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二部 第一章 2

　　“烟递我一下儿。”邵颜瞪着屏幕头也不回。
　　这个暑假因为收拾屋子、看展览等等安排邵颜没有打工，但是没打工就没零用钱，没零用钱就不能买模型买漫画，没模型没漫画生活就枯燥无味……所以，邵颜央求邵爸爸邵妈妈给他找点儿能在家里干的活儿，邵爸爸说我这儿是没有，邵妈妈说我更没有，但，那天一个机会邵妈妈电邵颜，曰：有个活儿你能干吗？邵颜问什么活儿？邵妈妈曰：陈阿姨你记得吧。邵颜说记得。邵妈妈继续说：你陈阿姨离职了，跟几个朋友成立了一所私人音乐教室，她们需要设计Logo什么的，你会吗？邵颜说会啊，多简单啊！这活儿就这么来了，报酬很丰厚实际操作也很简单，但是……陈阿姨是个特别挑剔的人，修改来修改去搞的邵颜一个头两个大。
　　“诶，我跟你说话呢！”邵颜跟电子板上绘图，本就快崩溃了，见霍彧不搭理他，抬高了嗓门。
　　“喊什么呐！杀猪啊！”霍彧正跟群里鬼扯的开心，正敲到家里的忠犬如何好，邵颜就跟他喊，你说他能舒服吗？
　　“我让你递我一根儿烟，我都喊了多半天了！”邵颜就着转椅滑出了苹果机的范围，倍儿愤恨的瞪着霍彧。人跟人怎么这么大差距呢？他霍彧凭什么嘛都不干就能领到零花钱！是我爸我妈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他爸他妈教育方式有问题？
　　“你干嘛非得抽烟啊。”霍彧也推开了本子，瞪了回去。
　　“哪儿那么多因为所以！妈的，不指着你，我自己拿！”邵颜说着站了起来。
　　“靠，脾气还挺大！”
　　“你个碎嘴婆子。”邵颜点烟，深吸了一口，现在他眼里不想看到任何颜色，尤其鲜艳的，看见就能联想到陈阿姨那破活儿。赶巧霍彧穿了件亮绿色的Tee。
　　“你说什么？”霍彧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了邵颜的衣领。
　　“啥也没说。”邵颜撇嘴，吐出一口烟。
　　霍彧赶紧躲开了，“你说你怎么就非得抽烟啊！”
　　“那你为什么不抽烟啊？”邵颜笑，拉过转椅在霍彧身边坐了下来。
　　“我离开深圳到北京上学。”霍彧说着，撕开一块巧克力，“我爸对我就两个要求。”
　　“哦？”邵颜看向霍彧。
　　“一不许抽烟，二不许纹身。”
　　“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
　　“随便笑笑。”邵颜一脸正色。
　　“神经！幸亏你去我家的时候没被他们抓到抽烟，我爸最不喜欢别人抽烟。”
　　“难道他……肺不好？切了半个？”邵颜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那是胃。”霍彧叼着巧克力。
　　“啊？”
　　“我爸胃溃疡，切除了半个胃。”
　　“你胃不好就他遗传的吧？”
　　“少来，你懂遗传学吗。再说了，那都是有了我之后的事了，就前些年吧。他应酬多，总之后来酒也不喝了。”
　　“哦。”
　　“都快五点了啊！晚上想吃什么？”霍彧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问。
　　“随意，我还得对付那***东西呢，一点儿胃口没有。”
　　“啧啧，难得嗜食如命的你说这么一句啊。”霍彧笑。
　　邵颜跟着笑，但那是苦笑，内心实际想法是：再吃你做的饭我这辈子指定把吃戒了。
　　“那你要不怎么想吃，我就不做了……随便买点儿得了。”
　　“成。”这回的笑容真挚了。
　　
　　“双拼一份，牛肉饭一份，要沙拉不要小菜，饮料换成柠檬茶。”霍彧一边说一边看着吉野家的招牌，“额外再要个东坡饭吧，不要套餐。”
　　手机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霍彧拿出来看，很吃惊，居然是穆海风，还是他在北京的号码。这才二十三号，他怎么……
　　“喂？”付了钱，霍彧接了电话，往左靠了靠等取餐。
　　“怎么样，房子收拾好了吗？”穆海风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
　　“嗯嗯，基本都搞定了。你到北京了？开学还好多天呢吧？”
　　“是，到了，昨天晚上到的。”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昨天落地就十一点多了，我想你大概睡了，今天起来跟宿舍的几个朋友到西单买东西，刚散了，就说给你打个电话。”
　　“嘁~不厚道，逛街都不喊我。”
　　“呵呵……有空吗？一起吃个晚饭？”
　　“呃……那我问问邵颜。”
　　“你我单独不行？你过来这么久不想我？”
　　“那……这样吧，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好，我等你电话，我在西单的季诺。”
　　“嗯！”霍彧挂了电话拿了外卖就出了吉野家，过马路，进大院儿，一路小跑。进门的时候气喘吁吁。
　　“邵颜！”他把东西放到客厅的餐桌上，就进了书房。
　　“喘什么呐？”邵颜回头，“这点儿就有打劫的了？”
　　“别废话了，饭给你放客厅桌上了，你赶紧吃，热的。”
　　“你这意思是？”邵颜叼着烟，看着霍彧。
　　“海风回北京了，正好在西单，我们一起吃个饭。”
　　“操，还是打劫的。”邵颜弹烟灰。
　　“说什么呐！”
　　“难道说错了？还是抢劫啊，劫人。”
　　“去死。”霍彧说着往出走，进了卧室，开衣柜找衣服。
　　邵颜也起来了，跟进了卧室，“嚯家伙，还得捯饬？”
　　“你别阴阳怪气的。”霍彧脱了Tee，刚想换衣服，就被邵颜揽进了怀里，“干嘛呀！”
　　“你跟他吃饭怎么不邀请我？”邵颜亲吻着霍彧的脖颈。
　　“你……你不是讨厌他嘛。”
　　“那你明知道我讨厌他，还单独跟他吃饭？”
　　“一起不尴尬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你说海风性格多好啊……”
　　“你这话……难道我性格有问题？”邵颜拉开霍彧，直视着他的眼眸。
　　“当然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他性格好，你性格也好，可是……”
　　“推了吧，咱俩跟家吃。”邵颜说着，去亲吻霍彧的唇。
　　“嗯……”霍彧推不开邵颜，低声的喘息，他的唇舌就那么被他控制着，想说话都说不了。
　　“放手啊！”霍彧好不容易捕捉到空气，卖力的喘，“别胡闹，我们都约好了，我待一下就回来。”他说着，套上了衣服。
　　“操……随你便吧。”邵颜生气了，转身就出了卧室。
　　“乖乖的，回来给你买乳酪蛋糕~”霍彧临出门前喊。
　　“不吃！”邵颜就回了俩字。
　　邵颜讨厌穆海风，或者说憎恶。他从来都是一个迅速就能跟人打成一片的人，唯独这个穆海风，不阴不阳让他作呕。他们见面的次数极少，可这个穆海风次次跟他作对，尤其是他去深圳那次，他基本上让霍彧所有的朋友都排斥他，他们一起说话只说粤语，霍彧一开始还照顾邵颜，后来说的太高兴了，也忘了。出来之后邵颜就急了，说穆海风故意的，霍彧还说不会，就是老同学太久没见，对不起啊，忽略你了。
　　总之，邵颜再白也知道穆海风每次都刁难他，本来看着挺爷们儿一主儿，见了他所有娘们儿伎俩都出来了。邵颜不止一次跟霍彧说过他讨厌穆海风，霍彧一开始挺生气的，说海风还总说你好呢，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后来时间久了，霍彧也不说什么了，就觉得邵颜小心眼看不得他跟别人关系好。
　　妈逼这个阴险人！当人一套背人一套！
　　邵颜几乎骂出了声儿。
　　
　　“先生一位？”
　　“不是，朋友先到了。”
　　“哦，那您这边请。”
　　“小彧！”
　　“海风~”霍彧落座，看到桌上的食物都摆放好了。就是这么贴心，他总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吃吧，冷气有点儿强，刚上的，别凉了。”
　　“嗯嗯。”霍彧笑，拿了餐具，“你们学生会有活动吗？”
　　“嗯？怎么这么问？”穆海风喝了一口汤，温和的看着霍彧。
　　“你过来太早了啊，开学是九月份呢，你们哪天？”
　　“18。”
　　“嗯嗯，你看你，都基本提前了一个月呢。”
　　“没活动，就是自己跟深圳也没意思，你又那么早过来。”
　　“不会吧？大力、盖头、猴子、他们陪你，你还没意思？”
　　“刚回去肯定有意思，时间长了又跟咱们读中学似的，就没劲了。”
　　“哈哈哈，也是。”
　　“你跟北京倒是高兴了，我自己跟深圳苦闷，这不过来找你。”
　　“好啊好啊，你陪我太好了~逛街！邵颜最近忙，给一个音乐教室做设计方面的工作，都不怎么能陪我出门，可没劲了。”霍彧眉开眼笑。
　　“呵呵，你这位朋友真是抓紧一切时间赚钱。”
　　“他那人就那个性啦。”
　　“你怎么会跟他处朋友？其实我真想不通。”
　　霍彧看着穆海风，放下了汤匙，“你不会……讨厌他吧？”
　　“怎么会。”穆海风轻笑，“我不讨厌他，还得感谢他照顾你呢，呵呵。”
　　“那你刚才……”霍彧不大高兴了。
　　“我意思是你们……相差有些远，你的生活背景跟他的……”
　　“没有啦，邵颜家很好的。邵爸爸是那个特有名的编剧，我跟你说过的。邵妈妈是古典吉他的演奏大师。都是艺术家。虽说是艺术之家，可是人都很好的。”
　　“嗯。”穆海风点点头，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霍彧头一次感觉到，穆海风可能真的不喜欢邵颜，这在他搬到邵颜家之后能明显察觉。这可不行，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办呢？霍彧想了想，也许该告诉穆海风他跟邵颜的关系，这样他知道邵颜是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就能试着接受他？这事他犹豫过很多次，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怕，害怕。毕竟这不是一男一女交朋友，这……是边缘的、不被大众所认同的。且海风知道后，又会怎么看他呢？
　　“吃东西啊，都冷了。”穆海风见霍彧发呆，拍了拍他的手。
　　“海风……”
　　“嗯？”
　　霍彧决定告诉他，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不该有所隐瞒。而且，海风他明白之后，会试着去接受邵颜。再退一步，如果有天不得不告诉父母，海风会站在他这边吧？霍彧很害怕自己孤身一人去面对什么。这是性格使然。
　　“邵颜他……不仅仅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知道，我真的不讨厌他。”
　　“不，你不知道，我……”
　　“嗯？”看霍彧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穆海风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我喜欢他。”
　　“什么？”穆海风完全楞住了，声音不自觉的抬高，惹的周围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你那么大声干嘛啦！”霍彧看着穆海风，也感受到了周围的视线，只得暂时离开这个话题，低头吃饭。
　　视线散开了，霍彧停下来，说，“海风，邵颜是我喜欢的人，我们不仅仅是朋友，我们……”
　　“你们什么？”这次穆海风压低了音量。
　　“是……情人。”
　　穆海风的眼睛一下瞪大了，恨不能迸出眼眶。
　　“我知道这不正常，但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你、是、Gay？”这几个字穆海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是！”霍彧听到这个词就不舒服。他从不承认自己是Gay，他不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邵颜而已，但恰巧他们一个性别。说他逃避也好，说他自我催眠也罢，霍彧从不把自己划入那个另类范畴。
　　“不是是什么？”穆海风看着霍彧。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邵颜。”
　　穆海风又看了霍彧好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内心那种翻滚的浪涛几乎能将他吞噬。这是他认识的霍彧吗？他居然……太恶心了！就说霍彧平时喜欢依赖人吧，就说他总是过于注重自己的外表吧，就说他总是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吧，就说……很多就说，但，无论如何，他……他不能够这么选择啊！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又不是排斥女人，又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他怎么能？
　　“海风！”
　　见穆海风站起来往出走，霍彧大声的喊他。
　　穆海风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