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二部 第五章 3

　　“你等下去车站要看好车次，听到没？”
　　邵颜忙忙叨叨的收拾行李，霍彧左顾右盼，生怕他落下什么。
　　“你放心吧，你瞅你这念叨！”
　　“哈？我念叨？念叨你还忘呢！看看，看看！手机充电器还在床头柜里呢吧！”
　　“啊？”邵颜一拍脑门，“我还真给忘了！”
　　“猪头！”霍彧拉开邵颜背包前面的拉链，把充电器给他塞了进去。
　　“诶诶，打火机给我递过来。”
　　“我是你奴仆啊！”
　　“我是您奴仆，赶紧的，一会儿来不及了，没看下雾呐！”
　　“唉，都赖我妈，给你买了车票也不早说！你看看嘛，跟赶集似的！怎么定这么早的车次！”
　　“说啥呐，你多陪你妈几天，别惹她生气啊。”邵颜拍了拍霍彧的脑袋，“她肯定比你难过”。
　　实际上确实非常突兀，昨天丧事一办完，霍妈妈就对他说：邵颜啊，你先回去吧，真是过意不去，耽误你这么久。不等邵颜说什么，霍妈妈再曰：车票我差人给你去订了，今晚的车没有的话，就是明早。霍彧在一旁插嘴道：哎呀老妈，用不用这么赶啊，我请了一周的假呢。霍妈妈看着儿子曰：我是让邵颜先回去，你再陪妈妈几天，你请了假有正当理由，邵颜没有啊，课程不能总耽误着。
　　不给两人再说话的余地，霍妈妈落下结语：就这么定了。
　　车次是今天早上头一班发往北京的特快，于是也就成就了现今这两人的这场忙忙叨叨。
　　匆匆忙忙离开招待所，霍彧站在路旁招的士，清晨下了雾，能见度很低，天阴沉沉的。
　　“冷不冷啊？又穿这么少。”邵颜握住了霍彧的手，果然冷冰冰的。
　　“没事，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你是非找感冒！”邵颜说着，脱下双肩背的运动包，从里面翻了一件外套出来。
　　“你有病啊！都说就这么几分钟了啦！”
　　“披着，你一冷就爱咳嗽。”
　　霍彧无奈，强行被邵颜裹上了一件运动服。
　　出租车好容易来了，霍彧催着邵颜上车，邵颜刚给霍彧的手捂热乎，拉着不想放。
　　“赶紧，赶紧！我过几天就回去啦，你到时候记得去接站！”没时间可耽误，霍彧只得硬往出拽自己的手。
　　邵颜不情不愿的钻进了车里，放下车窗跟霍彧挥手：“到了我给你发短信。”
　　“嗯嗯，快走吧。火车站。”霍彧对司机说着。
　　“走了啊！”邵颜伸手捏了一下霍彧的鼻尖。
　　“赶紧走！记得看候车大厅的指示牌！别上错车！”
　　出租车起步离开，马上就消失在了浓雾中，霍彧站在原地，仍旧在目送。
　　
　　十点半，霍彧正睡回笼觉，房门咚咚作响。他不情不愿的起来，一开门，母亲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外。
　　“妈？”
　　“邵颜回去了？”霍妈妈进了房间，在扶手椅上落座。
　　“是啊，一早的车啊，再有一会儿都该到了吧。”
　　“哦。”霍妈妈点了点头，“我刚送你爸爸去机场了。”
　　“哈？爸走了？昨天没听你说啊。”
　　“他公司有些事急等他处理，昨天晚上订的机票。”
　　“哦哦。”
　　“我买了下午一点半的机票，单位也有些急事。”
　　“啊？您也今天回去？”
　　“你跟我。”霍妈妈看着儿子的眼睛说。
　　“我跟你？”霍彧不确定自己睡醒了，“我跟你……回深圳？”
　　“是啊，回去陪我待几天。”
　　“可是……妈……现在不是假期耶！我还得……”
　　“就几天，妈妈心里这不是……”
　　霍彧蹲下来，拉住了妈妈的手，“嗯……我知道你很难过。”
　　“起来洗漱洗漱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早点吃午饭，然后让他们送咱俩去机场。”
　　“嗯。”
　　霍妈妈站了起来，“对了，你手机给妈妈用用，妈手机没电了，要给部里回个电话。”
　　“啊，好。”霍彧走向床头柜，拿过手机递给了霍妈妈，“老是嘱咐你要记得充电呢。”
　　“去吧，一会儿收拾好，去我房间找我。”
　　“好~”
　　看着儿子进了卫生间，霍妈妈把霍彧的手机装进了兜里。
　　回了自己房间，霍妈妈脱了外套坐下，就翻起儿子的手机来，奈何短信息她不能阅读——需要密码。试了几个，统统不对。
　　霍妈妈眉头紧皱，攥着手机的手关节泛白。
　　儿子给手机设置密码还是头一回。这不是她第一次翻看他的手机，以前也常看，也不是没看见过儿子在跟女同学搞对象，这也是她当初不反对丈夫扭送儿子来北京念大学的原因——距离一远，自然也就断了。也诚如她所料，两人果然无疾而终。只是，万万令她料想不到的是——走了一个狐狸精，又来了一个……早知如此，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儿子来北京的！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信了霍建国给儿子从身边送走。什么北京大学好吧，什么以后就职也宽泛吧，什么跟北京落地比深圳更稳妥吧！当初心横的也不够很，不如让霍彧出国！
　　霍妈妈几乎不敢去回想昨天她所看到的那一幕，她是彻夜不能成眠，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丈夫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敢说有些失眠，一边劝霍爸爸早睡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一边说自己没事就是父亲的事来的有些毫无准备到现在都没有真实感。
　　让霍爸爸先回深圳是霍妈妈下午一边麻木的拣骨一边决定的：他必须先走，这件事要由她来处理，不能让丈夫知道。
　　儿子和男同学关系暧昧……这要是让丈夫知道还了得？
　　整夜不眠的结果是，霍妈妈思踱出一套方案。无论如何，她不能放任儿子这样下去。一定要把这事了断！
　　她要跟儿子好好谈谈，一对一。穆海风告诉她的让她难能置信——霍彧说，他爱邵颜。
　　逆子！
　　霍彧收拾好就来了母亲的房间，问她要手机，她却说：我把你卡拆出来了，今天妈妈有些要紧事，先用着你手机。
　　霍彧说那你现在充电啊，反正要吃饭还有些时间，霍妈妈说不了，插上充电器也许会忘记带走，我们吃饭去吧，吃完就直接去机场，早一些总没错。
　　霍彧不太乐意——他还等邵颜的短信呢。却又不好跟母亲硬要。早知道这样，就不念及邵颜上车会睡觉可劲儿先骚扰他一番了！
　　午饭是在招待所的餐厅吃的，就他们母子二人。问及三姨妈她们呢，霍妈妈只说还在忙一些后续的事，要不是单位有急事，她也不会着急走。又问及海风一家，霍妈妈说打过招呼了他们知道咱们要先走了。显然，母亲不想再就此谈论什么，霍彧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切都太显匆忙，不是母亲办事的风格。
　　这股不对劲始终伴随着霍彧，直到落地深圳，也不能扫去。不仅不能扫去，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有车来接他们，却不是接他们回家，霍彧被司机送去了一套完全陌生的公寓。母亲只陪他进门，坐都没坐就乘电梯下去了，说是要马上赶去单位，让霍彧等他。霍彧问怎么不回家，这是哪儿？母亲只说：你等我就是了，回来说。
　　霍彧莫名其妙，在屋里来回来去的转悠，想给邵颜打电话，这才想起手机被妈妈拿走了。这所公寓装修讲究、电器齐备，却唯独找不出电话。
　　霍彧苦闷，只得看电视打发时间。
　　看了一会儿觉得口渴，本想出去买饮料，可又想到他没有钥匙出去该回不来了，于是想作罢。但在决定作罢的刹那，他发现自己的手按不下门把手，无论他怎么想开门，门都打不开。
　　至此，他发现，自己被母亲反锁在了这套公寓内。
　　出什么事儿了。
　　霍彧这才意识到不妙。再去回想今天一天母亲的态度，也是疑窦顿生——她看上去很平静，但就是太平静了才不对头。细细回想，向来与自己多话的母亲，今天几乎没说过半句废话。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