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楔子

　　“这是您订的戒指，久等。”
　　“哦，好。”邵颜打开精巧的盒子，看了看，“就这个没错哈。”
　　“您放心，不会有问题，跟订单号一致的。”
　　“成，麻烦您了。”邵颜对小姐笑了笑，在底单上签字，而后，美滋滋的转身，朝大门走去。
　　珠宝店窗明几净，夏日傍晚五六点的光景，落日的余晖洒进来，映得店铺内一片金黄。邵颜一直在乐，乐得眉飞色舞、乐得五彩斑斓、乐得龇牙咧嘴，再然后……
　　咣当一声，紧接着就是邵颜的惨叫：“哎呦喂！”
　　人猛的蹲了下去，那可真是——苦不堪言！
　　疼啊，钻心的疼，入骨的疼！
　　居然撞玻璃了。
　　奶奶的，搞什么搞啊！门没事儿擦这么干净！
　　更搓火的是——此时此刻，邵颜耳畔似乎响起了霍彧的那句——你是傻子么？
　　对。我是，我肯定是！
　　邵颜委实想哭。
　　这么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居然出这种乌龙……可别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耳朵里充斥着柜台小姐忍俊不禁的笑声，邵颜站了起来，摸摸头，好么，一大包。可就这样，他还是佯装若无其事、镇定自如的站了起来。定睛看看门，确定这回无误，这位才大大咧咧的推门出去。
　　热气是瞬间黏上皮肤的，湿漉漉、黏呼呼的感觉又回来了。招手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邵颜马上钻了进去——可千万别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要知道，霍彧最讨厌他脏、他臭。
　　事儿妈。
　　邵颜在心里骂。可他也就只敢在心里骂。别看他长得高高大大、人模狗样、刚直不阿、一脸正气……可，一撞见霍彧嫌恶的眼神，立马儿蔫儿茄子一个。
　　你说这能叫没出息么？
　　我看够格了。
　　他就被他拿住了，被那个风流倜傥、浪漫柔情、英俊潇洒、胡搅蛮缠、歇斯底里、万年醋桶的时尚尖端份子——霍彧。
　　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就是说俩小孩儿，一个干事儿不过脑子，一个天天怎么都不高兴，这俩是一对好朋友。由于二位都很不着调，于是令人忧心忡忡——长大了可怎么办？但这二位不服，长大了？长大了干大事情！于是乎，假设让这二位长大，冏事就发生了：没头脑设计了一九百九十九层的少年宫，没电梯，看戏的全得背着铺盖卷、带着雨伞。为嘛？来回来去得走一个月！喷水池还盖在了楼内，整个一喷雨池！不高兴是演员，在九百九十九层的这座少年宫演出。演什么？武松打虎！让他演老虎，他不高兴，跟武松较劲死活打不死，一幕戏拧了个儿，改成——虎打武松……
　　为啥说这个故事呢？因为，我们的两个主人公分别有着这二位的性格。
　　后来邵颜总拿这动画片说事儿。他说，诶，霍彧，你知道么，我觉得这《没头脑和不高兴》吧，绝对算是一同志电影的鼻祖。霍彧鼻子一歪，回：你是想让我给你鼓掌么，二傻子。
　　
　　下午六点整，霍彧存盘关机，拿了公事包，收了椅子，跟隔壁的Cherry点点头，就出了事务所大门。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他捏了捏额头，一整天繁忙的工作令他疲惫不堪。不过，今天周末，邵颜又约了他在外面吃饭，他还是比较开心的。要知道让一个只肯在书上花钱，而且还是小人书上花钱的家伙请吃鲍鱼，你说这得有多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霍彧笑了。
　　怎么……怎么会就跟他好上了呢？纯属一个没长脑子的家伙么。且，坏毛病多了去了——脏乱差第一人、干什么都丢三落四、工作一点儿不着调，要不半年不见人，要不半年天天家里蹲，这么大个人了，经常张嘴还是那句，霍彧，借钱，我打欠条儿……
　　唉，上辈子莫不是真该他欠他了？
　　邪门儿。
　　真是纠结。自己明明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深受群众爱戴的美男子，怎么就见了邵颜犯冲，而且这冲一犯……就把自己给犯进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他胡搅蛮缠、歇斯底里、肆无忌惮，他更不知道为什么，邵颜总是和颜悦色的受着，一点儿不起急。
　　他说，那是因为我爱你。
　　霍彧彻底崩溃，傻子果然是傻子。
　　可那一刻，他还是感动了。
　　莫名其妙的感动。
　　这事儿该哭还是该笑啊？与一个如此用心爱着你的男人在一起。
　　一路走来，跌宕起伏，曾经多少次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曾经多少次试图去放弃，却……
　　算了，就这样吧，命里该着。
　　……
　　进了地下车库，取车，开上地面，远远的，霍彧就看见了邵颜。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件Tee，一条牛仔裤，球鞋。此刻，这人正缺乏规矩的坐在花坛边儿上，叼着烟，手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又是有碍瞻观。”霍彧停车，放下车窗，斜眼看着邵颜。
　　“啊，你今儿真早~~”邵颜看见霍彧，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慌乱的塞入包儿里，晃晃悠悠的一大只钻进了车里。
　　“烟扔了。”
　　“哦，得，我给忘了。”邵颜顺着车窗扔了烟蒂，人靠在了副驾驶里感叹，“真凉快啊。”
　　“废话，开着空调呢。”
　　“对对，废话。”邵颜摸了摸鼻子，照例吃鳖。
　　“呵呵……今天都干嘛去了？”
　　“没什么事儿，溜达来着。”
　　“啧啧……你就不能干些正经的么？”
　　“干了。”邵颜嘟囔。
　　“溜达也是正经事？”
　　“溜达就不正经了？”
　　“你脑袋怎么了？”等红灯的工夫儿，霍彧抬眼瞧见了邵颜脑袋上那大包。真大啊……
　　“撞玻璃上了。”
　　“你！”
　　“我是傻子，我是，我是。”
　　“抢答倒是越来越快了。”
　　“诶，我说，你能别老劲儿劲儿的么？”邵颜瞪了霍彧一眼，“又赶上什么案子了，拿我这儿撒邪火儿。”
　　“不听拉到，我还不爱说呢。”
　　车里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今儿果然犯太岁，邵颜寻思着，也许……自己不该选这么一个日子确定什么。黄历上它写了啊：大凶，不宜嫁娶。
　　
　　因为是周末，酒楼里人不少。幸亏提前预定了位子，要不指定又得挨骂。邵颜一边想着，一边替霍彧拉开了椅凳，看得旁边那服务生一愣。
　　霍彧坐下，直接踩了邵颜一脚。
　　“哈？干嘛？”
　　“你能不那么……”霍彧说着，瞟了一眼去拿菜单的服务生。
　　“我咋了？”
　　“这不是家里，你是想在脸上写‘我是Gay’么？”霍彧瞪圆了眼睛。你还别说，那细长的杏核眼瞪起来也超大的。
　　“让你觉得特不光彩是吧？”邵颜点烟，看了一眼霍彧。
　　“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
　　“哦，嗯，呵呵……”
　　“你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
　　“没，挺好，看菜单吧。”
　　服务员已经立于了桌侧，正提供着微笑服务。
　　“想吃什么，你看。”邵颜说着，把菜谱递给了霍彧。
　　“诶，你不是……撞一下撞聪明了吧？”
　　“嘿！注意啊，这是怎么说话呢？别让我跟大庭广众骂人。”
　　“狗德行。”霍彧没抬眼皮，骂了邵颜一句，然后开始点菜。
　　菜上的有点儿慢，期间，邵颜很反常，平时的贫嘴全没了，人安静的离谱。要知道，他才刚从外地回来没几天，这也太不像他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了几句话，真的只有几句。
　　霍彧问，你是饿了么？
　　邵颜答，嗯，特别饿，中午没吃。
　　霍彧说，就等着晚上吃好的呢吧，啧啧，钱不能白花哈。
　　邵颜答，你要不饿就等我吃完再说。
　　霍彧说，吃吧，吃吧，吃死你。
　　邵颜答，行，怎么也不能做饿死鬼。
　　对话就此停止，霍彧一脑门的气。
　　不高兴君彻底不高兴了。
　　你个邵颜，你知道我最腻味人扫兴！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八点不到，因为霍彧的脸垮的厉害，两人就匆匆结账出来了。
　　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霍彧开了车门，邵颜自然而然走到了副驾驶一侧。
　　“自己打车。”霍彧说着，上车，落锁，车一给油，走了。
　　邵颜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似乎，他跟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有些落差吧。他，是那个能握在手中的人么？
　　徒步回家，邵颜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他跟霍彧的家亮着灯。
　　没头脑君在楼下站了良久，抽了好几颗烟。最终，拖着疲惫的步伐上了电梯。
　　进屋的时候，霍彧正在烫衬衫，听到邵颜进门，头也没抬，该干嘛干嘛。
　　邵颜脱了鞋，直接进了卧室。
　　“诶，你怎么回事？洗澡去！脏不脏啊？”霍彧在客厅喊。
　　“听见了，这就去。”邵颜应，可接下来声音就变小了，显然是不想霍彧听见，“真他妈烦人。”
　　等到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霍彧关了蒸汽熨斗，踱步进了卧室。果不其然又是衣服满地乱扔。不仅如此，今儿这位脾气还不小，胆子也够大，居然敢把包儿扔床上！
　　霍彧这叫一个气，伸手就拽过了包儿。哗啦，因为拉链没拉，东西全掉了出来。低头去捡，霍彧发现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是一枚戒指，设计的挺有意思，是个圆环，由两部分组成——上半部分是金色的下半部分是银色的，波浪型设计。
　　霍彧喜欢这些东西，什么衣服啊、鞋子啊、首饰啊，总之没他不喜欢的。邵颜没少说那句：你当什么律师啊，你该去当时装设计师。
　　他怎么会买这个？
　　霍彧琢磨着，拿出了那枚精致的戒指，只是，没想到……那居然是两枚，手一抖，金色的部分掉了下去。
　　霍彧弯腰去捡，拿在手里的时候，他认真的看，再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这……邵颜……他……
　　邵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霍彧举着戒指发呆。
　　“我操！你翻我东西！”他整个人一愣，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霍彧白了他一眼，在床沿上坐下，两个戒指都套在了手指上，“给你哪个情儿的啊？”
　　邵颜没言语。
　　“我这个Size正合适哦~~”
　　邵颜登时脸红。
　　“诶。”霍彧踢了邵颜一脚，“你跟浪漫是不是有仇啊？”
　　“神经病。”邵颜被捏住了死穴，顶嘴一句。
　　“说谁呢？”霍彧那脸又拉长了。
　　“不玩儿了成么！”邵颜为了缓解情绪上的紧张，点了一颗烟。
　　“顶你个肺啊。”霍彧一伸手拉住了邵颜。
　　“又说鸟儿语。”
　　“得，物归原主，我也不玩儿了。”霍彧说着，就要把戒指摘下来。
　　“你等。”邵颜按住了霍彧的手，“摘一半儿就成，这半儿是我的。”
　　“泼皮。”霍彧笑了。
　　“行了，啥也别说了，爷这辈子也不是你对手。”
　　“还对手？亏你敢想！”霍彧继续笑，拿过了邵颜手中的烟。原来，这人今天反常半天就为送这个……真是，傻子！“傻的都冒烟了，我还以为你今天磕一下能聪明了呢。”
　　“你少给大爷废话了。”邵颜一用力，直接把霍彧撂倒在了身下，“戒指收了啊，人是我的了。”
　　“下去下去，什么人就是你的了？”霍彧推脱着，却更像是在调情。
　　“跟我结婚吧。”
　　“哎呀，这一下撞得，敢情更傻了。”
　　“我认真的，霍彧，真的。”邵颜凝视着霍彧精致的脸庞，那双小巧的嘴唇真是诱人。
　　“你给发证书啊？知不知道中国法律不承认同性婚姻？民政局绝对不受理。”
　　“少给我来这些有的没的，”邵颜说着，吻了吻那双唇，“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你果然……你说科学家怎么才能发明出让人聪明的药啊？”
　　“你！”
　　“傻子就是傻子，活多少年也成不了精。你要的，我早给了。”霍彧勾住了邵颜的脖颈。
　　“成，啥也别说了，下月我有个活儿在加拿大，你随行，咱把这事儿解决了。”邵颜笑，伸手去脱霍彧的衣服。
　　“哈？你说什么？”霍彧一惊。
　　“下面不说了，做。”邵颜答得斩钉截铁。
　　“做个头啊，下去，今天周五，我在上面！”
　　“歇了吧，媳妇儿。”
　　霍彧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忽然笑了。他居然会跟他求婚。求婚唉！
　　不容易，这段长达十余年的爱情长跑……

这里能留言不，实在是太想霍彧小王子了，跑来重看。额。。俺不是催文哈。

等啊等