上他跟女的办事儿,可他基本上一笑了之。结果……最后一回,那男的指着鼻子问他:你这人就不会生气么?当时魏源跟祁明在一起,一拳就楔在那人脸上了。后面就是分道扬镳。
为这事儿,祁明郁闷的要死。他不知道魏源干嘛要多管闲事,他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似乎自己每交一个男朋友,魏源都要指手画脚。什么这个不好吧,那个人太次……祁明很想说,你就看自己好吧?你是好,可你又不要我。不过你杀了祁明他也不会说,他没那个胆儿。能跟魏源一起打球、一起看电影、一起闲聊他就知足了。他可不奢望还能更进一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祁明知道魏源看不上他。但让他愤懑的是,魏源跟谁不好,非得跟他爸?当然,具体是不是,祁明还不能确定。
进了体育馆,祁明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仨人。抓了抓头发,等着挨骂。
“表又坏了?”苏宇坐在地板上,斜了祁明一眼。
“没……”
“赶上丧葬队伍了,堵车是吧?”第二个开口的是高湆。
“也没……”
“你怎么戴着眼镜儿呢?”魏源的手指落在了祁明黑色的镜框上。
“呃……”祁明一下愣了,就说么,怎么老觉得什么不对,原来忘了换隐形眼镜。
“得,散场吧,缺个人不说,这还一迷糊蛋。”苏宇说着站了起来,捞起了地上的球。
“诶,不厚道了啊!这不揭人伤疤么。”高湆蹲在地上,抬眼看着苏宇。
要说敲锣边儿的可恶,那是一点儿错儿也没有。这高湆就喜欢敲锣边儿。
我们都知道,篮球是五对五,也就是说一个球队至少得有五个人。但他们是四个。那第五个呢?永远都是祁明家另一口子。会打球更好,不会他们就培养。看到这儿你得问了,为啥老是拎祁明的家属?答曰:另三个从没固定的伴儿。所以祁明一失恋,那仨比他还着急。
“你们俩得了,都少说两句吧。”魏源胡噜了一把祁明的头发表示安慰。
“你护着他还没完没了了?”高湆也站了起来。
“魏源,你把他收了结了,要说咱小明也不寒碜。”苏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真的,拾掇拾掇也挺好看的,再说了,关了灯,他长什么样儿都没事儿。”
“过了啊,什么叫关了灯都一样,”高湆说着把祁明拽到了眼前,“绝对不一样!我们开灯也能看。”
祁明简直要被挤兑疯了,可他一言不发,低头听着。
作孽。怎么有这么几个朋友。一个长得比一个好看,自己本来就……反正不突出,这么一比,直接没了,跟鬼故事里那无脸妖怪没什么区别。
“又来劲了是吧?”魏源照着那俩人头上一人给了一下。
“甭装伟大啊,魏大画家,要真护着小明,赶紧行动。”苏宇白了魏源一眼。
魏源默了。每到这个时候,那俩拿祁明调侃他的时候,他总是默了。
“现在干嘛去啊?球儿也打不成了。”高湆嘟囔着,看着体育馆外的烈日炎炎直打蔫儿。
“让小明买菜做饭,庆祝一下他的乔迁之喜!”苏宇说着,开了车门。
还有天理么?
祁明简直要哭了。这事儿赖得着他么?打不成球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找男人就是为了给他们找队友?还有,什么乔迁之喜?欢喜个毛,搬家都快俩月了,搬的时候找他们都说忙,弄利索了全带着嘴来拜访?分明就是给蹭吃骗喝找理由!
祁明做饭很有天赋。这是另外仨人公认的。
“电单车扔我后备箱里吧,我陪你去超市。”
魏源你个王八蛋!落井下石的角色每次都是你。祁明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条件反射笑笑的,“谢谢你哈……”
这老好人真是没治了。
由剑走偏锋于2010-08-14, 22:11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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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初匀
初匀最近有三件事儿特别头疼,咱们一件一件来说。实在没辙,每一件事儿要说清楚,都得花点儿笔墨。
一,三姨离婚了。其实对多数人来讲,姨妈离不离婚跟外甥他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现代人么,亲戚关系走动特别不频繁。但搁初匀家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初匀家是个大家族。目前为止一家七口。这些家庭成员包括:姥姥、妈妈、二姨妈,二姨妈的闺女,小姨,小姨的女朋友以及他。
对,初匀家七口人,就他一男的。
他们家的家谱是这么罗列的。他姥姥那辈人就不说了,就她独一个儿幸存,老伴儿十年前就心肌梗塞过去了。底下是五个闺女,嗯,清一色的女孩儿。五个闺女都随了她们爸爸的长相,漂亮。第一个嫁出去的是老大初匀妈,结果嫁的那男的是个酒鬼,结婚不到三年就离了,之后就带着初匀回了娘家。第二个嫁出去的是老二,这个离婚更快,结婚不到一年,就为一锅粥,离了。当时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可人就不打磕绊,离。第三个嫁出去的是老四,这也是初家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婚姻美满的。第四个嫁出去的是老三,老三也不容易,三十五岁才出嫁,婚姻持续了十三年,嫁的是个本就有孩子离异的,也就没要孩子,可终究也还是败了。初家的小女儿老五今年三十六,从没结过婚,理由也简单,她是个蕾丝边儿,有个处了很多年的女朋友,现如今两口子也在初家住。
初匀有时候特想不明白,妈妈这辈人结婚都早,离婚也早,干嘛就不考虑个第二春什么的?怎么姐妹几个关系就这么好,全都待一起不嫁了?后来初匀分析了一下,原因很多,但直接原因就俩:一,都对男的死心了。二,条件允许。这一条件指的是物质条件。他姥爷在世的时候头衔比较多,什么革命英雄啦,什么优秀共丨产党员啦,什么教育部副部长啦……总之,属于干部级人物。初家五个闺女仗着这么一背景,再加上个个也都有本事,从没经济压力。初家的房子换了又换,现在住的这套俨然已经忒大了,对此他妈、二姨、小姨都有一个共同的理由,大不怕,就怕小,搬家太麻烦,要是老三老四也离婚,带孩子回来都够住。三姨真让她们方了。
初家现在应该算在乔迁之喜的阶段,他们买了一建面两百九十多平米的顶层,但是我说了,这是建面,其实这房子特高,六米……初家愣是改了两层,初匀当时就一感觉,这儿跟一集体宿舍差不了多少。
初匀一直想从家里搬出去,可他不能。他们家就他一男的,他一说要走,这帮女的就炸锅。而且,从情感上来讲他也走不了,他跟几个姨妈的关系都好的不得了。
因为生长在这么一环境里,初匀的性取向就出了问题。他喜欢男的。为啥?原因极其简单,如果是你,长期跟一帮女人生活在一起,把她们了解的透彻无比,你也就对女的没兴趣了。再说,小姨妈也影响了他,小姨妈喜欢女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喜欢男的是同理。
出柜的时候,初家没一个人觉得这事儿不能接受,二姨妈还说,挺好,赶紧再给家里弄个劳力回来。
现在,三姨妈也离婚了,也就是说,初匀家又得多一位女性成员。
初家对唯一的儿子很好,她们也热切盼望初匀娶回来一劳力。但,这并不代表初匀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他的众姨妈们非常能挑刺儿,挑劳力的刺儿。
这就要说到初匀最近第二件头疼的事儿了。
前些时日,初匀跟处了六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原因很简单,她们不喜欢他。
他妈说:那孩子不好,浮躁,迟早要跟你散了的。
二姨说:你就不该找那么一个,一进咱家门就耷拉一张脸,给谁脸色呢?看不起我们是吗?
小姨说:傻小子你太傻了,你对他有什么责任啊,居然分了公司的一半儿给他!你脑子灌铅了吧?
初匀说:行行行,你们终于满意了对吧!你们都是预言家!
这就引出了第三件初匀头疼的事儿——他的公司现在周转出了问题。
这是一家游戏公司,前身是一个游戏小组,制作单机游戏。大学的时候几个哥们儿凑一起弄的,没等毕业就赚了钱,后来越滚越大。当时合伙儿的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改弄网站退了股,还有一个结婚跟媳妇移民走了,也退了股。就剩下初匀和另两个。另两个之一就是初匀的前男友。他们俩这么一掰,那人就提出分家撤股。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之前推出的两款游戏都恶评如潮,赔了一大笔。这分家一说提出来之后,初匀跟另外那哥们儿都疯了,难道要他们申请破产?还是他小姨帮了他,找了融资,不过前景也不容乐观。如果下一个游戏再赔本儿,他初大少爷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让姨妈们养着;二,给别人打工。
办公室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初匀正在发呆,随手接了,是秘书小姐甜甜的声音:“您姨妈的外线,要接么?”
“接。”初匀没脾气,都是姑奶奶。
“小匀,你忙么?”是小姨清亮的声音。
“还成,什么事儿?”
“我跟你三姨约好了,一会儿逛街去。”
“啊,去吧。”
“初晓也想过来。”
“明白了,我去接她是吧?”
“理解对了一半儿,你还得负责拎袋子。”
“我给你雇一职业拎包儿的成么?”
“还职业抢钱的呢,少废话,快点儿,初晓马上下课了。”
“你说有你们这样儿教育孩子的么,外甥女上课,你们给她发短信约她逛商场。”
“错,我直接打的电话。”
“……”
女人逛街,就好比猎人扛枪进山,不过是猎取目标不同罢了。
初匀一想起他们家那鞋柜就头疼,里面放的鞋一打蜈蚣也穿不完。可她们还要不停的买。初匀觉得吧,这有可能是女人的天性,打他姥姥那儿就这样儿,不过姥姥逛街不买衣服,买菜。
“哥,这墨镜好看。”初晓路过墨镜专柜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买。”
“我说你戴好看。”初晓斜了初匀一眼。
初匀总也想不明白,她们买东西,干嘛总得不落了他?她们爱美是正常的,她们变着花样儿的打扮他就不正常了……任谁见了他总觉得他要么是一时尚编辑,要么是一模特。可其实他是一做游戏的。
唉,初匀不懂一道理,女的都爱玩儿娃娃。他就是那娃娃。而且,还喘气儿。
“不好不好,这个更好。”小姨也凑了过来,“小匀更适合宽边儿的,大的。”
“MAC减价呢。”
初匀推了初晓一把,并顺利引开了两位姨妈。他在百货公司的长椅上坐下来,看着商场里拥挤的人群发呆。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失败,二十六年来的生活似乎永远原地打转,他总是那个孩子,被一群妈妈宠爱。
“行了吧,还说什么啊,你就跟你那家里待着,挺好,她们多爱你啊,好儿子,好外甥,好哥哥。”
这话自始至终挥散不去。他有了别人,初匀不惊奇;他走的决绝,初匀也不惊奇。惊奇的是,原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庭病态。是,她们是婆妈;是,她们是市井;是,她们是无聊。但初匀更知道,她们的生活都不如意。她们再强势,也还是女人,还是会寂寞,还是会多愁善感,还是会孤独。他,终究没法抛开她们,他的亲人。病态就病态吧,又不是她们想病态的。
“累了?”三姨在初匀身边坐下来,吓了他一跳。
“怎么不逛了?”
“让那俩年轻的逛吧。”
“这可不像时尚杂志的主编说的话。”
“臭小子,揶揄人倒是越来越拿手了!诶,走,陪我去下面的咖啡厅。”
“她们呢?”
“自由活动。”
初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姨也抽烟了。在他的印象中,三姨总是打扮利落得体,喝着咖啡,看看书,但是从不抽烟。
“走神儿了?我听小敏说……你公司周转特别不顺利?”
“啊,没事儿,总能好起来。”初匀也点了烟,并拿过了三姨的打火机,“连你也开始抽烟了。”
“呵……”她笑了笑,嘴角浮现出了明显的皱纹,“我们杂志最近跟一直合作的网站搞的很不愉快,陈昊那家网站现在规模好像还不错?”
“还成吧,想找他合作?那我给您问问。”
“当时干嘛不找陈昊啊?那孩子好。”
“……这就好比你让一作家当写手,他是一直的。”初匀简直崩溃。
“去,别拿作家开玩笑,让你小姨听见又得呲的你!”初匀的小姨是个畅销小说作家,写都市小说可谓一绝,男女之间的诙谐对抗写的活灵活现,你能想得到么,那是一蕾丝边儿写的。
“三姨……离婚的事儿没缓儿了?”初匀认真的看着桌子对面的女人。
“离都离了,还能怎么着。”
“得,我闭嘴,您什么时候搬过来?”
“下礼拜吧,忙完这月的杂志。”
“呦~~娘俩儿躲这儿轻闲呢!”
小姨跟初晓拎着一堆袋子扭下来了,俩人拉开椅子,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全喊累。
“咱家又得买衣柜了吧?”初匀看着地上那堆袋子头疼。
“哥,你又找挤兑呢吧?”
“怎么着?走走练练?”初匀来了精神,他还就不信哪天初晓说的过他了。
“得得,小匀你快闭嘴吧,就知道欺负你妹!”小姨点了烟,“有那工夫儿赶紧琢磨琢磨晚上哪儿吃饭。”
“贺大侠又出差了?”初匀清楚的知道,每次他小姨组织这种购物吃饭一条龙活动就表明,她们家那口子又飞了。作为一翻译,她总得跟着他们老板满世界转悠。
“就你聪明。”三姨用指头戳了戳初匀的脑门儿。
“姐,你甭理他,咱得理解他心理不平衡,被媳妇甩了么。初匀啊,面对失败要向前看,天底下弯的多了去了,不是就他一个。”
“小姨,你别刺激他了,你们家那口子还能回来,他那个一去不复返喽~~”初晓敲锣边儿。
“都闭嘴吧,满嘴跑火车!赶紧,动弹!我请你们吃饭。”初匀站了起来,拿了地上的一堆纸袋,“操,都买什么了?怎么这么沉?”
“哦,我买了哑铃。”初晓笑得颇有些胜利的味道。
“就你那胳膊,甭练了,虎头肌够发达了。”
“初匀,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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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充公
祁明刚从电梯间里出来,就看见初晓在拍他的房门。
“初晓?”
初晓闻声转过脸,神色焦急,长发挽在脑后有些松散。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花格子短裤,很松懈那种,看得出来是睡裤。可即便是这么随意邋遢的家居打扮还是掩藏不了她那出人的美貌。她见着祁明先是一惊后是一喜。
“赶紧帮我个忙儿!”
祁明跟初晓认识很偶然,他们总在电梯间遇到。祁明有早上慢跑的习惯,初晓选的课又很多都在早上,所以经常碰面。还是初晓先跟祁明说话的,她递给他一瓶水,笑着问:晨跑?祁明点点头,就算认识了。他们很少交谈,但碰见了就会给彼此一个微笑。
祁明不太跟初晓热络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弯的,不想误导一切姑娘,那太不厚道。初晓不跟祁明太热络的原因也很简单——她选择男友的标准第一条就是:年龄三十往上。光这一点,祁明就出局了。
所以,他们自始至终只是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家浴室的龙头崩了,水闸我拧不动……等物业公司过来就晚了!”初晓说完就拉了祁明往楼梯间跑,谁还等的及电梯?再耽搁着木地板就可以集体下岗了。
初晓这叫一个郁闷,大礼拜六的就被她妈从床上拎了起来,龙头坏了。坏的还特别不是时候:贺大侠出差,初匀昨儿晚上就没回来。那水闸死死的,她妈拧不动,大姨也拧不动,喊了自己起来,自己也拧不动。锈死了。什么房子啊,入住还没多久呢!
初晓妈急中生智,让初晓下楼喊人。她们家没男的,总不能她们楼都没男的吧?初晓顺着楼梯就往下跑,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祁明。
祁明晕晕乎乎的就被初晓往楼梯上拽。崩溃!这叫求人么?这叫劫人吧?
今天真是点儿背,先是晨跑回来就被报社一个电话叫过去,到了报社正事儿还没说完呢,高湆就来了电话,说前两天去他那儿的时候好像把记者证给忘了。祁明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还没上楼呢,人老先生笑呵呵的又把电话打回来了:你甭急了,找着了,掉沙发垫子底下了。说完就挂了。祁明给气得够呛,这人什么记性啊?
刚松了口气,就遇上了这位,火急火燎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认识了初晓,祁明早跟他家楼上这独门独户翻了。
祁明打一搬来就对楼上那家印象深刻,她们家动静儿特别大,总有人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走,要不就是掉棋子儿的声音,间或的,还有家具挪动的声音,反正,总不让人消停。不是一两回了,祁明正画画,上面出一奇怪的动静儿,惊得他线条一下能歪出好几厘米。
一次、两次、三次,祁明忍不了了,想登门拜访一下,劝戒她们住的是楼房不是平房,下面还有喘气儿的呢,可他抹不开面子。后来忍无可忍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那头却说:这事儿啊?不归我们管,人家买了房子,爱干嘛干嘛,只要不拆房,就跟我们没关系。
要不是隔壁邻居一大妈说,她们家啊,一屋子女的。祁明估计就提着斧子上门拜访了。
人,忍耐是有底线的。祁明啥事儿都好说,一牵扯到工作上,就比较极端了。他现在后悔的要死,当时就是图高层安静买的这一间,要知道是这样儿,还不如买底商上面那层呢,好歹每平米便宜两百六。当然了,退一步来讲,如果早知道,他就不把工作室放在二楼了。可惜,什么事儿都没有早知道那说儿,除非你是神。
上次魏源他们过来吃饭还问呢,楼上什么人啊?动静儿这么大?
祁明只能无奈的回答:女子兵团。
事情的稍有改观就在初晓。初晓爽朗的跟祁明打过招呼之后,祁明就委婉的向初晓表达了她们家的动静儿问题。一说还真管用,消停多了。
“这边儿,这边儿!”初晓推了门就进,拖鞋刚踩了楼道的灰尘又踩自己家的地板。祁明这人有点儿洁癖,不是很严重,但是看见这种大大咧咧的人还是难免头疼一下。
“我说你也不换双鞋再下楼?”
“哪儿顾的上啊,都火烧眉毛了!赶紧,这儿,拧!”初晓把祁明推进了洗手间,里面站着的还有她妈和她大姨。
“拧这个,这个是厕所的闸门。”初晓指挥着,全然不顾两位长辈惊奇的眼神。
祁明还来不及思考就开始拧水闸。锈住了,很费劲,但是看着卫生间一地的水,他下意识的就使足了全力。弄了一会儿,水终于停了。
“啧……终于停了。”初晓看着手拿水盆的大姨,手擒墩布的她妈,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弄成这样了?”祁明走过去看着刚才那汩汩冒水的龙头,发现那把手已经失去了弹性,轻轻一碰就能动,估计是皮垫儿报废了。
“啊?我怎么知道,妈,你们怎么折腾龙头来着?”初晓转身,看着她妈。
二位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着祁明。
“哦,刚才着急,忘了介绍了,住楼下的男孩儿,他每天晨跑,我们俩跟电梯里认识的。”
“您好,您好。”祁明点头示意,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二位长辈,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女人,长得很像。
“祁明,这是我妈,这是我大姨。”
互相寒暄了一下,初晓妈看着龙头说:“没干嘛啊,就是洗头来着,结果一开龙头就关不住了。”祁明听了这句,才明白了为什么她戴着浴帽,头发指定还没洗干净呢。
“阿姨……您头发……要不到我那儿洗一下儿?”说完祁明就后悔了,怎么又管闲事儿?
“祁明,够朋友!”初晓一下乐了,“妈,你赶紧把你那头泡沫洗了去吧!”
“别介啊,多给人家添麻烦啊……”
“没事儿,不麻烦,正好下楼,我那儿有管儿钳子,看看怎么给你们弄弄这龙头。”祁明想了想,这家没男人,感觉自己也应该帮她们一下。
“叫了物业了,应该一会儿就能给解决。”初匀妈开了口。
“等他们?我那烟道串味儿都报修一个多月了,还没给解决呢。”
祁明最终还是让初晓妈去了自己那儿,初晓跟她妈一进门就惊了,祁明的墙上挂了很多画,多数是自己的原稿。初晓拉着他左看右看,声音颤抖的问:你该不是那果味VC吧?初晓每天跟地铁上都要看M报,每次报纸一入手,先翻到的都是祁明的专栏。她喜欢那个画插图的。
祁明无奈的感受了一把明星效应,而后才摆脱纠缠拿了工具箱上楼。
“呦,怎么这样儿了……这龙头搬进来的时候才装的啊。”初匀妈一直在收拾浴室,看到祁明拆下来那皮垫儿,感叹不已。
“假冒伪劣产品。”祁明一边干活一边答,感觉自己好好的一个周末又泡汤了。这礼拜球队依旧无法活动,高湆有个采访,魏源忙他的作品。无聊。
“当时真不该全交给装修公司。”
“难免的,上一当呗。”
“抬脚,我把这儿擦擦。”
“诶,好嘞。”
“真是麻烦你了……大早上就给你添麻烦。”
“没事儿,楼上楼下的。”
“幸亏周末,要不可怎么办啊。”初匀妈往池子里泼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祁明聊着。
“哦,平时也没关系,我基本上都在家,有事儿言语。”
“不上班?”初匀妈惊奇的看着祁明。
“SOHO。”
“什么?”初匀妈不太懂这些新兴词汇。
“就是在家办公,不用出门。”
“呦,那敢情好!”初匀妈想到了她们家最小那妹妹,她也不用上班。作家么,坐家。“你干什么的?”
“画画儿。阿姨,把管儿钳子递我一下,还有生料带。”
“嗯?”
“就是那个,一卷的那个,安上就齐活儿了。”
初匀妈把东西递给祁明,暗中打量他。挺不错一男孩子,干干净净的,长得不难看,穿衣服也清爽,关键是人随和,又能干,还不用上班……这要是……打住打住,又不是天底下男的都跟自己儿子一样不正常。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能跟初晓谈朋友,也不错呢。只可惜,年纪小点儿,估计初晓不能乐意。
“祁明,门给你带上了!”初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晃荡进了浴室。
“洗完了?”初匀妈看着初晓。
“啊,完了。张婶儿中午回来吧?中午吃什么?”
“就知道吃,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初匀妈也犯难呢,保姆前天晚上就请假走了,甭看她们家一屋子女的,会做饭、并且能做好吃了的就贺大侠,结果她还出差了。初家这几个,都是事业型的,初匀妈刚从医院退休,苦练了大半年的手艺,还是没什么长进。
“不会吧?还不回来?我妈说早上还买了韭菜,惦记让张婶儿包饺子呢……”初晓一脸的失望,她特爱吃饺子。本来觉着张婶儿怎么也该回来了终于可以告别速食食品了……这下好了,继续!
“好了,应该没问题了,我开闸门。”祁明绕过初晓,去拧水闸。
“包饺子?张婶儿不在谁会弄啊。”
“我妈合计着张婶应该回来了。”
“初晓,开下龙头。”
初晓去拧龙头,看水哗哗的流出来,再关上,好了。
“真棒,搞定了!”
“嗯,没问题了。”祁明笑了笑,开始收拾工具。
“太谢谢你了。”初匀妈很是感激。
“不客气,不客气。”
“诶,祁明,你一个人住?”初晓说着,蹲了下来,紧挨着祁明。她清楚的记得,这个楼里凡是1号开头的,都是小户型,70平米的一居室。
“嗯,是啊。”
“你会做饭么?”
“初晓!”初匀妈觉得这丫头忒过分了,谁知初晓话锋一转:“祁明,你教我包饺子吧。”
……
祁明脸都绿了……这丫头真够阴险的啊。
果然,事情的发展正像祁明预料的那样儿……这哪儿是教啊?纯属他一个人忙活!这一家子,都够笨的!
从和面到和馅儿再到擀皮儿包饺子……祁明简直要疯了,都得他自己来,要不他就甭想完活儿。
愁死他了,怎么给自己揽了这么一出儿?
你就不能跟别人说声NO么?
终于忙活完,十二点多了,祁明想告辞,可初家人极力挽留,非要一起吃饭。祁明郁闷至极,他怎么就那么惨啊,大周末的,折腾一溜儿够,还得跟女子兵团一起用餐?其实女子兵团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熟么!
唉,该死,这生活怎么过成这样儿了?跟未老先衰似的。
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愣是触了霉头。
刚在饭桌上落座,初晓码着碗筷,她们家大门开了,大喇喇走进来一男的。
祁明的眼珠差点儿掉进杯子里。
不是女子兵团么?怎么一个男的拿着钥匙坦荡荡的进门?
很出色一男的,长相出众,打扮时髦。
“小匀回来了?”随着这一声儿动静,初晓停下了动作,二位长辈也都站了起来。
“嗯。”初匀一边换鞋,一边看着祁明,“这是?”
初匀怎么想怎么觉得家里没这么一号儿。这人哪儿来的?要知道,他们家是从来没什么访客的。
“楼下的,祁明。你吃饭没有?”初晓扭头看初匀。
“没呢,刚忙完。”初匀在桌边坐了下来。
“就知道吃,刚才干活儿找不着你!”初晓用筷子敲了初匀的手指。
“你这丫头,越来越野,刚怎么了?”
“龙头崩了,水弄得哪儿哪儿都是,我妈还顶着一头泡沫,家里连个能干活儿的都没有,亏了祁明!”初晓的话说的尖酸刻薄。
“啊?怎么闹的?”初匀抬眼看了看祁明,一身运动装,年纪应该不大。楼下住着这么一人么?他实在想不起来。
“吃饭吧,吃饭。都饿着呢。”初晓妈开了口。
席间,初家人一直在夸赞祁明,弄得祁明更不自在了。初匀只顾低头吃饭,脑子根本就没回来,还想着游戏的技术问题呢。
一顿饭吃完,祁明终于可以告别初家了,临走,一家人很热情,让他没事儿来玩儿。祁明觉得崩溃,这句没事儿就过来的意思很明显:多走动,以后有事儿还要麻烦你。
恶梦!
不过,这家人看上去关系好的不一般。真和睦。
祁明告辞之后,初晓刷了碗,而后进了初匀的房间。她笑眯眯的,笑得有那么点儿邪恶。
“去去,出去,我困着呢。”初匀懒洋洋的说着,人趴在床上头都不想抬。昨天熬了一宿,眼睛干涩的厉害,头还有点儿疼。
“诶,刚才那男孩儿怎么样?”初晓不搭理他的恶言恶语,兀自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注意,你看上了?好像年纪有点儿小吧?”初匀看出来初晓没有离开的意思,欠身起来,拿了烟点上,“忒嫩,不是你好那口儿啊。”
“你呢?”初晓笑嘻嘻的也爬上了床。
“我?那类型的?”
“嗯。”
“不要,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矜持的,没意思。”
“你街上找MB算了,那都不矜持,都放荡着呢。”
“去滚蛋,我看我也够无聊了,跟你个小丫头谈论男人……”
“嘿,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告诉你,那是个弯的。”
“你怎么知道的?”初匀不以为然。
“甭管,我就是知会你一声儿。”
初晓怎么会不知道?初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呦嗬,不是想跟人好人不要你,你就伺机恶意报复吧?别拿我当打击报复工具啊,我不惹直的。”
“啧啧……你这人真邪恶……”初晓拧了初匀一把。
“去,真的,我累死了,让我睡会儿。”
“我觉得那男孩儿挺好的,他每天早晨都去慢跑,细看挺好看的。特耐看。”
“真看上了?追吧,其实年纪小点儿好,便于培养,你别总惦记那些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的,都油着呢,你玩儿不过他们。”
“靠,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啊,我看上他干嘛?懒得跟你废话了,自生自灭吧。”初晓跳下床,走了。
初匀躺下,困倦的厉害。他想着初晓刚才对祁明的描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男孩儿的相貌。那男孩儿有点儿沉默,吃饭的时候几乎没开过口。初匀现在对谁都不感兴趣,谁要再跟他提爱情他跟谁急。他现在只想踏踏实实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至于伴儿……无所谓,能解决需要就成。
“百年不遇,出什么事儿了乖宝宝?”苏宇接到祁明电话的时候,正在捏雕塑,满手都是泥。他很诧异祁明会找他,他基本上很少主动找他。
“忙么?”
“还成,说。”
“出来打球儿啊。”
“你开玩笑吧?那俩都出不来。”
“你跟我,一对一。”
“祖宗……得,你等我忙完手里这点儿破事儿。四点,你过来找我。”
祁明挂了电话,看着一片寂静的屋子,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涩。
见不到魏源的周末,总是这样。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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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颓了
“完了完了,尊严又没了……”
苏宇一屁股坐到了篮球架下面,伸手拽过了包儿,从里面掏出运动饮料,自己开了一瓶,又扔了一瓶给祁明。
太阳有些滑坡了,歪歪斜斜的挂在西边,映得整个球场一片橙色。云朵被微风拂开,飘飘荡荡。盛夏,天总是很长。
“哪儿啊,挺好的。”祁明接过水,在苏宇身边坐了下来,并不急着喝,而是细心的把篮球装进了球袋里。
“得,打住吧别假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美呢吧?”苏宇斜了祁明一眼。
四个人的关系中,祁明最与之难相处的就是苏宇。绝不是苏宇的问题,他对他一直照顾、热络。是他自己的问题。苏宇跟魏源从初中就在一起,关系难免要亲密。祁明不喜欢他们亲密,尤其不喜欢他俩亲密胜过他与魏源亲密。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人格成熟,祁明就发现了自己的幼稚。发现也不知道怎么纠正,毕竟在苏宇面前,大家一直好好的。于是,他还是很少单独找他。
“你们学校挺好的,安静。”祁明看着相对空旷的篮球场,企图岔开话题。苏宇那不服输的性格,他相当了解,切莫火上浇油。
苏宇看着祁明,看了一会儿,调转目光注视着球场上零零星星奔跑跳跃的孩子们,“周末么,都忙着嗅蜜去了。要搁平时这点儿,满满当当都是人。”
“嗯,有道理。”祁明附和了一句。
“你就打岔吧你。”
“呵呵……”
“就知道傻乐,我说你来点儿新鲜的成么?”在苏宇的印象中,祁明总是这样,从不会跟人抬杠,人家说什么,他就顺着说什么。苏宇也是敏感的人,祁明对他设有防线,他比谁都清楚。而这条防线从坚固到淡薄,他始终表现如一。本质上,苏宇挺喜欢祁明这个人。
“我是不是特招你烦啊?”祁明拧开了盖子,喝了口水。
“我烦你还陪你啊?长脑子了么?”
“也是哈。”
“我看你快有忧郁症儿了,别老一个人待着,没事儿主动找找我们,除了打球,是个活动让你参加你都吞吞吐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啥爱好。”
“错,我看你爱好广泛,你见过哪插画家书架上全是哲学书的?好么,这还没完,书架底下还扔着游戏机!协调么?还有,没事儿还鼓捣Flash?我听高湆说,你做那些Flash特逗,回头给我一地址,我有空解解闷儿去。”
“不协调的事儿多了,人么,本身就是矛盾的综合体。黑格尔把矛盾看作是概念的本质要素,是自己运动的根本,是推动整个世界的原则。”
“打住吧,我头疼。”
“……哦,我忘了,你哲学考试补考都差点儿没过……”
“小样儿的,欠抽是吧?”
祁明嘿嘿的笑了。
“诶,我说你还没找伴儿啊?”
“没,下礼拜打球儿还是你们找丨人吧。”
“你就没性丨欲吗?”
“嗯,夏天了,呈现衰退状态。”
“去滚蛋,甭跟我瞎扯淡,搁冬天问你,是不是你还得给我玩儿一句你冬眠?”苏宇鼻子都歪了,这祁明有时候气人的厉害。
“这说法挺独特的。”祁明乐呵呵的看着苏宇。
“又打岔!起来,走啦。”苏宇站起来,拎起了扔在地上的包儿。拉链忘了拉了,这下可好,里面的东西全折了出来,散了一地。
祁明蹲下来帮苏宇捡,拿到手机的时候,发现上面有11个未接电话:高湆。
“苏宇,高湆给你打了11个电话……”
“这孙子,他就不长脑子!不接就说明听不见或者接不了,还他妈能打11个,脑积水!”苏宇接过手机,回拨。祁明拿过了苏宇的包儿,继续帮他捡东西。
“谁死了?你丫打个没完没了?”
“……小明……小明刚出了车祸。”高湆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哽咽,装得可像了。
“祁明,高湆找你。”苏宇说着要把电话递给祁明。
“崩溃!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呢?”
“帮他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啊?高湆找我?”
“没事儿,他说你死了,我正恶心他呢。”苏宇拿过了自己的包儿,揽过了祁明,俩人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你又欺负老实人是吧?没人玩儿了拎小明出来?”高湆相当失望,玩笑没开成,自己倒成了别人的乐儿,郁闷。
“错,他找我的。”
“野合呢吧?多少人参观啊?我听着周围好像不少人。”
“你看么?你要非看我坚持坚持,估摸着你能赶上高潮。”
“你们俩别拿我逗乐儿了,成么。”祁明最受不了苏宇和高湆有事儿没事儿拿自己说事儿。
“说正经的,你看,你又把小明说急了吧。”
“歇菜吧,谁起的头儿啊?”
“打住,说事儿。”
“你们俩过来找我,咱仨吃饭,然后唱歌儿。”
“这么纯情的活动?”
“行了吧,你门儿清,我今儿约了几个唱片公司的小企宣,都漂亮着呢。”
“得,哪儿接头儿?”
“你们俩刚打完球儿吧?”
“嗯,回答正确。”
“成,自己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我去你们家碰头儿!”
“没问题,但是小明去不去不敢保证。”
“你负责拾掇他,他今儿必须得来,难得魏源不看着他。他要再不认识认识新伴儿,非得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不怕,了不起让那人收了。”
“嘿,我说你别胡说,回头祁明跟你窜了!”
“我已然隐晦了,一会儿见!”
“衣服,裤子,腰带,赶紧穿!”苏宇一边从衣柜里拿衣服,一边抓头,“等下我还得给你找点儿配饰。”
“我真不去……”祁明嘟囔着,直犯怵。这俩的色情活动打死他也不想参加。对于祁明来说419或者挂着性伴儿那就不是他的生活。即便总被他们取笑,他还是坚持想跟某个人长久。就为这,这几个老嘲笑他跟蕾丝边儿似的,一点儿不现实。可祁明不这么认为,他承认男人之间更多的是欲望的索求,但同时,他总觉得还能碰上一个自己这样儿愿意安定的。可什么时候能碰见,属于未知。
“不去?你敢!今儿没魏源给你圆场,你不想死吧?”苏宇把衣服扔到了祁明脸上,“小子我告诉你,等我洗澡换完衣服出来你要是还没收拾好,你等着我虐你!”
苏宇说着进了浴室,祁明哭丧着脸开始穿衣服,他知道,今儿他是跑不了了……
苏宇给祁明的衣服是:一条低腰牛仔裤,一件Tee,一条时装腰带。这是祁明从来不会选择的服饰,他一柜子的衣服全是运动装。
一件件的穿上,拿了梳子站到穿衣镜前面,妈呀,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真怪异!而且牛仔裤很硬,贴着皮肤很不舒服。这哪儿是自己啊,分明是苏宇或者高湆的扮相。
祁明想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可他又真怕苏宇收拾他。犹豫来犹豫去,决定认命。在镜子前面站了一会儿,他踱步到窗口,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白日。
“嘿,果然合适!”
听到声音,祁明回头,看着胡乱擦着头发的苏宇,他长得真是标致,什么样子都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
看着祁明转过来,苏宇停下了动作,直勾勾的看着他,“……人靠衣服马靠鞍啊,这话确实经典。”
“嗯?”
“照镜子了么?”
“哈?”
“宝贝儿,真迷人。”苏宇的双手搭在了祁明的肩上,认真的看着他,而后,脸微微一侧,轻吻了一下祁明的唇。
祁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魏源也会这么亲他,只是表示高兴或什么的,再没别的意思。
“以后跟我买衣服吧,你丫真不该把钱浪费在NIKE之类的儿童装上。”
“什么跟什么啊。打死不穿,难受。”
“这魏源存的什么心啊,老鼓励你套麻袋!”
“我说……我真不想去……要不我给魏源打电话,看他有没有空陪你们俩去?”祁明说着拿了手机。
“我打过了,他关机,你不是知道他么,他弄作品从不开机。”苏宇随意的说着,拿了钥匙盒里的车钥匙。刚要开口叫祁明出门,瞬间却在他脸上读到了一丝落寞。
“……小明?”
“嗯?”祁明回过了神儿。
“你是不是真……”苏宇的后半句是——真喜欢魏源?可他没说出来。这事儿不该他管,而且,他清楚魏源的事儿。祁明跟魏源绝没可能。只是,有时候,他却能从这俩人身上读到同一种落寞……他理解不了祁明跟魏源的关系。
“说啊。”祁明抓着头,不明所以。
“是不是真很久没做过爱了?”
“真烦人。”祁明踢了苏宇一脚。
“哈哈哈……逗你玩儿真有意思。”
KTV里很吵,大家都在争抢有限的三支麦克风,只有祁明缩在沙发的一角,百无聊赖的玩儿着手机游戏,任音乐声笼罩。
“唱歌儿啊!”高湆拿着啤酒凑到了祁明身边。
“不会,你们唱,我听呢。”
“你还真是跟游戏没完没了啊。”高湆说着,拿过了祁明的手机。
“给我,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亲一下哥哥还你。”高湆笑得戏谑。
“你们俩今儿都抽疯?那不那么多伴儿呢么,非让我亲你干嘛?”
“苏宇下手了?”
“喝酒么?”俩人正说着,一男孩笑眯眯的递了一瓶酒给祁明。
高湆笑了笑,下巴搭在了祁明的肩上,贴着他的耳朵说:“丫盯你半天了,下手吧,新鲜可口啊。”
“去,躲开。”祁明伸手去推高湆。
“自信点儿,乖宝宝今儿够迷人了。”
高湆起身,那男孩儿自然的坐到了祁明身边。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祁明酒量不怎么好,不过一会儿就不想喝了。男孩儿也停了下来,可非但没走开,反而凑的更近了,手缠绕了上来,挑逗着祁明。
也许是喝酒喝得稍微有些晕乎,也许是单身生活乏味太久,也许是自己也脱离不了用下半身思考的范畴,也许是那男孩儿确实可爱迷人,祁明恍恍惚惚的就跟那男孩儿一起起身,他有了想干点儿什么的念头。
开门的时候,苏宇贴了过来,往祁明的裤兜里塞了一个保险套,“注意安全,乖宝宝~~”
独立的卫生间很大,也很干净,只是隔音不怎么好。祁明吻上那男孩儿的时候,还能听见高湆的歌声。偶像团体也是有实力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祁明突然想起了高湆曾说过的这句话。他还是愿意混娱乐圈儿啊……
两人热吻着,互相脱着碍事的衣服,祁明已经碰触到了那具鲜活的肉体,他现在脑子是空的,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正要做丨爱,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一个如此随便的场所。魏源知道会怎么想呢?呵呵……
男孩跪了下来,刚解开祁明的裤子,祁明就感觉到了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几秒钟后,熟悉的铃声响起,不用看,是魏源。那是祁明手机里目前设置唯一不同的来电铃声。
“等一下。”祁明按住了男孩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哪儿呢?”魏源熟悉的声音顺着电话线钻进了祁明的耳膜。
“……外面。”
“怎么听着那么吵?”
“在KTV。”
“跟谁?苏宇他们?”
“啊……是……”
“你!给个名字,我过去。”
“什么?”祁明听了一抖,“你不是……你不是画画呢么?”
“没灵感,不画了,找你玩儿。”
“我……”祁明的余光扫到了那个男孩,他点了烟,烟雾弥散在两人的周围,“我现在不方便……”
“你到底干嘛呢?”魏源觉得祁明反常。
“……”
“在哪儿?不说我打苏宇手机!”
“算了吧,我过去找你。”祁明无奈的挂了电话,感觉很对不起那男孩儿,“抱歉,我有点儿事儿。”
男孩儿笑了笑,碾灭了烟头。
祁明先一步回到包间,扔了一迭钱给苏宇,“今儿我买单,先走一步。”说着,拿了包儿就要走。
“啊?你干嘛去?”苏宇抓住了祁明的手腕。
祁明没回答,拉开门就往电梯走,苏宇追了出去,“你什么意思啊?干嘛去?”
“麻烦跟高湆那朋友说抱歉。”
“祁明!你丫急着奔丧去啊?”
“……魏源找我。”
眼看着电梯门关上,苏宇脑袋直疼,跟得了摇头疯似的,不住的摇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
祁明进门的时候,魏源正在画画,浓重的色彩刺激人的神经。
“你坐,我还差一点儿。”魏源叼着烟,头都没回。
“不是没灵感了么?”祁明有点儿不满。
“又来了。”这句之后,魏源便不再开口。
祁明坐了一会儿,魏源还是不搭理他,感觉很不舒服。
“我困了。”
“去我床上躺会儿,完事儿我叫你。”
祁明看着魏源的背影,叹了口气,径直进了卧室。魏源家祁明很熟悉,从大学时代起,魏源就开始租这套公寓了,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多少个夜晚,俩人画画,困了就滚到床上睡。入睡前他们总是聊天,天南地北的胡聊,多少个夜晚,自己搂住过魏源。多少个夜晚,数不清楚。
祁明洗了个澡,在床上躺了很久,越来越困倦,可魏源毫无动静,还在画画。困极了,他脱了衣服,随意的扔在地上,盖了薄被梦周公去了。那人一旦画画,啥都忘了。
……
魏源进卧室的时候,四点都过了,祁明睡得很香,他不想叫醒他。床头灯还亮着,映出昏暗的光线。看看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魏源笑了。这小子,总是胡扔衣服,臭毛病。
随手拎起Tee、仔裤,魏源特无奈,那俩混蛋,又折腾祁明。正想把衣服放到椅子上,裤兜里的东西滑了出来:手机、钱包、钥匙卡,还有……保险套?
魏源的脸沉了下来,他点了烟,把那些东西依次装回了祁明的裤兜里,除了那保险套,它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刚躺到床的另一侧,祁明翻了个身,手自然的搭在了魏源的腰上。魏源侧脸看了看,拿开了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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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浮躁
初匀对着本子相面,怎么看游戏的背景、人设小样儿怎么别扭。你说不上来它哪儿不好,可看着就是难受。特别难受。
游戏开发制作最大的困难在于:成功的游戏是技术能力、艺术创作能力以及产品制作统筹管理能力的有效结合——三位一体、缺一不可。
现在问题来了,艺术创作这块儿显然不过关。但是真要提出有效、合理的建议,初匀并不擅长。这些以前都是他们家那口子负责,而初匀自己的长项主要在游戏的发行、市场推广这部分。五个哥们儿当时各有所长,现在这么一散,完全呈现出一盘散沙的状态。虽说游戏的技术和发行是最重头的,可光剩下扬帆跟自己也是不行的。没有好的脚本,好的美工,好的音乐、影视制作……也是胡鸡丨巴扯淡。
“你看好没有?”杨帆直接推门就进了初匀的办公室,大喇喇的往沙发里一坐,也是满目愁容。
“不会敲门啊?”初匀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了杨帆的身上。
“甭撒癔症,你跟我这儿犯狗脾气也没用。”杨帆点烟,顺手扔了一颗给初匀。
“杨帆……这回咱要是再折了,就真得宣告破产了……”
“我说你别那么悲观成么?”
“你自己看看这糟干东西。”初匀气儿不打一处来。
“怎么办吧,你说,横不能卡在这儿,后面要干的还多着呢,已经策划这么久了……拖下去只能投资更大,不容乐观啊。”
“废话!”
杨帆默了,初匀也默了。这几年下来,从没觉得这么难过……
“抓抓J***A那边吧,这个先放放。”初匀点烟,一声叹息。
“小马拉大车,也得拉得动啊。”
“将就着吧,新线那边上次说要合作的网络游戏还是没什么进展?”
“没谱儿。”
“操,你说咱哥儿俩是不是流年不利啊?要垮的时候世纪公司那单子送到眼前接不上,这缓过来人也不搭理咱了,后头出现个新线,还这么不着调!拖拖拖!今儿先这么着吧,我熬不住了。”初匀说着站了起来,“小洁怎么样?预产期都过了四五天了吧?”
“嗯,我正要去医院。”
“给小洁带好儿。”
进家门,客厅的大钟正好指向十点,初匀换了鞋,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想换衣服洗个澡,初晓推门就进来了。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越来越被世人所遗忘了……敲个门就那么繁琐?”初匀拎着Tee无奈的看着初晓。
“谁没看见过谁啊!”初晓说着,自顾自的往初匀书架那儿走,“你是不是拿了我小说?”
“歇了吧,谁看你小说啊。”
“难说,也不知道上次是谁从我书架上拿了《动物园火车站前的孩子们》。”
“那是童新拿的,谢谢。”童新是初匀的前任。
“诶,我说你最近怎么说话都没精打采的?一蹶不振了?”初晓坐到了床沿上,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他。
“滚蛋睡觉去,你明儿没课啊?”
“哥……”
“干嘛?”初匀找睡衣,没回头。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这都几天没回家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在初匀的印象中,初晓这丫头从来就不会关心人,今儿这么上赶着表示关心,绝对不正常。
“这一什么人啊,你自生自灭吧。就跟全天下都是你仇人似的!有病。”初晓白了初匀一眼,表示愤恨。
“诶,你闲的没事儿啊?”初匀笑呵呵的在初晓身边坐了下来。
“你才闲的没事儿呢!”
“甭装了,贺大侠不在,没人陪你下棋了吧?”
“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网络么?开了电脑,我想跟谁下跟谁下!”
“帮我看一东西。”初匀拎过了扔在地毯上的包儿,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你给我看看,这东西怪么?”
“不看,我下棋去!”
“好妹妹,给哥看看。”初匀把本子放到了初晓腿上。
“背景图?”
“嗯,还有人设。”
初晓一张一张的翻看着,看得很仔细,“还成啊,怎么了?”
“我觉得别扭。”
“哪儿别扭?”
“说不出来。”
“这是你们公司的新游戏?”
“嗯,还在研发阶段。”
“觉着打鼓?”
“啊,是。”
“那我也没辙,一点儿不懂。诶,以前都是童新给你盯着弄吧?”
初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拧。他现在强迫自己尽量别去想这个人。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就功亏一篑?
“……你真舍不得他啊?”
“我洗澡,你下棋去吧。”
“嘿,怎么一说他你就回避?跟个娘们儿似的。”
“你才娘们儿呢。”
“废话,我不是就新鲜了!”
“去去,懒得跟你贫,回你屋儿去。”
“那方案你要真觉着打鼓……要不请专业人士给看看?”
“那就是专业人士给画的!”初匀说着开了卫生间的门。
“那人要是能告诉你哪儿别扭就怪了,你傻吧你?他自己砸自己饭碗啊?”初晓那尖酸刻薄劲儿又来了。
“天底下就你聪明。”
“别关门,你听我说完!”
“怎么着?我洗你看着?”
“十岁之前不都这样儿么?”
“你说你一大姑娘家家的,越来越恬不知耻!”
“行了吧,不跟你扯了,要是真找不着人你可以问问楼下那男孩儿,他是职业漫画家。”
“漫画家?”初匀愣了一下。
“是啊,特有名儿,M报纸隔天就有他的专栏,就是那果味儿VC!”
“果味儿VC?怎么叫这么一怪名儿?小时候没吃够啊?”
“你懂个屁!我觉得这名字跟他的作品特贴切,酸酸甜甜又具有依赖性,而且有益身心健康,可有哲理了~~”
“你不是真爱上那么一毛头小子了吧?”
“你脑袋被门掩了?我跟你说了十遍了,那是一弯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弯的?”
“穷打听什么啊,你不是没兴趣么?”
“这跟有没有兴趣没关系,我就想知道知道小脚侦缉队都是怎么行动的。”初匀乐了。昏天黑地的日子里能跟这小丫头斗斗嘴是初匀所剩无几的乐趣了。
“损吧,我看你还能怎么损,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初晓唱起了《小龙人》的片尾曲。
“就跟谁乐意知道似的。”
“我呸!”
“我洗澡,你滚蛋,早上起不来我看谁迟到脸黑。”
“狗拿耗子。”初晓说着,扭嗒到了门口,开了门,回头认真的说了一句:“哥,你要真拿不准,还是问问他吧。”
“人凭什么告诉我啊?”
“那是个好好先生,打死不会拒绝人~~”初晓说着,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呦,跟他这么熟啊?连人什么性格都知道?”
“懂什么叫观察揣测么?”
宽敞的浴室里闷热闷热的,初匀把水温调得很高,任热水浇注在身体上,人恍恍惚惚的。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像最近这么忧郁过。似乎什么都乱了,工作、生活、感情……一团乱麻。仅仅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几乎轰然倒塌。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了。”
分手,好像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到底因为什么呢?说不清楚。时间、环境、彼此的生活,在不经意的流逝间全变了。跟童新交往了六年,大三的夏天,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那么感动,怎么到了今天,全他妈变成一场往事了?他们说过那么多情话,做过那么多场爱,经历过那么多大起大落……却终究逃不过离散。真的,他们都曾以为能跟彼此耗一辈子,可……
初匀总下意识的把他们的离散怪罪到自己的家庭上,可与此同时他又比谁都清楚,不是的,这绝不是根本。就算他的家庭不喜欢也不愿接受童新,他们不是也一好好了六年么?是隔阂,那道看不见的隔阂,由两人共同筑起的隔阂……那隔阂又是什么呢?可能由许多方面所构成:性格上的些许不协调,处事上的些许差异,工作上的些许争执,生活上的些许习惯不同……这些一切的一切些许,多得数不清楚。可,谁又能跟谁完完全全的契合呢?根本不可能。所以,想谈情感也许只是一场春秋大梦,纯扯淡。
想到这里,初匀不住的捏着额头,他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思维不去想这些郁闷的事儿,思绪就顺其自然的回到了那些所谓幸福的日子上——他跟他在一起的假日。很多时候他们很晚才会起床,起来之后无所事事,偶尔会一起做饭,偶尔会一起去游泳,更多时候,就那么赖在床上,品尝彼此的身体。他会亲吻他,低低的在他耳畔私语,他会说我爱你,他会说我要你,他会说……
热水不断的落在身上,舒服、轻柔,就像那人的体温,就像那人的肌肤。他曾缠绕着初匀的身体,十指在初匀的肌肤上随意游走,他的体内那么温润,温润的像要把人包裹再不放开。他曾那么大胆那么放肆地向自己索取性爱。那么……现在呢?你跟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还喜欢笑么?还喜欢在睡觉前看书么?还喜欢在凌晨时分放一段吉他曲么?还是选择坚强的面对一切而后偷偷地哭么?
白浊的液体随着落下的水流汇聚到了湿滑的地板上,初匀靠着墙壁,只觉得一片虚无。他清楚也明白,那个人,再也不属于他了,他再也无法去触碰他,再也无法霸占他……他们,是真的结束了。一个句号划下是这么的容易,可其间的那些逗号、顿号呢?你能知道你能记得你是怎么划下它们的么?
从浴室出来,倒在床上,初匀觉得浑身乏力,五个打一个既乏味又无趣,可同样还是会觉得疲惫。
随意的打开同志网站的聊天室,临近午夜,人倒是不少。陌生的人隐藏在计算机后面说着一些若有若无、毫无真实情感的话,还乐此不疲。
初匀看着他们,有人说了好笑的就笑,说了悲伤的,也笑。什么他都笑。就这么耗了一个多钟头,想要下线了,却有一个用超大号字体的家伙叫住了他。
三百六十五天:大胡子,你忙么?
大胡子:不忙。
三百六十五天:换个地方说话?
大胡子:哪儿?
初匀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坦白来讲他根本不知道谁是谁。来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不停的变换马甲,只有初匀万年不变的用着——“大胡子”。
三百六十五天:废话篓子。
大胡子:好。
与“英雄豪杰”这个热门聊天室不同,“废话篓子”里没人。除了新进来的这二位。
大胡子:好么,真消停。
三百六十五天:嗯,清静。
大胡子:呵呵。
三百六十五天:你还记得我么?
大胡子:不记得,我认识你么?
三百六十五天:我是逍遥公子。
大胡子:?也不认识。
三百六十五天:你丫认识什么啊?
大胡子:我丫什么都不认识==
三百六十五天:||||||||||得,打住吧,甭管以前了,现在总算认识了吧?
大胡子:嗯,目前没问题,关键是你明天要是改成“青蛙王子”我就又不认识了,呵呵。
三百六十五天:你是特喜欢抬杠么?
大胡子:一般喜欢。
三百六十五天:个性!
大胡子:一般一般宇宙第三。
三百六十五天:你小情儿呢?
大胡子:?
三百六十五天:上次你跟我说,你们关系开始恶化了,我问问分了没。嘻嘻。
大胡子:操,你丫是“脱衣服卖裤子”啊?
三百六十五天:成,终于想起来了,鼓掌!
大胡子:散了。
初匀想起了这人,他总在十二点以后上线,好几个马甲,算是聊天室里的红人。他从不会固定搭理什么人,飘忽不定的。
三百六十五天:恭喜。
大胡子:找练呢吧?
三百六十五天:怎么练?
大胡子:你说呢?甭他妈装纯情了。
三百六十五天:Top or Bottom?
大胡子:无所谓,不分。
三百六十五天:好同志。
大胡子:你呢?
三百六十五天:Top
大胡子:你丫是一BI吧?
三百六十五天:这结论怎么来的?
大胡子:看你那样儿就像==
三百六十五天:你看个毛啊,就看屏幕了吧?
大胡子:哈哈哈,是啊,击中有效部位,加分。
三百六十五天:分了挺好的,别鸡丨巴跟蕾丝边儿似的,都傻冒兮兮的盼着天长地久。
大胡子:说话注意啊,我们家有一蕾丝边儿。
三百六十五天:你不是吧?跟蕾丝边儿假结婚了?
大胡子:那是我小姨==操。
三百六十五天:哈哈哈哈哈……哥们儿,得罪了。
大胡子:无所谓,你又不知道,呵呵。
三百六十五天:诶,你丫现在还渴望天长地久么?
大胡子:再渴望就是SB了。
三百六十五天:有道理。
大胡子:好像你都是夜里在?
三百六十五天:嗯,夜猫子。
大胡子:不用上班吧?
三百六十五天:上。
大胡子:成,职业熬鹰的,不容易啊……
三百六十五天:习惯了。
大胡子:习惯钓凯子?
三百六十五天:呦嗬,别作践自己啊。
大胡子:你欠操吧?
三百六十五天:你看你,我一说真实目的你丫就翻脸,都是成年人了,别拘着了,谁不知道谁啊。
大胡子:我说你怎么总盯着我呢==
三百六十五天:嗯,盯了很久了,苦于你一直有伴儿。
大胡子:想胡搞?
三百六十五天:你想么?
大胡子:刚跟自己搞完,现在一点儿想法没有。
三百六十五天:真遗憾。
大胡子:下次吧,你没伴儿,我没伴儿,可以试试。
三百六十五天:你丫下次准保又不记得我了。
大胡子:绝对的,除非你固定马甲。
三百六十五天:成,为你,不换了。
大胡子:操,犯贱啊你,大红人不接客。
三百六十五天:不怕,我又没妈妈桑要交份子,嘿嘿。
大胡子:你还挺好玩儿的。
三百六十五天:算你识货,哼哼。
大胡子:诶,马甲你还是随便换吧,下次见了,你找我就是了,反正我没换马甲这嗜好。
三百六十五天:无所谓。都成。
大胡子:我滚了,明儿一早还要上班。
三百六十五天:回见。
大胡子:88
三百六十五天:等下!
大胡子:嗯?难道想要个晚安之吻?
三百六十五天:吻我鸡丨巴上我乐意,还得问问,你活儿好么?
大胡子:==
三百六十五天:上次谢谢你……
大胡子:????
三百六十五天:晚安,春梦~~~
初匀关了本子躺到床上还在想,三百六十五天谢他什么,冥思苦想半天,几乎要睡着了,才想起来上次有一帮人来闹事儿,闹得挺大的,好像就是因为三百同志玩儿了一男孩儿。当时很多人都在看热闹,自己那时候正好跟童新吵的不可开交,直接就参加了这场骂架,就为发泄……
寸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初匀笑,这三百确实挺好玩儿的。
怎么混也是混,下次有机会,也许该一起玩玩儿。
天长地久?见他妈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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