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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瘾(原名B.T.O)试读 第一章

向下

上瘾(原名B.T.O)试读 第一章 Empty 上瘾(原名B.T.O)试读 第一章

帖子 由 剑走偏锋 2010-12-10, 02:03

第一章

  我只能给你永远的爱,我许诺,每当你呼唤时,我都会奔向你。我唯一拥有的心,给你,只给你。
  ——Michael Buble《That's All》


  蔚蓝回到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市,已经是隆冬时节。他再一次因为陈清打乱了自己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也许他早该习以为常,可这一次,颇为令他伤感。
  首先,他懊恼于自己对于这份痴恋的欲罢不能,明明,他以为自己逃开了,却又因为那一个多月的短暂接触唤醒他疲惫的感情世界。
  其次,这一次,他令他放弃的是一份太为适合他也太为优越的工作。即便他坚持着提早完成了手里的设计图,仍旧惹恼了一直提拔他鼓励他的顶头上司。他说,你太缺少一份成年人对工作本该有的担当。
  再三,他伤害了一个男孩儿热忱的心。毫无疑问Ben是爱他的,倾注大量感情与热情的爱,他却因为陈清的一封mail送达再也无法坚持他的选择。
  是的,他本是他的选择。可一旦面对内心对陈清的那份迷恋,他便推翻了成年之后自己的选择,甘愿重回一份无望的依恋,甘愿重回一份深深的绝望,甘愿回到十几岁的不理智的自己的幻想中。
  你真失败。蔚蓝对自己说。你真失败。
  可面对这样的自己,蔚蓝本身就束手无策。
  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智的成熟,蔚蓝都搞不清楚他对陈清怎么会那么青睐。那是非理性的、幼稚的,夹杂着求而不得的信念作祟的、愚蠢并荒诞的,且,永无结局的一份情。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可偏却不能罢手。
  大雪延误了飞机的降落,蔚蓝身处不停盘旋于机场之上的航班里,百感交集。这里面既有对今后的不安与迷茫,也有对过去的鄙视和嘲讽。
  蔚蓝啊蔚蓝,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想,又能切实得到么?
  遍地花开,你却为何执着于一颗不发芽的种子?
  往事忽然清晰的一次又一次的浮现于他的眼前,他看到了很多时候的他们。陈清爽朗的笑,自己却在内心里暗自阴郁。他的觊觎显得那么不切实际,却时时刻刻煎熬他的心灵。
  等一份绝不可能开花结果的感情,就像在雪地里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单恋很傻,还傻得毫无道理可言。你知道那是一块坚冰,却要破冰前行;你知道没有希望,却会悄悄的在自己内心栽培希望。
  多少年了?蔚蓝。多少年了?你的希望一次次支离破碎,可怎么你还能一次次满身伤痕的将其再次组合?
  你明明知道积木堆的越高散的越快,可还偏要釜底抽薪。
  是的,蔚蓝他无法否认,他又看到希望了。而这一次,这个希望,膨胀的像只鼓胀的气球。你知道针一扎就破,破了还会发出巨响还会伤人,可你偏就努力的吹,仿佛不破不立。
  你可真傻啊。真傻。
  
  陈清坐在国际航线的出口处,和很多焦急等待的人一起,脚边是行李箱。他是四个小时前落地的,从湿冷的南方城市飞回这座北方城市。而后,他就一直在等待蔚蓝的落地。
  机场广播飞机延误也不能驱散陈清的那一份执着等待。他不怕等,等再久都不怕。他知道蔚蓝不久后就会落地,不久后他就将不再是孤身一人。
  越长大越孤单。这是一个不变的真理。陈清本就没有什么朋友,特别知心的更是只有蔚蓝一个。或者知心都不够表达,该用贴心。
  陈清特别喜欢跟蔚蓝在一起。他比谁都懂他,比谁都关照他,比谁都值得依赖。陈清知道蔚蓝是同性恋,也明白总有一天蔚蓝会找到爱人而后淡出他的生活。他想,到那一天他肯定能坦然接受,而在此之前他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事实证明,那不够。尤其在他一无所有之后,那远远不够。他不能接受自己深陷巨大的痛苦之中而蔚蓝搂着心上人共享温暖。就是不能接受。
  陈清清楚这样的自己有多自私,可他仍旧没有办法控制。他可以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把蔚蓝抛诸在生活之外,但他不能在痛苦与伤感中放任自己一个人孤身承受。
  我喜欢你。蔚蓝曾经望着他的眼睛深情的表白。
  那一刻,陈清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何种感受。他只能原原本本的把脑子里的话如实转述出来: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拒绝,只是……咱们都是男的,我不知道,如何达到你所谓的我喜欢。
  蔚蓝的眼睛暗淡无光了,那一刻陈清很是紧张,他冲口而出:咱们还是朋友,对吧?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失去蔚蓝。
  陈清不是一个同性恋。他当然不是。他是个本分老实的男人,他会像所有正常男人那样在街上偷眼看漂亮女人,下载***,跟女人做爱,对女人讲情话,疼爱女人,生儿育女。
  无论是他十几岁还是他三十几岁,这都是他不可动摇的信念。
  该说,陈清很了解蔚蓝,但这了解是在他同性恋身份之外的那层之上。他不懂蔚蓝为什么喜欢男人,特别不懂。
  知道蔚蓝的这种取向之后,陈清也着实讶异了一阵子。在他固有的印象里,同性恋都是电影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娘娘腔,或者说性倒错。可蔚蓝不是。蔚蓝宽肩高挺,蔚蓝帅气性感,蔚蓝才华横溢,蔚蓝成熟幽默。
  蔚蓝是一个出色男人形象的代表。
  他们走在一起,时常有姑娘投来赞赏的目光。那目光绝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蔚蓝。实际上,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让陈清很是骄傲。
  可他,怎么就会是个同性恋呢?他跟这一词汇根本不搭嘎嘛!
  虽然挺抵触这个,但时常,陈清也偷偷的有点儿小庆幸。
  正是由于蔚蓝的友情里掺杂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才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比友情之外更多的一点什么。那令他更加依赖蔚蓝,也更加能肆无忌惮的占有他的友情。
  
  蔚蓝拖着行李从通道口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都过了。陈清之前给单位去了电话,公司并无要事,于是他便知会了一声明早再去单位报到。
  看见蔚蓝出来,他用力挥了挥手。
  “久等了。”蔚蓝仍旧爽朗的笑着,那是陈清印象中最为深刻的蔚蓝的模样。
  “还好。”陈清也笑了笑。要知道,这小半年的时间,他基本忘记了该怎么笑。家已经成为了梦魇,他再没一个安宁的避风港。
  收到蔚蓝切实会回来的消息后,陈清告诉了母亲蔚蓝将会搬来同住。母亲似乎一下轻松了许多,她的眼角竟有些泛红。多好的朋友啊。母亲拍着陈清的手说。
  为此,陈清与母亲很是为那个“家”布局了一番。女儿的房间仍是维持原样,陈清无法将其腾出来给蔚蓝住。他需要那个房间,好似那间房在,女儿就还在他的生活中。
  所幸客厅够大,新式房屋与老实房屋最大的不同也在这里。陈清将客厅一分为二,请了装修公司搭置了一间卧室。房屋重新布局一遍,陈清在陌生的同时也稍稍逃离了内心对其的恐惧。
  他基本是翻着日历等蔚蓝回来。随着一箱箱行李的陆续寄到,陈清是越来越焦急。他是多么希望他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那样他将会多么踏实呢。
  实际上陈清发送了那封不理智的mail后,也一度后悔过。他们都不是孩子了,他怎么能这样去横加改变他的人生走向呢?面对蔚蓝肯定且坦然的回答,这份内疚也与日俱增。
  但,那份理智一旦与他的失落碰撞,就又变得微不足道了。甚至,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蔚蓝,你回来了,他怎么办呢?这个他,无疑指代的是蔚蓝的爱人。
  与他的遮遮掩掩不同,蔚蓝回答的很坦然:没什么的,感情并不是特别深,比性伴只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这回答多少令陈清松了一口气。
  两人并肩来到机场快轨处,告示牌提示下一次列车到达是在十分钟之后。他们在长椅上落座,行李箱分布在周围。
  蔚蓝侧脸看了看陈清,他瘦了不少。本就没多少肉的身体显得消瘦不堪。脸色也更加苍白了,衬着黑白格的围巾毫无生气。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看得出来那是许久不曾打理的结果。大衣有明显的皱痕,衬衫的领子也不那么平整,这是失去贤惠妻子的绝佳证明。
  陈清并不是一个特别有条理特别整洁的男人,结婚后因为有了妻子的照料反而英俊很多。这曾让蔚蓝又爱又恨。
  “挺狼狈的,呵呵。”陈清注意到了蔚蓝的视线。
  蔚蓝拍了拍陈清的肩头。
  “我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夸张了。”
  “真的。”
  “一切都会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
  陈清苦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列车进站了。蔚蓝不但提起了自己的行李,也拿起了陈清的。
  “我自己来吧。”
  “不沉。”
  在东直门下了快轨,蔚蓝想出站打个车,陈清却拦住了,他说咱们坐地铁吧,反正地铁出来走几分钟就到了。
  蔚蓝看向陈清,他意识到他已经对私人交通工具产生了不可抵触的恐惧。这恐惧还只是他身上车祸阴影的一小部分折射。人在遭受过重大刺激之后,通常会造成人格的畸变,这个很难调整且从根儿上难以克服。
  蔚蓝深深的为陈清担心。深深的。

  
◇◆◇◆◇◆

  一进门,先于注意到陈清家结构的变化,蔚蓝更先注意到的是玄关处一缸翻了肚皮的热带鱼。
  “这……”蔚蓝放下了两人的行李,停住了换鞋的动作。
  陈清愣了愣,随后也看向了偌大的鱼缸。
  “啊!”他一声惊呼,“我……我出差前一天怎么都睡不着,就觉得鱼缸的泵很吵……我……”
  “你啊你。”蔚蓝叹了一口气,走向了鱼缸。水草仍旧鲜活,可那一尾尾的热带鱼再也不能舒展它们美丽的躯体了。好生萧条,酷似他妻子离世的那段时日。
  “我来收拾。”陈清进了卫生间,拿了抄子和水盆出来。他并不太会养鱼,说起来这还是妻子的嗜好,他只知道延续。
  “布局改了?”蔚蓝走进了客厅。那本该满是充满阳光的客厅缩减了一半都不止的空间。此时的落日余光下,显得凄迷不堪。
  “嗯,是。这样你就有卧室了。”
  蔚蓝看向了陈清女儿的闺房,此刻,门虽然紧闭着,但他笃定那房里的一丝一毫一定未有改变。
  樱子。
  蔚蓝记得她叫樱子。是冬天出生的,所以叫雪樱。她呱呱落地的时候他抱过她,之后的每一年他也都有给她寄出生日礼物。那是个可爱的女孩儿,笑起来像一只熟透的桃子。
  樱子越来越像我,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陈清曾如此这般问过他。蔚蓝却觉得女孩儿仍旧更像她母亲一些。尤其是那鼻梁,几乎雕琢的如出一辙。
  “你坐啊,随便坐。”陈清看向了驻足凝望的蔚蓝。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呢?那么的出神。
  “站会儿吧,地铁上一直坐着。”
  咔哒一声,蔚蓝点燃了香烟。
  他总是固定抽一个牌子,Kent。又淡又微苦。他也总是固定用一只打火机,十年了吧,也许不止。
  “抽么?”蔚蓝注意到了陈清的视线,举了举烟盒。
  “不,不呢。”陈清一条条的为美丽的热带鱼收尸。
  “附近的市场还在吧?一会儿去买些新的换上。”
  “哦,在。”
  “嗯。然后看看买点儿菜。你多少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呵呵。”陈清浅淡的笑了笑,“别张罗了,你坐了一宿的飞机,一会儿洗个澡睡下吧。时差是不是很不舒服?”
  “放心吧。飞机上我一直在睡。没什么不舒服,挺适应的。毕竟这是这副身体最为熟悉的一方水土。”
  晚上,鱼缸里换上了一批新的热带鱼,餐厅的饭桌上也多了一桌美味佳肴。
  陈清一直对打理生活半分不擅长。
  大学时候住校,每个礼拜他都是背着大包小包往家去,里面塞满了内衣外裤;吃了饭也总是洗不干净饭盆;床铺必然是摊开那就别提了。蔚蓝每每去他宿舍都禁不住要皱起眉头。结婚早对陈清来说也不枉为一件好事,至少再不用辛苦陈妈妈了。
  晚饭陈清吃了不少,连夸蔚蓝的厨艺半分不退步。蔚蓝无奈的说,还不是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练出来的。
  陈清语塞了一下,问出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话:“蔚蓝你为什么还单身呢?”
  蔚蓝苦笑着重复:“是啊,为什么还单身呢?都这把年纪了,混的有点儿失败。”
  “怎么会!都是你工作马不停蹄的,总是心思都用在上面。话说……这边的工作联系的怎么样了?”
  “暂时没联系,想休息一阵子。”
  “也好。你早该休息休息了。”
  “倒是你呢?还是三天两头就要出差?”
  “干的就是这份工啊……”说到这儿,陈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蔚蓝知道,他又责怪自己了。
  如果不是出差在外,妻子又怎么会开车接送樱子呢?如果她不开车,就不会发生车祸了。他实在是太过于了解陈清的思维方式。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习惯性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所以班长之类的职务肯定落到他头上,从小学到大学一成不变。不是带这个受伤的同学去医务室,就是给那个生病的同学送笔记。加入学生会就更糟糕,别人不愿意管的都归他管。
  上班这情况也丝毫不变,好的城市别的工程师都霸占,小城偏地儿统统归属于陈清。空有一个总工的头衔有什么用?到头来钱不比别人多拿,活儿总比别人多干,谁领你的情儿啊?好好一个白领,混的比蓝领还艰苦。
  “吃点儿苹果么?我去把苹果洗了。”蔚蓝起身,希望这不幸转到不该涉及的话题上的对话也可以随之转移。
  “我去吧。”陈清也站了起来,“光累你了。”
  “有什么的嘛,我这不是省了房租?”
  “哈哈……”陈清终于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那我把碗洗了。一起。”
  两个水池,蔚蓝与陈清一人占据了一边,他洗碗,他洗水果,偶尔说几句话。你知道单恋的人其实要的都很少。就这样,对蔚蓝来说,也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每天能与陈清这般相处,蔚蓝想,他知足。
  陈清洗好苹果,拿出了案板,用刀给苹果去皮再切块儿。这期间,因为他的注意力不集中,左手的食指被刀割伤了。
  嘶。一声吸气。蔚蓝马上把眼光转了过去,“啧!你说说你吧!”
  想也没想,蔚蓝就抓住了陈清的手腕,拉着他把手伸到了龙头下。
  “创可贴有么?”
  “不知道……应该有吧。”
  “药箱呢?”
  “呃……我……记不清了。”
  蔚蓝没有半点儿办法,只能将陈清的手拉到了身前,而后,温热的唇包裹住了那根受伤的手指。
  陈清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推拒。以前也常常是这样,没有创可贴或药水,蔚蓝都是这般用唾液帮他止血。只是,那样的年代已经走过了太久。
  “喂,你不用背着我吧!”
  “你不会打架你劝什么架啊!”
  “没事儿,腿给椅子砸一下不碍事儿。”
  “不碍事儿?你自己站的住嘛!”
  蔚蓝,蔚蓝,我受了伤,你总在我身边。
  一直在,一直在。
  我是多么感激你啊。

  
◇◆◇◆◇◆

  “你还没睡?”蔚蓝从纸箱上挪开了视线,直勾勾的看向门外。
  “嗯。”陈清应了一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寄回来的行李比蔚蓝更早到达这个家,陈清将它们整齐的摞起来堆在了蔚蓝房间的一角。
  那都是些必要的杂物。这两个词汇本身就有所抵触,但如果不这么去形容又有失贴切。
  纸箱一共六只。两只塞满了衣服,三只塞满了过去的设计图、设计资料。还有一只,蔚蓝想那真该算杂物了。至少对除他之外的别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箱子里都有些什么呢?
  一只停摆的手表,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候母亲赠与的礼物。一副旧相框,相片里的父亲将他举过肩头。
  再有,就都是与陈清有所关联的事物了。诸如:他送他的生日礼物;诸如,他们的毕业纪念册;诸如,他穿过的衣服、用过的雨伞、读过的书……
  这是病态的。去收集心上人弃之不用的垃圾这必然难逃病态的罪责。可是对蔚蓝来说,他就是保存了它们,且必然不是无意的。
  他总有个幻觉,似乎这些沾染他气味的东西陪在他身边,那么它们的主人就与他同在。仿佛这样,除了影子之外,还有人陪他醒来睡去,即便日夜不说话。
  “我帮你吧。”陈清来到蔚蓝的门口,很自然的走了进来。
  蔚蓝连忙摆摆手,“不,不用了,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与此同时,他也暗暗佩服自己动作的迅猛——那些不得见光的东西刚被他迅速的推入了床下。幸亏床够高,床裙够长。
  “我时常在想,你为什么会是个这么认真的人。”陈清在地板上坐下,地热式的供暖让木地板暖烘烘的。他随手拿起一张落满尘埃的设计图,看着上面每一个标注每一处说明,很难不心生赞叹。
  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间,只有蔚蓝近乎强迫的执着于工作。甚至因为做会展的关系,他还修了建筑学位。这其实并不是绝对必要的。通常意义上来说,别人也不会去花这把子力气。
  “哪儿……”蔚蓝笑了笑,从陈清手上拿回了设计图,“时间总是富余,所以就会多做一些,权当解闷儿了。”
  “那现在闲下来你岂不是五脊六兽的?”
  “总要有一场假期吧,再说了,生活处处不得闲。”
  “衣服都整理好了?”陈清起身,拉开了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蔚蓝的衣服。
  他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身上的色系逃不出黑色、灰色、棕色、深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与他这个需要每天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比起来,他的衣橱竟然可以更为单调。
  “嗯,反正也不多,挂起来很快。”
  “你到底得要扔多少?”陈清不理解的还有一处,那就是虽然色泽单调,可蔚蓝的衣服款式颇多,并,数量可观。你不注意不会发现昨天与今天他的穿着有何不同,可你要稍稍有些留意,就会发现其实他很难穿着同一套衣服。
  “无所谓吧,反正绝大多数我也很少有机会穿第二次。再说了,国内国外的寄衣服不是纯给邮政系统添乱么。”蔚蓝在床上坐了下来,咔哒一声,随着打火机的脆响,一缕烟于指间升起。
  陈清与蔚蓝并肩坐下,拿过了他手里的打火机。
  “太旧了吧?怎么一直不换?”陈清轻声的问。
  据他所知,蔚蓝从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就像他对待衣服的方式,在他生活中交替更迭的小到指甲剪大到交往的人。对此陈清曾经很严肃的问过他为什么,蔚蓝却玩世不恭的笑笑说,一成不变的生活该有多乏味?
  这有些让陈清不能苟同,在他的世界观里什么都是旧的好。他很是不能忍受每一次看见蔚蓝,他身边的男孩儿就要换上一个。所以,当蔚蓝出了国又迟迟不愿回来,陈清猜测,一定是有人止住了他的脚步。他有些替他高兴。
  然而,事实证明,蔚蓝还是那个蔚蓝,对谁,他都可以一走了之。
  而似乎,蔚蓝对他也从不避讳什么,他可以一边接住分手恋人扔过来的杯子一边脸不变色心不跳的与他相约周末吃饭。陈清紧皱眉头问他:蔚蓝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蔚蓝无动于衷的回答: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嘛。然后就是对方的争吵声、哭泣声、谩骂声……
  “还能用啊。”蔚蓝看似漫不经心的答。而实则,这个问题深深刺痛了他。
  这一只打火机是有来头的。
  曾经,陈清无意的说过一句:这只打火机很有个性。你看这只豹的眼神多像你?蔚蓝慵懒的叼着烟接话:那送给你吧。陈清摇摇头曰:不,它只合衬你,特别合衬。
  就是这样一句话,十余年了,蔚蓝还在用这只打火机,其间它曾坏过一次,蔚蓝还特意将它寄往了美国的Zippo总公司,令其履行其一生陪伴的承诺。
  这类的生活必需品还包括烟。Kent。那是陈清递给他的第一支烟的品牌。那年他们十七岁。
  “好吧。”陈清将打火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睡吧,明天不是一早就要起吗?”蔚蓝将叼着的烟从唇边拿下,碾灭在了玻璃底纹的烟灰缸内。
  “睡不着,躺下也是不停的翻身……”
  “那怎么行?”
  “我毫无办法。不如聊聊天吧。”陈清耸了耸肩,“咱俩得有多久没畅所欲言过了?”
  是啊,很久了。蔚蓝想。
  “你还记得初中咱们班班副儿吗?”陈清点了颗烟,靠在了床头上。
  “马欣?对吧,是叫这个吧?”
  “对。”
  “嗯,那胖姑娘。她还那么胖?”
  “可不是嘛。现在更胖了。你猜我最近在哪儿见过她?”
  “这可猜不出来。”
  “猜猜。”陈清笑着,吐出了一口烟。
  “成你客户了?”
  “不是。”
  “那就是一家写字楼?”
  “不是。”
  “你说吧,我猜不着。”蔚蓝自嘲的笑了笑。我怎么能猜透你呢?
  “在清华。前阵子有个人力资源讲座,我替我一个同事参加,一眼我就认出她了。”
  “哈哈哈,很巧。”
  “谁说不是。后来散会我们聊了聊,她现在在一家跨国企业做人事。”
  “挺适合她。”
  “哎呀,你不是还记恨她把你每次迟到记录汇报吧?”
  “我至于么……”蔚蓝皱眉。
  “她也结婚了,去年才生的双胞胎。”
  陈清这般说着,眉头有些轻皱。
  这话题很不好。或许所有话题都不好。因为陈清最后总会藉由方方面面联系到自己的不幸。蔚蓝慌忙转移了话题,即便有些生硬,他也不在乎。
  他们三言两语的说着,后来陈清渐渐没了动静,歪在床边睡着了。蔚蓝挪了挪他,给他盖上了棉被。
  他就坐在床的另一侧看着他,企图分析出他究竟喜欢陈清哪一点。但颓丧的是,他分析不出来。喜欢一个人,似乎永远是毫无道理的。他不能理清他执念的源头,所以也就做不到追根溯源。
  他轻触他的脸颊,那细腻的肌肤触感令他晕眩。实际上他常常痛恨自己爱慕上他,但每到这样的时刻,他就又认命了。可认命的同时又特别的沮丧,他不知道,他这样的注视他还需要多久,还要耗费他多少的心力,而他,又是否能始终做到无欲无求保存底线?
  如此多年,他畏手畏脚。说来可笑,他总害怕失去他。可是蔚蓝啊蔚蓝,你又得到过什么呢?一无所有,你怕失去什么?友情吗?你真可笑。你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友情。那太痛、太重,丝毫不切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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